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离开山洞,虞茴跟姜石就按着猩猩们说的路径走,走了不一会儿,姜石就似乎因为内力不足以及伤势未有处理妥当而忽然倒地,表示自己脑袋昏昏的,手脚都软得像烂泥一样。
    虞茴找了一下衣袋和包袱,发觉大部分的食物和製作符咒的素材都已经在他们掉下山谷时遗失,使得她着急起来,就对师父说:『等一下,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有人住的村落,或者可以讨点饭菜和水给你。』
    说罢,就施了一个结界保护师父,然后独个儿走进丛林中查探。
    走了没多久,就听犬神忽然『嘘!』的一声让她注意,道:『丫头,有东西接近我们!』祂用了『东西』去形容,让虞茴加倍警觉。
    她的双手都握紧寒玉剑和大刀,躲在灌木丛中,但等了一会儿,都感受不到附近有魔物出现,只见一个农村打扮的小女孩迎面走来,其头上绑着头巾,身上穿着麻布衣,脚踏草鞋,跟虞茴的打扮也有几分相似。
    她是松一口气,上前对小女孩问道:『小妹妹你好。』
    『你是谁?』小女孩瞥了她一眼问道,显得非常无礼,但虞茴不介意,继续问:『你住在这儿吗?附近有村落或者人家没得?』
    但小女孩头也不回的道:『不知道!』然后就逕自离开了虞茴的视线范围。
    她开始生气了,但见对方已经离去,想追究也没用,于是只好继续在附近找东西给体弱的姜石吃。
    她继续往前走,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头肥美的大山鸡,正在呆头呆脑的踱步,于是心中暗喜道:『山鸡兄,愿你下辈子投胎做人吧。』然后就一手捏着牠的脖子,用力一拧,再把其身上的羽毛全部拔掉,准备带回去祭姜石的五脏庙。
    她沿路回去时,又发现一条小溪的旁边有一块大岩石,她按照夏嬋教的方法,採集了不少岩盐,只想纵然没有疗伤的功效,起码也可以用来洁净姜石的伤口。
    她来到结界,对里面的姜石道:『欸!有东西吃了。』然后生了个火,把山鸡烤给他吃,其间好奇的问他道:『刚才经过这里的那个女孩呢?你见过她没得?』她只想现在已是夜深,放任一个女孩到处走也实在不放心。
    姜石却呆了一呆道:『啥女孩?』
    『你没得看到?』
    『现在啥时辰了?怎会无端的有个小女孩到处乱跑呢?』
    虞茴开始心里发毛,但为了把事情合理化,她自言自语的道:『难道她跑进小径两旁的森林里?』
    『乱讲!这条路的两旁都是荆棘,莫说是小孩,连一个大人也未必鑽得进去。』
    他的反驳加上刚才犬神用『东西』一词来形容,虞茴顿时醒觉,结巴的道:『难道...她是...?』都未等她讲完,远处就忽然传来一阵响彻森林的呼喊声:『救命!好热!我不想死...』虞茴听得出似乎是刚才那个女孩的声音,只想马上展开轻身之法前去营救,却被姜石一手抓住手臂,她问:『干啥子呢?难道不救人了吗?』
    姜石摇摇头道:『儂嗅嗅,四周有烧焦的味道吗?有火光吗?以我所见,这里附近并没有发生火灾。』
    虞茴只道:『那是刚才那个女孩的声...』她忽然住口,越想越心寒,终于想出了那个女孩的真正身份—多年前葬身于火海的亡魂。
    但同时她又想:『那就证明那个被火焚掉的村庄在附近。』于是她让犬神飞到半空作视察,找出了村庄的入口正位于眼前不够一里路的范围内。
    当虞茴飞奔而至时,忽见村口一所被燻得焦黑的房子居然被一条未融掉的铁链锁着门口,明显是有人故意把一眾村民困在房子内活活烧死的,手段极为兇残。
    她摸着铁链,打算弄断它然后破门而入,却忽然感到一隻又冷又乾的手猛地抓住自己,吓了她一跳。她回头一看,惊见一隻像狗一样伏在地上,嘴巴却是溃烂一片,血肉模糊的不知名生物。
    它『呜呜呜』的低鸣,彷彿有什么请求一般。但虞茴不理,只是高举右掌,准备把这头怪物一掌击毙。
    正当她的掌将近打在怪物的头颅上时,姜石忽然扑出来阻止他道:『等等!它不是敌人。』
    『蛤?那它是啥子?』虞茴问。
    『它是无食鬼,因生前狂妄自大,又自私无情而导致死后化成饿鬼,终日不得饮食。说到底,它不是个罪无可赦的坏蛋,也算是个可怜虫,就此放过它吧。』姜石解释道,然后又拿出经卷替他念经讲道,让无食鬼发烫如火烧的喉头得以凉一凉,它就磕头谢恩,逐渐消失在两人眼前。
    他们随后在村里的不同地方查探,发觉这里充满老弱妇孺的鬼魂,有些像那个小女孩一样叫苦连天,有些重复着生前被人活活踩死的画面,有些怨气更重的则不住地唱着充满懊恼和仇恨的歌词,一见到身为活人的姜石经过便即刻上前把他推跌在地,又不断破口大骂。
    见此情景,姜石摇摇头的对虞茴道:『它们怨气太重,单靠我一个人唸经根本超度不了他们。』
    虞茴却不同意的道:『啥子超度?我们更应该要做的,是把骚扰它们,使它们不得安息的魔头消灭。』
    『儂是说那七个强盗的亡魂?』姜石问。
    虞茴轻轻摇头回答:『我不晓得,但刚才按照它们所说,这村头里似乎有着其他恶鬼在作祟,让往生者一直不安,所以在故乡徘徊不走。』说罢,就转向犬神吩咐道:『帮我把村里阴气最重的地方找出来。』
    犬神立即眼泛赤光,四周探望,一切的魍魎魑魅均不能逃出其法眼,只见村落中央的一座破庙正不住散发着可怖的瘴气。
    『小子!我们去看看。』她道,姜石呼应着她的点点头,一同施展楚王好细腰的功力,流星般穿梭至庙堂。
    甫进入,虞茴就跟姜石分头行事,各自到内堂与外院戒备,搜寻恶灵的踪跡。
    虞茴再度让犬神协助探索,但牠却表示刚才进入破庙时就忽然什么也感应不了,彷彿灵体都瞬间蒸发了一般。
    『蛤?你这个时候才说找不到?...你嫑闹了!那我们咋办呢?』她忽然感到有人拍一拍自己的背心,觉得那人自然是姜石,就随意警告了他一句,然后继续问犬神的话。
    但她方才的举动居然让犬神看得愕然,只道:『你叫谁别闹?』彷彿刚才祂完全看不到那个捉弄虞茴的人。
    虞茴好生奇怪,但觉本来背着大刀和寒玉剑的肩膀无故放松了下来,两柄武器都犹如被偷去了一般。
    她回过头来,当然见不到任何人的影踪,只听到内堂忽然传来姜石的一声呻吟及猛烈的咳嗽,彷彿他将被某人縊死一般。
    焦急的她也不管自己身上有没有兵器了,直接就衝进内堂,只见一个面无血色,脖子红肿一块,嘴里伸着长舌的妇女正把姜石背在背上,并用粗粗的麻绳勒紧他的脖子。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縊鬼,生前因为怨恨而上吊自尽,死后便把那些骚扰其安息的人通通勒死。
    虞茴一见对方是怨灵,自动自觉的想拿出暖玉笛迎战,可是当她的手伸进胸怀里时,却摸了个空,只觉不仅是笛子,连同所有符咒都一併消失了。
    但见姜石两眼翻白,快要窒息而亡了,她吓得结巴的大喊道:『嫑...嫑杀...杀他!』结果弄得自己的舌头被咬破了。
    痛楚使她清醒过来,忽然想起一个妙计,于是她马上衝上前,在縊鬼面前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对着她又乾又长的脸喷出一口鲜血。
    血液黏在縊鬼的脸上,彷彿火烧的灼热,让她松开握紧麻绳的双手,趴在地上乱滚。
    虞茴立即抱起昏倒在地的姜石,并把他摆成坐着的姿势,然后就在他背后替他输送真气,让他渐渐甦醒。
    这时那縊鬼拿开捂着脸的双手,展现出她已露出白骨的脸蛋,并用怨毒的绿眼盯着虞茴。难忍怒火的她捡起麻绳,当成鞭子一样挥动,其因着与空气摩擦而產生烈焰,当鞭打在虞茴的背上时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疤痕。
    姜石推开她,并掏出一道虞茴曾经见过,却从未学过的符咒,他摆出剑指然后用力把符咒拍在地面,随即在地上张开一个紫色的法阵,让本来准备挥鞭的縊鬼只懂呆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胴体被紫光撕裂成肉块,进而散成细沙,飞舞于半空,飘出庙堂,化成与春夜不相称的落红。
    这时姜石开口道:『这种程度的杂皮算得了啥?还是儘快逼出背后主使的魔头吧。』说罢,就对着一个无人的角落喊道:『出来吧,儂再躲起来也逃不掉的。』
    虞茴好奇的问:『跟谁说话呢你?』
    姜石只笑道:『跟小偷讲话。』
    虞茴立时气得暴跳如雷,骂道:『原来是个贼娃子!快把东西还给我!』
    在她连番大骂后,『小偷』才徐徐爬出来,只见其是个衣衫整洁的公子哥儿,完全颠覆了虞茴的想像,只想:『呵呵!看你也像个读书人的,难道教书先生教你的都是狗屎吗?』
    但听姜石严肃认真的道:『儂本为破砖一块,上天却给予儂吸收天地精华,炼成穿墙过壁的『瓦精』的机会,就别做这种助紂为虐、偷鸡摸狗的事体了。快告诉我,?的老大是谁?』
    只见那瓦精低头的轻声道:『伍先生...』
    『啥子?你们的老大是个人?』性急的虞茴抢着道。
    姜石却嘲笑她道:『名字里有个『伍』字的就一定是人吗?它所讲的是『浙中一目五先生』...』还未等他解释完,一阵烈风霎时刮起,把瓦精吹得撞飞到墙壁上,接着而来的是一阵『嘻嘻嘻!』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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