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中数箭,腹部被枪贯穿的堤芬诺步履蹣跚,向桑特走来。
    「桑特,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说好的援军呢?」
    堤芬诺满口鲜血,斥责桑特。
    桑特往后退两三步,频频摇头:「我有带援军过来,只不过你和塔什……」
    有人拍拍桑特的肩膀,桑特猛一个回头,原来是塔什拎着自己的首级,他全身遍布刀伤。
    「让我们身首异处,桑特,你晚了一大步。」两人包围住桑特,一直说桑特的不是。
    「对不起,是我没有及时赶来,才会害你们……」桑特像是听到紧箍咒,双手抱头并且蹲下来,一时无法消受两人的指控。
    「啊!」桑特瞬间坐直了身体,全身冒着冷汗。原来是梦……桑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刚刚的情景彷彿歷歷在目。
    桑特看看旁边,芬正睡得香,频频打鼾不止。而且多注意的话,还能听到芬的梦话。
    桑特起身,离开数小时前临时搭建的帐篷。今天的夜晚满天星斗,掛着接近半圆的上弦月,一切静极了,谁也没想到这之前发生一场浴血战。
    「交接站哨的时间还没到呀!是睡不着吗?」霍考饮几口酒,便把酒壶以拋物线的方式拋给桑特。
    桑特跟着喝一口,却被烈酒呛到,咳了几声。
    「这可是大人的口味喔!小孩子是不能驾驭的。」霍考闭起右眼,向桑特开玩笑。
    「你跟我才差了五岁,少在那讲得头头是道。」桑特丢回给霍考酒壶。
    「霍考,我刚刚作梦,梦到堤芬诺和塔什的魂魄向我求冤。」
    「别自己吓自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何况现场也只有一隻耳朵和半截手臂。一定存在着他们生还的可能性。你也别把这一切的缺憾都往自己的身上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霍考拍拍桑特的肩膀。
    「但是,对于祭司而言,梦境可以能被拿来当预言某一事件的徵兆以及事件的走向。」
    「话虽如此,但不能否认掉『兽族』俘虏堤芬诺和塔什的可能。遗留在现场的耳朵和手臂非常有可能是『兽族』示威的物品罢了。」
    「为什么要俘虏他们?『兽族』又不吃人。」
    「我也不大清楚牠们的用意,别在这地方拘泥小节,快回帐篷休息吧!再两个小时会轮到你们小队站哨。」霍考双手轻推桑特,之后便加入哨兵的行列。
    桑特重回帐篷,芬依旧睡得很香,丝毫没有察觉桑特的离开。
    「要是能像你一样好入眠,那该有多好。」桑特摇摇头傻笑。
    「睡不着呢!来数羊好了。一隻羊,两隻羊,三隻羊……」
    朦胧之间,桑特看到熟悉的身影。没错,正是桑特的哥哥奎克。「哥,竟然是你,六年以来还好吗?你现在在哪?」
    「……」桑特无法听到奎克的声音,但还是能凭嘴型判断奎克说了什么。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是叫我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吗?」桑特不解。
    「还有吗?什么?我们的认知要改变?还有我们都被骗了?被谁骗?你倒是说清楚呀!」梦境中的奎克毫无解释,只露出让人疑惑的微笑,就消失匿跡。
    桑特再一次坐直了身子,依旧是芬熟悉的打鼾声。刚刚的梦境是真是假?桑特毫无头绪。
    「是我太想念哥哥了吗?可是,又是那么逼真。」桑特抓乱头发,十分期待有人可以替他釐清梦境的意义。
    「再次入睡的话,一定还有后续。」桑特立即重回被窝,迅速地闭起双眼。
    然而,过了两个小时后,桑特难以入眠,看来计画无法奏效。
    身心交瘁的桑特打了个呵欠,叫芬起床后,先走出帐篷。
    「刚刚的梦境又该做何解释?谁真谁假?霍考一定会说我想太多。」
    桑特决定不向任何人述说他的梦境,也许他真的太想哥哥了。
    漫长的守夜现在才正开始。
    次日,毒辣的阳光彷彿要把人融化。其馀十四小队接收到霍考的飞鸽传书,在了解战况后,纷纷从不同方位朝桑特一行人所在的东南方集合。
    「我大概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兽族』没有携带『灵动石』战斗囉?」第一分队队长凯萨摸摸自己的八字鬍,向桑特提问。
    「报告没有。但是在现场发现疑似士兵堤芬诺、塔什的沾血耳朵和残破肢体,以此看来,两名士兵应该被『兽族』俘虏……」桑特怯生生地进一步补充,生怕大家公认的「坏脾气凯萨」按耐不住他的火爆脾气和不耐烦。
    「年轻人看开点,别有气无力的,战场本来即是濒临生死线,人人将仅有的生命当作筹码,在如赌场的战场比比运气。既然其他小队没有『兽族』来袭的报告的话,那么我军就往这个方向继续前进吧!」凯萨下了决定。
    在前进了数公里后,葱绿的草原植被取代了单调无聊的砾漠。
    但在此时,眾人嚷嚷:「怎么有腐烂的臭味?」定睛一看,不远处的地方,苍蝇盘旋在血肉模糊的尸块上,远在天际的秃鹰也受到诱惑,降落在地上大饱口福。尸块上的破布则透漏它们的身分:是第十一哨站的治安队。
    「找几个人员把它们入土下葬吧!」凯萨朝这些尸块行举手礼:「感谢你们对菲伊斯特拉的贡献及牺牲。辛苦你们了。希冀你们长眠于此,心无罣碍。」
    「堤芬诺和塔什会不会也是如此?」桑特赶紧用双手拍自己的脸,停止胡思乱想。
    之后队伍继续前进,此时有一隻「兽族」挡住眾人的视线。双手持一对巨斧,戴着由绳子串起的两个水晶骷髏。
    「报告!正是这隻『兽族』击溃我们第五小队。」桑特恨得牙痒痒。
    凯萨一道命令:「霍考小队长,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呢!快去捉拿牠。」
    霍考一声「是」之后,就以百米速度迅速地跑向「兽族」,并且一个顺手脱掉手套。
    通常魔法系职业者都倚仗自己有魔法的优势,会忽略体术训练。
    但是霍考显然有在加强身体素质的训练,只见他轻松写意地频频躲开「兽族」的斧击,「兽族」左一击,霍考就右一退,霍考翻了一个筋斗,顺势绕到「兽族」的背后,右手轻碰「兽族」,以一记「冰冻」将「兽族」全身结冻。「砰」的一声,「兽族」应声而倒。
    眾人为霍考欢呼,却也在此时发现他右手手背的黑色刺青。「没想到他是异乡人,异乡人的魔力上限可是媲美能敌十人总共的魔力,难怪水晶骷髏无法抑制他的魔力。」眾人你一句,我一句。
    「眾人听令,我不管各位的出身为何,只要你愿意替菲伊斯特拉献出你的心脏,都是值得钦佩的士兵。来人呀!将『兽族』运上马车。」凯萨道。
    而趁人毫无准备之下,有一个异空间悄悄打开。里头有两人,其中一名年轻女子朝桑特伸手:「你是桑特吧!如果你想知道哥哥下落的话,就搭上来吧!」一提到有哥哥的线索,桑特马上丧失理智,不顾军令,擅自跟着女子进入了异空间。
    「人我带来了,亚瑟。」葵说。
    「你们看起来好熟悉……啊!你们是『四隻乌鸦』!你们不是衝着『灵动石』而来的吗!为什么带我来这?」桑特不解。
    「看看那边的小土丘,你会明白我们的用心良苦。」很难得的,亚瑟嗓音带点哽咽。
    桑特往小土丘迈进。小土丘的前端立了一个歪斜的十字架,还有一条星形项鍊掛在十字架上。桑特擦一擦十字架的表面,开始阅读上头的讯息。「皇历346,义勇军奎克士兵因公殉职,长眠于此。」
    桑特跪在坟前,不知道是否这则讯息来得太快,桑特竟然没有掉泪,而是麻木地跪地不起。几秒鐘后,桑特爬到坟前,摸着尘土覆盖,哥哥从不离身的星形项鍊,桑特逕自用双手刨开小土丘,刨到指甲卡污土,双手发红。
    「哥,我们要回家囉!别贪玩了,快从这层土堆出来,别再开玩笑囉!」桑特自言自语。
    「够了,快停止,你这是褻瀆死者。人死不能復生,快起来吧!」亚瑟催促。
    随着「轰隆」一声,大雨来袭。桑特却丝毫没有躲雨的样子。
    「哥!」桑特仰天长号,彷彿这样一喊,奎克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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