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石只觉挥出的木剑竟被某人隻手接下。那人身穿跟自己相似的服装,只是顏色较深,而且背上背着一块约有一个人高度的牌匾,右手上亦拿着一块。
    『...师兄?...』姜石的杀意渐渐平復。
    『师兄?不是吧!』『他们的年龄也相差太远了!』『对啊,根本是两父子。』
    这名男子身高有近九尺,而且留着长鬍子,年纪看上去已三十有多,足以作姜石的父亲。他并没有理会市井流氓们的间话。只是严肃的对姜石说:『臭崽子!想弄出人命吗?』
    姜石慢慢把那本拥有贯穿咽喉之势,发出阵阵龙吟的木剑收回包袱,似乎对师兄唯命是从。
    『这位兵大哥!我师弟刚才多有得罪,求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吧...』此时,本来犹如君临天下的师兄把两块牌匾轻轻放到一旁,跪在地上,低声道。
    『...您身上的伤势,就由在下来为您...』
    『嫑碰我!!!!』吊眼男阻止打算上前为自己治疗的师兄,导致其从身上掏出的药瓶摔破在地。
    『兵大哥,您误会了。我们兄弟俩是真心向您道歉!』师兄把姜石强拉过来,并按下他的头。
    身上沾着鲜血的吊眼男突然失控般仰天大笑,让眾人毛骨悚然。
    『那傢伙离开我家之后,就去了附近的一条村落。那里跟我家一样,也是年年失收。』
    『傢伙?』身旁的师兄不解的问道。
    『难道他们也...』久未作声的姜石心里发寒,喃喃自语般问道。
    『庆幸的是,那里的村民并没有像我一家一样遭遇不测。但不幸的是,那个王八蛋!!!!...』说到这他用指着姜石和师兄二人。
    『...就是你们的同伙!那里的村民视他如神,有啥子灾难病痛,就去求他。哼!但那些所谓仙法,不过是连三岁小孩也不会信的低级掩眼法!他们真够无知。』
    『兵大哥,我不知道箇中的来龙去脉,但我们真的不是那种江湖骗子,请您不要一概而论。』
    『你想知道...那个贱人最后的下场吗?』吊眼男打断师兄的话。
    『您,杀了他?』师兄问道。
    『你也蛮通情达理的!那一晚,我装成女信眾找他求助。我就留意到那个骗子是个淫虫,一定会藉机对我毛手毛脚,于是我趁此割下了头!』群眾们噤若寒蝉,有些父母的更马上掩着小孩的双耳。
    『第二天,我把他的头放到庙里的祭坛上,我要为那些无知的村民揭露真相!』吊眼男抓紧拳头,快要握出血液。
    『在下对您深感同情。不如,就由我帮您的家人打一场法事,超度他们,让他们得以安息。』师兄试图消除他对方士的误解。
    『安息?』一下快如闪电的勾拳痛打在师兄脸上,身边的姜石当然马上拦阻。
    『走开!!』
    『但是...』
    『听师兄的话!!』身形高大的师兄被足足矮一个头的吊眼男按在地上打,脸肿的像猪头,还吐出了数颗牙齿。
    过了一阵子,吊眼男才停了下来,不断喘息。
    『这一次,我就这样算了...呼、呼...但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否则,我会让你们跟那个骗子有一样的下场!』
    看见吊眼男离开,姜石马上扶起不省人事的师兄,把他带到了附近一块空地,用包袱里的药为他止血,又用内力把师兄体内的瘀血逼出。
    此时,慢慢醒过来的师兄最先关心的,竟是那两块它带来的牌匾,他问:『那两块牌匾呢?』
    『师兄呀!儂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去管其他的事体。』
    『其他的事体?那是师父亲手题的輓联,特意送给陈郎中一家,我又怎能不在意?』
    『刚才人们看见那个疯子的行径,都慌忙逃走,期间,就把地上的牌匾踏得...』
    『不是吧?!!哎呀,这次一定被师父骂死!!』师兄受到晴天霹靂般躺在地上,捂着头。
    『师父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但儂这次真的不知道怎样跟他老人家解释了。』
    『哎,不就是儂搞出来的烂摊子吗?要是我当时没有偷懒休息,紧紧的跟着儂,就不会酿成这件事。』
    『那两块牌匾这么重,我早说儂应该分一块给我嘛。反而我最不明白的是,儂怎么可以容忍那个臭疯子?』
    『忘了师父的教诲吗?他老人家说过我们修道之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轻易动怒,要冷静应对。只要那件事不违反天理,就由它过去。』
    『我对任何事情都可以忍,就是接受不了师父被骂。对着这种贱人,我只想食他的肉。喝他的血。』
    『我说儂呀,平日对身边的事都吊儿郎当。今日,又只顾自己感受而鲁莽行事,哪里像个出家人?』
    『我可不是出家人,只是没有家而已。』姜石的话让师兄封起嘴巴,不打算再说下去。
    『誒!说实话,我们这阵子要住在哪里了?反正我们来早了那么多,总不会那么快就去陈家吧。』
    『呣...啊!对了。』师兄指着远处一座楼高三层的大型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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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煦的阳光洒于麦田,让刚成熟麦穗更显金黄。
    几名农民一边说笑一边收割庄稼,准备囤积到附近的穀仓里贮存,多出的则会拿给村口的农商出售,换取金钱。
    这里距离长安城至少几天车程,而且被群山包围,因此村民的生活并不太受外面影响,依然维持大秦重视农业的文化。这也是村民能在这战乱四起,大秦将近覆亡的年头独善其身,自给自足的原因。
    盛夏,播种时期已过,水牛们每天都只是安静的到草原吃草。往那边看,一名少女正在带着水牛离开草场,踏上回家的道路。
    少女年约十八,正值韶华,外表逐渐清秀,轮廓分明,一双凤眼让她多添一份性感。可惜脸上沾了污泥,而身上穿着麻布衣,遮蔽了她日渐丰满的身段。她又把自己一头乌黑的长秀发用围巾包裹着。旁人看起来,顶多会觉得她是个农家小姑娘,忽略她天生的美人胚子。
    少女回家的路上,不时会见到村民在摆摊贩卖不同食材或日常用品。他们之间纵然算是竞争对手,但日久以来都从未起过争执。间时,他们更会互相光顾,因此村民间都非常熟络。
    『小茴,你回来了?』
    『哦!林大叔,今天生意好吗?』
    『这段日子天气闷热,很多村民的胃口都不好,咋个会特意来买这些呢?』林大叔指着桌上的各种肉类说。
    『那都是因为他们不会煮而已,只要适当烹调,肉食都可以不给人肥腻的感觉。』
    『呵!看来你也尽得娘亲的真传哦。』
    『大叔你就嫑笑我了。我会的这些都只是皮毛。不如,我就帮你买一点吧,反正前几天母亲给了我些零钱。』
    『不用了,刚才你娘亲才向我买了足足两斤猪肉。』
    『啥子?不会吧,平日她都说每天不宜吃太多肉,而且家里的钱又不多,她咋会买楞个多?』
    『那我就不晓得了,不过剩下的这些就可能要丢掉咯。』林大叔驱赶着正在一块五花肉上飞舞的苍蝇。
    『不过也没得办法了!不新鲜的肉食可是会让人生病的。』这时,小茴牵着的水牛竟开始偷吃旁边蔬果店的白菜。
    『喂喂!阿福嫑吃!!对不起陈大婶、对不起!』小茴立即拉开水牛阿福并不断点头向买菜的陈大婶道歉,尷尬得很。
    『不要紧不要紧。都楞个晏了,你就快回家了,不要让娘担心哦。』陈大婶微笑道。
    『嘻嘻,反正你的菜蔬都卖不出,不如就送些给阿福吃吧,月姐。』林大叔嘲笑陈大婶道。
    『我呸呸呸!谁说卖不出?我的菜起码不会像你的肉一样用来餵苍蝇!』
    『咕...哎哟!你看一下。』林大叔指着豆苗上的一条菜虫,继续笑道:『呵呵!有人五十步笑百...不是,是五十步笑五十步咧!!嘿嘿嘿...』
    『我...我先走了。』小茴苦笑的道,接着便转身离去,不打算阻挠他们继续打骂。
    沿着回家的路走,小茴又经过了好几片麦田,碰到了住在隔壁的知心友阿雪,正在帮父亲收割。
    还有他们家的一位特别成员...
    ----汪汪!!!----
    『阿发!!乖、乖,哈哈!』阿发搂着小茴并不停舔她的脸,她亦抚摸着阿发一身软滑的披毛以作回礼。
    『好了小雪,我也差不多要回家咯,下次再找你谈心!』
    『早点回去,不然你爹...』
    『嗯,行了行了,嫑担心。』道别后,小茴骑在阿福背上,一直到家门口。那里被大树跟山岩的阴影所包围,位于暗角之内。
    她把阿福关到牛棚里,然后飞快跑进房子。
    『爹!娘!我回来了!!』甫进入屋里,小茴便充满朝气的叫道。但回应她的,只有菜刀敲打俎板的声响以及一阵如雷的鼾声。
    厨房里,一名妇人熟练地把一块猪肉切丁,然后混合蛋浆放到蒸笼内,又把昨天醃好的萝卜从缸里拿出。跟小茴一样,她的轮廓长得不错,但无情岁月把她的脸蛋风化成皱褶,每日做菜劳动的十根指头亦长了不少茧。
    而火炉旁则躺着一个满脸虯髯的男人,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酒瓶。那是村里的老字号品牌,因此价钱特别贵。
    『娘,爹刚才...』小茴轻声向妇人问道。
    『你今天运气好,他喝得特别醉,连时间都忘了,没得发脾气。』小茴的娘冷冷的道,而且全程背对着她。
    『那,他手里的那瓶酒...』
    『他赌赢了,就拿去买酒。』
    『爹又去赌钱?还要买楞个贵的?』小茴看见母亲长满茧的双手,再看看那躺在地上,每天只懂买醉赌钱的中年汉子,心中未免有点不忿。
    『嘘!别吵醒你爹。』
    狭窄的屋子只有一间房间,是小茴父母的。但现在小茴的爹正睡在她的睡榻上。
    看见母亲把饭菜端出来,小茴打算把醉醺醺的父亲弄醒。
    『嗯咕...』父亲竟一手把女儿推开。
    『啊...!』
    被推跌地上的小茴发觉食指被一个破酒瓶的碎片刺伤,出血。『你就别吵你爹了,我们先吃。』母亲把一块鸡肉放到小茴的碗里,又把一块醃萝卜送到嘴里。
    『哦,今晚有鸡吃誒!』小茴把食指放到嘴里舔舔,稍微止了血。
    平常母亲只有新年才会把鸡宰了,而且她又做了一大盘烤肉跟肉饼。整件事纵然奇怪,但生性乐观积极的小茴没有太多顾虑。
    这时,父亲醒了过来,却丝毫没有理会桌子上的食物,只拿起刚才喝到一半的酒。
    『爹,嫑只喝酒。来,吃点肉!』小茴帮父亲盛了一大碗饭,又把烤肉夹给他。
    『哼!』父亲喝了一口酒后只吃了一块醃萝卜。
    『你爹不喜欢吃油腻的,你吃多一点儿吧。』母亲劝说道。
    『那娘就应该做多一点爹爱吃的菜吧!』
    『切!到了这个时候还顾着别人、嗝!』
    『喂!』母亲神色慌张的拉拉父亲的手肘。
    小茴完全想不透他们在搞什么,只是打算炒热房子里死寂的气氛。
    『娘,你今天为啥子买特别多?村口的林大叔说你跟他买了足足两斤猪肉呢。』她发现矮桌上的猪肉根本没有两斤这么多。
    『...我...就知你喜欢吃,平日又很少做这些菜,就...打算之后再煮、对!是、是这样...』
    ...咕嚕,咕嚕...
    『呵呵!,刚才林大叔夸娘亲你哦。我跟他说只要在煮肉时烹调合适,就不会让人因觉得天气闷热而吃不下。他就说我尽得娘的真传!』
    『嗯,是吗?』
    ...咕嚕,咕...
    『还有阿福呢,牠竟然趁我跟林大叔谈天时偷吃陈大婶的菜...』
    ...咕嚕...
    『...那个场面真的有趣得很!』
    啪啪...!!!
    东西打碎的声音传遍房子,尖锐得让小茴马上堵着耳朵。原来刚才父亲把空空如也的酒瓶狠狠的扔到墙壁,然后又躺在地上,背对着母女俩。
    『好了好了,你爹今天可能累了。你快多吃一点儿,菜都凉了。』
    『...嗯!』小茴唯有静静吃饭,还把大部分的菜都吃掉。不知道是否因为吃得太多,她觉得今晚特别累,又想到晚上没有什么要做,便蒙头大睡,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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