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阳光穿透万里无云的碧落,于地上开拓出一条康庄大道。但晴朗的好天气,与四周闷热局促的氛围甚不相衬。
    现在才是正月,天气绝不可能是这样,作为本地人的虞茴最清楚不过。
    三姐妹从长安出发,经过了两个时辰的路程,就已经抵达鸿门镇,春桃和夏嬋决定暂时定居的地方。这里看上去像乡村,但人跡罕至。有涓涓流水,但毫无生机,只是死水一潭。
    她们找了个树荫坐下,休息吃饭。春桃打开包袱,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的都是饭糰。只见里面用料精緻,烤过的五花肉配了甜甜酸酸的酱汁,加上芝麻的咸香,让人垂涎欲滴。
    春桃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早已累坏,如狼似虎的吞嚥着饭糰,食相已经不是人形了。
    至于虞茴,她盘着左脚,右腿矗立,又把右手搭在膝盖上,加上刚刚离开梨花阁时换下了女性化、性感的衣裙,现在看起来根本与一介莽夫无异。
    只有夏嬋,她任何动作都很小、慢而高雅,但又不像阿紫的冷傲摄人。依旧是素色的衣裙,依旧是不变的雪顏、轻抹的胭脂、坚定不眨的细长双眼。饱满的嘴唇禁闭着,但又毫不掩饰满溢的心中情。
    行径截然不同的少女们,坐在一起,无所不谈,从天南到地北,从方言至手语。
    虞茴亦趁机问出了她近来最大的疑问-关于夏嬋的那双神奇手套。
    回答时,她先是无声的笑了一笑,便用虞茴看不懂的手语解释了一番。春桃看得懂一部分,加上自己的猜想,就对虞茴作了『翻译』。
    这双手套『大概』是夏嬋的家人或者师父给的,『好像』是某秘派的专用兵器武器,『似乎』威力惊人,『应该』是给夏嬋用来防身用的。
    虞茴只是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吃着饭糰,不再理会春桃的满口胡言。
    『哇!!』春桃突然一声尖叫,整个人都跳起来。
    『哎呀您干啥子啦?突然楞个吵。』
    『你...你看虞茴、那...那些。』春桃像胆小的小孩般躲在虞茴身后,犹如把她当成了母亲一样。
    虞茴沿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数只青蛙正从一块田里跳出来。但仔细看,发觉其不是普通的青蛙或蟾蜍,而是小红经常提及的一种家乡美食,田鸡。
    牠们一般都住在耕地、稻田等地方,虞茴就想大概是这些农田都荒废了,所以剩下的泥地才引来了牠们的青睞。
    『桃姐您怕啥子呢,不就是跟普通的青蛙差不多嘛?』虞茴半嘲笑的语气道,又看了看一旁毫不理会的夏嬋。
    『你都不晓得了,我小时候一次在药田里被青蛙吓过,自此一见到就怕得很!!』她刻意不提带自己到药田的人的名字,同时抓紧虞茴的肩膀,像个撒娇的婴孩。
    『呵呵!看来我们五姐妹当中就只有您怕这个哦。在红姐的家乡,牠们都是『顶呱呱』的美食呢。』
    『这种噁心的东西都可以吃得下?你们还是不是人吶?』春桃摆出要吐的姿势。
    『您的意思就是说红姐的脑壳有问题,是个疯子,才吃得下这个吗?』虞茴故意指着一隻田鸡道,让春桃不小心看了一眼,吓得连忙紧闭眼睛。而夏嬋则仍安静地吃着东西,又拿了水囊出来喝了几口。但过了不久,连她都不禁张大嘴巴,一口皓白无瑕的牙齿完整排列出。
    春桃见到,都只以为她也受惊了,但虞茴深知绝非如此。只觉空气中传来一阵阵恶臭,却不是人间的產物。
    正午的阳光本应猛烈,加上无风,天气一直闷热,让人汗流浹背。但气温骤然急降,冷得春桃一直摩擦双掌。
    没多久,连毒辣的太阳也变得黯淡无光,彷彿日蚀。黑雾笼罩,连夏嬋的白皙都被吞得灭没。
    虞茴与夏嬋互打眼色,拿起武器,准备作战。
    喀喇喀喇...
    地面穿了一个小洞。
    吼吼吼!!!
    一双又乾又瘦的膀臂从里面伸出。不止,也从四面八方的地面伸出。
    『呵呵!正好给我练练功!!』虞茴兴奋过后,立即张开结界把不会武功的春桃保护好,随即摆好架式。
    转眼间,一大帮骨瘦如柴,四肢不全的山怪重重包围着二人。它们有些提着利器,有些赤手空拳,有些甚至手捧自己的头颅。那些头颅上均散发着暗红色的灵气,虞茴就猜出,只要被其接触甚至接近,必定会付出沉重代价。
    它们的移动缓慢,但遍布四周,实在难以找出突破口。正当虞茴思考着作战计划时,夏嬋竟已不假思索的展开攻势。只见她灵敏的闪开山怪的一刀,然后连贯地把它的胳膊牢牢抓紧,用力,一下把它甩出。
    山怪是眾多妖怪中最低级的,撇除了人海战外,可以算是不堪一击,脆弱的身体与地面碰撞,断开两截。
    夏嬋看了看虞茴,又用下巴比了比黑压压的敌阵,似乎示意她不用想太多,只要出手就好。
    的确,对付这种低级怪物,攻击就是不二法门,无需多馀的思量。虞茴瞬间扔出符咒,唤出犬神,盘点出敌人的数目。这时一隻山怪见虞茴正背对自己,便作势飞扑向她。谁知她犹如长着后眼一样,敏捷的反握着剑,狠狠刺进它的腹部。
    它都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灰飞烟灭。这举止惹怒了数只提着九环刀的同伴,它们身形较为庞大,绝非一剑就可杀死。虞茴只好继续依赖符咒,又扔出了数道眩目符,爆发出强光和噪音向外扩散。
    它们忽然变得疯狂,胡乱向空气挥刀,其中一隻山怪还因而误把同伴的头颅砍下,深黑色的鲜血不断喷洒。可是它没有做出懺悔的机会,虞茴已经趁它毫无防范时,一下拉弓,利箭命中了它的胸膛,从背后贯穿而出。
    同时,刚干掉一隻『飞头怪』的夏嬋赶至,她展开不知名的轻功,猛然接近一隻『刀手』的背后,伸出右手食指,点在它的肩井穴。
    那隻大胖鬼即刻止住了动作,手上的刀更因手指麻痺而掉下。夏嬋又用力拿着它的左肩,把它当成肉盾以阻隔另一头山怪的攻击。挡下后,立即如鬼如魅般闪至其左旁,一脚把它踢到地上,拔出利刃把它了结。
    虞茴检查一下敌人的数目,发现仍有十数隻与她们对峙,心急起来,再看看四周,发现空气依然闷热,天色已然昏暗,浓浓的邪气快要让自己窒息了。
    连夏嬋的动作都开始减慢下来,连连喘气,一隻躲在草丛的山怪竟趁机不住从口里吐出恶臭的毒气。
    难以呼吸的夏嬋因着缺氧,喘气喘得更厉害,把不少毒气吸进体内,视线逐渐模糊,头痛得想要吐了。更可怕的是她觉得自己的手脚开始冰冷、失去知觉。
    虞茴刚杀死两隻怪物,又被下一波攻势缠绕,一时间不是如何是好。眾多问题一同袭来,压力已经达至临界点...
    『臭丫头!!!』把急疯的虞茴拉回现实的,是一把男性的声音,但此刻虞茴身边并无其他人,原来是犬神。
    这段日子,虞茴都拿牠用作侦测敌人之用,鲜有与牠有什么交流,差点都忘了牠的声音。
    更重要的是,她忘了犬神的真正用途-作为主人的罗盘定位。
    『快用那个!!!』犬神与主人心连心,虞茴立刻了解。
    接近昏迷的夏嬋不停掌摑自己,企图让自己清醒,却承受不住沉沉的倦意。但她的意识彷彿被利针所刺,瞬间反应过来。
    只见那些包围自己的怪物突然消失于眼前,正确来说应该是全身被一股隐形的蛮力撕破,然后化成灰烬不復存在。
    倏忽,战场上的怪物以被减至不足十隻。虞茴熟练的收回足以粉碎结界的蠕虫,以防施术时间过长会伤及夏嬋和春桃。强大的吸力随着蠕虫快速爬行的轨跡移动,以夏嬋为中心绕成圆形,半径足足十尺,在她感觉上只像一阵微风吹过。
    在犬神协助瞄准下,蠕虫的攻击无误无偏。至于剩下的,全都是躲在远处、行动缓慢的飞头怪。
    它们犹如恼羞成怒般狂暴攻击,全数把蕴含爆炸之力的头颅丢向三人。
    相比一个月前,虞茴的功力又胜一筹,念咒的速度已快至巔峰,召唤出的穆王八骏亦比以往有更强的威力。按着犬神的标记,雷马们一同撞向飞头,引致剧烈爆炸。她又即时发动排山符,以强大的排斥力把爆风一下推开,确保自身安全。
    不过原来战场上共剩下九隻飞头怪,刚才的攻击只抵销了八股爆炸,剩下的一枚骷髏头经已逼近。
    春桃心想这次必死无疑,她们三姐妹才刚逃离地狱,难道上天根本就是故意捉弄自己?
    而还未恢復好体力的夏嬋则咬牙切齿,只觉得自己现在如同废人般毫无用处。
    二人显然已经死心,但眼前却忽然闪出一道飞影,在她们看来像是带来希望的晨光。
    光影重叠,那东西居然早在爆炸发生前刺穿头颅,一直送入敌阵。剎那间,飞影已带着赤红的血光插在飞头怪(现在已成为无头鬼)的身上,霹靂一下,其四周化成火海。血浆如雨,降在草地,又瞬间被高温蒸发,烧起来的火焰被染上妖血的墨黑。
    其馀的无头鬼都手足无措,只能等待着头部再生,但虞茴哪里会放过这绝顶好机会?花费了犬神全部的灵力锁定它们,再遥距操控桃木剑把它们自动击倒。
    从旁观之,看见与爆炸中丝毫无损的桃木剑犹如不死鸟,浴火而生,啄食猎物,把市街上的魔物一扫而空。
    虞茴见敌人已全灭,放下心头大石,于是临忙把几乎虚脱的犬神收回,让它好好休息。消失前,犬神亦对她打了个眼神,以示讚赏。
    她率先扶起倒地的夏嬋,并把符咒贴在她的伤口上,替她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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