天朗气清,这是宁王府的大喜之日。
    颜雪庭身穿大红喜服,头顶着赤金和珍珠制造的凤冠,在冰花的搀扶下跪到辉霞县主跟前,她旁边分别坐着宁王傅宣行和宁王妃周氏。
    雪庭规规矩矩拜别辉霞县主。
    「雪丫头,好好为陈家开枝散业,孝顺公婆。」辉霞县主示意夏意将一个螺钿红漆匣子给雪庭,慈祥地笑说:「这是老身当年出嫁先帝赐的。来,打开看看。」
    雪庭接过红漆匣子,打开看到一支镶了蓝绿宝石的孔雀金钗,她惊慌说:「老奶奶……这太贵重了。」
    「娘亲。」宁王简直不可置信,皇家赏赐之物怎能转送给颜雪庭呢?那未来的世子妃,或傅倩又该如何呢?
    宁王妃气不过来,瞪看雪庭。她已经妥协让次子背这个孤女上大红花轿,现婆母竟将如此贵重之物送给颜雪庭!
    辉霞县主举手要他们不要说,「雪丫头,紧记无论如何,这支钗子要传给你的孩子。」
    「老奶奶……」雪庭不舍得辉霞县主,她恭敬地叩拜叁位长辈。
    「去吧,泽儿会背你出去。」
    一直点不作声的傅泽衡看着艳色逼人的颜雪庭。
    一方红巾遮住颜雪庭的美貌,冰花、沅花和柳嬷嬷跟在她身后,由傅泽衡背她离开宁王府。
    对,辉霞县主要世人知道宁王府是颜雪庭的娘家。
    玉树临风的陈洪光在宁王府外等候。他面无表情看他的新娘子上了花轿,心中没有任何欣喜,但如父亲所说,能跟宁王府攀上关系,这门亲事是值了。
    拜了堂,入洞房。陈洪光用喜秤揭开她的红盖头,以惊艳的目光看着她。他曾听闻颜雪庭为人胆小怯懦,但不知原来是个大美女,看来这门亲事没有委屈他,「……娘子真美。」
    喝了合卺酒,脱掉繁复的喜服和沉重的凤冠,二人倒在红床上。
    对第一次见面的夫君,雪庭紧张万分,她记得柳嬷嬷的教导,只能任由陈洪光摸她的胸部,细腰,然后那从没让人看过的私处。
    陈洪光虽不满娶身下的女人,但她的美貌和身子确是诱人。他挺身进入时觉得紧和干,分身感到不适,跟他之前抱过的许芷婷不同。
    「痛……」她皱眉,手抓住床单。
    「放松点。」他急不及待摆动腰肢,一想到父母的嘴脸,他只想到交差了事。
    雪庭痛得眼角垂泪,任由她的夫君撞击她的身体,后来她感到股暖流射进她的体内。
    翌日,陈洪光看来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带她认亲,而她只觉下体炙热疼痛,脚也颤抖着,她轻蹙眉奉了茶,即使她尽力面带笑容,看来依旧是国色天香,陈老夫人对颜雪庭过份漂亮又态度不佳颇有微言;毒辣的眼神扫到雪庭头上的孔雀金钗,陈老夫人知道那是宫廷之物,一个孤女怎会有这么贵重之物。看在宁王府如此看重颜雪庭,陈老夫人只好和颜悦色说了几句。
    陈洪光的嫡妹只有陈婉然一人,将在四月举办及笄礼后,嫁给武信侯世子何浩,雪庭特地送她一支赤金含珠云雀钗,陈婉然含笑收下,但目光却锁在雪庭发上的金钗,暗自决定要颜雪庭以此为她添妆。陈洪光其他庶妹,雪庭则一律送一对梅花金簪子;而庶弟一律送文房四宝。
    「祖母和娘亲觉得你身为嫂子,应为婉然的添妆尽些心意,最好是能令武信侯府看重婉然。」
    「夫君的意思是?」雪庭摸不透陈洪光的意思,但她大约猜到他们是想在她的嫁妆里挑一样贵重的物品,反正辉霞县主送了她不少古董,娘亲的嫁妆是浅薄了些,但都有不少珍本,挑一、两件的话,都是可以的。
    「就送件一般店家不会有的东西。」陈洪光耐着性子回答。真是蠢!难道真的要他说出口吗?这点芷婷比她伶俐多了。看来颜雪庭只有外表好看而已。
    雪庭明白他的意思了,本来她当嫂嫂,出钱出力是无伤大雅,甚至人家要从她的嫁妆挑一件古董都无所谓,但他们看中那支宫廷御赐钗子就不可以,她答应过辉霞县主的。
    她含笑说:「我有一些前朝的古玩瓷器,算是稀罕之物,婉然挑一件也无妨。」辉霞县主送的古董绝对是珍品,对雪庭来说是身外物。
    陈洪光听到这话不禁皱眉,坦白道:「婉然会收下是你的福气,最好是罕见之物,上次认亲时的孔雀钗就不错。」
    瞧,人家指明了,雪庭心里气不过,但不想成亲半个多月就跟夫君撕破面。「那支钗子是县主赏赐予我作新婚贺礼,实不好转送婉然。」
    「不识抬举!孤女就是孤女。」陈洪光拂袖离开。
    雪庭来不及安慰夫君,就出现冰花爬床之事。
    她气得脸色发白,眼看一面楚楚可怜缩在陈洪光怀里的冰花,她有种把冰花打一顿再发卖的想法。
    她对自己如此凶狠感到吃惊。
    而陈洪光竟然觉得她那是妒忌的表情,更直说要冰花作姨娘。他们刚新婚,她的夫君就是纳妾了,那个妾还要是她的陪嫁丫鬟。
    陈夫人和陈婉然趁机落井下石,直说颜雪庭的身份连个陪嫁都看不起啊!
    她终于看清陈洪光会娶她的原因只不过是宁王府的关系。
    婚后一年,他留宿在她院子甚少,后来他想纳许家一个庶女作贵妾。也对,他连奴籍的丫鬟都能作妾而不是通房,要一个庶女作贵妾在陈洪光的角度看来是合理的。
    陈婉然偶然会回娘家探陈夫人,「许家……许芷婷……该不会是许玉郎御医家的吧?真是的,之前许家的大小姐在宴会上跟一个见习医师苟且,被一群人捉到。」
    说到纳妾,陈婉然就不屑,因为何浩刚刚纳了个小官之女作侧妃。
    颜雪庭没说任何抚慰陈婉然的说话,人家何浩堂堂世子都婚后一年才纳侧妃,陈洪光婚后不到半年就有妾了。陈婉然当初觉得颜雪庭是活该,轮到自己时才领教到被人抢走夫君的滋味。
    许芷婷进门后,陈洪光更少留宿了。
    颜雪庭怀孕两次,都不小心流产了。
    「怎么这么大意呢?」陈老夫人不满皱眉,成亲叁年多雪庭都没有诞下嫡子。「不如找医师问诊吧。」
    医师说雪庭宫寒严重,需要长时间才能养好。陈老夫人作主停了陈洪光妾侍的避子汤。
    「简直不知所谓,陈尚书不是个大官吗?竟然想庶孙先来,你姐夫一个商贾,后院的女人再多,都知道妻与妾的分别!」颜明珠替妹妹不忿道。
    林贵生是商人,爱貌美女子,纳了不少美人在后院,也养得起有余,重要是他拎得清,明白妾是玩物。可是陈家明明是官,而陈洪光不算是大官,已纳了好几个妾了!
    雪庭早对陈家的人没有指望,「别理陈家了,辉霞县主最近如何了?」
    「她染了风寒,一直没痊愈,你担心的话就去探望她啊!」明珠建议。
    雪庭怕陈夫人不喜她常看辉霞县主,但她没落下春节和中秋的节礼。而因她的胆小怕事,辉霞县主病逝前她都没见上一面,为此她深深自责。
    在辉霞县主的灵堂上,她见到宁王妃和世子妃,但不见傅倩,那时她才知傅倩因跟临安伯府公子私奔,气得宁王跟她脱离父女关系。
    而傅泽衡仍没娶妻。
    「听说他决定终生不娶。」明珠悄声解释。
    雪庭不解明珠从哪得到这些内幕,她还想哪种闺秀能嫁给那个出尘脱俗的人呢!
    在许姨娘和冰姨娘都生下庶子女后,雪庭好不容易怀上了。
    这次她格外中心,而明珠送她的丫鬟都尽心伺候。丫鬟发现柳嬷嬷暗中在雪庭的吃食中加了粉末,后来人赃并获都不承认,经过一番敲打才坦承是婆母陈夫人要她作的。因为沅花是雪庭的陪嫁丫鬟,却爬上公爹陈老爷的床,陈夫人记恨在心。雪庭的两个陪嫁都是爬床鼠辈,如不是雪庭疏于管教,就是宁王府故意派来的。
    「你是我的管事嬷嬷,竟然背叛我!?」雪庭按着肚子喊,「坏了我的子嗣,对你可没好处!」
    「大奶奶以为自己真能当陈家未来的女主人吗?」柳嬷嬷破罐子破摔道。「跟了大奶奶这几年,奴婢是看清了,大奶奶明明是个绝色,奈何拴不住爷,奴婢都要为将来打算。」
    雪庭倒抽一口气,她明白柳嬷嬷的看法就是大部份奴仆的想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雪庭罚了柳嬷嬷,让院子的下人有个警觉,陈洪光对母亲的做法有微言,多陪雪庭一阵子后,又故态复萌。
    之后雪庭多加小心,还是提早产下一个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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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这支鸟儿簪子好美喔~娘亲真的好漂亮喔~」女孩甜甜笑道。
    「好了好了,如此嘴甜,就允许你吃多一块山楂糕。」雪庭微笑道。
    女孩开心大笑,「哇~但女儿是说实话,从没见过比娘亲更美的人了。」那些姨娘、庶姐和其他表姊妹都比不上娘亲。
    雪庭牵着女儿上完香后,到厢房找陈洪光。他看着大美女正室,岁月使她多了份温婉气质,虽然他宠爱后院小妾,但带出来见人的话,不论身份和容貌,还是颜雪庭最好。
    陈洪光失望说:「这年又抽不到见一净大师了。」
    「可能缘份没到。」雪庭含笑安慰。他们夫妇只求相敬如宾。
    奶娘带女儿去看鱼儿放生,雪庭就到园林逛一逛。她忽然见到树丛的叶片沾了红色,心感疑惑,缓缓上前,见到一名男子倒卧在大树下。
    那人不正好是桓王!?最近新登基的尚皇好像要摌除其他王爷,动作频繁,桓王是负责户部的王爷,当然不能留下。
    雪庭决定取出帕子按着他手臂上的伤口,正想为他包扎,「殿下……」
    这天不少权贵高官来到白云寺,如果那些人见到桓王都不知会不会告密。
    桓王睁开眼,想抓住雪庭的手,但伤得太重,根本无力,只能瞪着她。
    雪庭安慰他几句,听到婢女喊她。她回眸见婢女想走过来,在他怀里塞了包桂花糖和放了碎银的素面荷包,说会找僧人来帮忙,就匆匆走开了。
    桓王仰望茂密的树荫,他已有心理准备,很快会跟大皇兄、二皇兄和六皇兄在地府相见。
    他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
    「师叔,这里有人。」小沙弥惊呼。
    「将他移到里面。」一净对小沙弥说。他看着远方,然后低头看向桓王,喃喃地道:「看来施主跟白家有缘。」
    桓王抬眸看着和尚,那一身温和又不失威仪的气度,看出他身份不凡。
    「贫道法号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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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后
    五皇子神色慌张来到观星台,新帝已派兵包围白鹤山庄了。
    他看着近年四处躲藏,现快奄奄一息的八皇子,不禁哽咽:「八皇弟,你要支持住,现只余你我了。」他扭头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一净,「大师是师傅的兄长吧,失礼了,师傅仙逝多年,但本王很需要白家人的血。」
    一净平静地说:「施主要知逆转的后果。」
    「由本王来承担。」五皇子割了自己的手腕,咬唇忍痛,以碗盛血,「石崎国内斗积弱多时,连宁王、镇国公都没了,沙俪国很快会入侵,我国无可避免生灵涂炭。」
    他握住一净的手,同样割开手腕,血滴在碗里。一净神色轻松,平淡道:「有兴就有衰,这是必然。」
    脸色苍白的五皇子没理会一净,以血画阵,打开卷宗,嘴巴念念有词,不久四周空间扭曲。
    五皇子感到头晕,一净闭着眼睛等待着未知。
    他们不知道,远在京城的尚书府刚巧走水,陈颜氏葬身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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