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买的蛋挞,他们都吃完了,就给我剩了半个”配上一张半个蛋挞的照片。

    ——“朱经理请大家吃饭,我说没时间去,他们给我打包回来了。”配上五六个快餐饭盒,还很丰盛。

    ——“娃娃被人盖了帽子,它不会生气吧?”配一张装娃娃的玻璃柜上搭了一件不知是谁的西装外套的照片。

    秦青哭笑不得,方域听了娃娃附身的事后好像觉得很有意思。她发过去:“别故意捉弄娃娃。”

    ——“我不会的。”

    他很快回过来。

    ——“我都是让别人去。”

    他怎么这么坏?

    秦青突然发现好像认识了另一面的方域。难道他在忙或压力大的时候会变得“性格恶劣”?

    可能真是这样,方域后面给她发的内容更多了,不知是不是在公司不能跟别人说这些,只能跟她说。

    ——“警报来袭:孟总和展总撞一块了。”配图是三个人,正中间的朱诗文方头大耳,个头有点底。不过秦青看到那是因为旁边两位女士都是穿十厘米以上的高跟鞋。孟眉很瘦,穿一身深蓝色的套裙,头发挽成髻,是标准的晚宴头;展流云一看就很年轻,在照片上站得比孟眉更远,跟朱诗文之间可以再插一个人了。

    ——“中午朱总又请客,我只能说不去了。”

    秦青回道:“孟总和展总也去的话,你真的不必去了。”

    ——“大家都不去,都说好忙好忙。”配图是外卖小弟扛进来的四十几份盒饭。

    方域手机不离手,吃饭时也要盯着手机,旁边的郑咏歌说:“方哥,你这叫重度手机依赖症。”

    方域笑笑没说话,旁边另一个男同事梅落雪把话接过去说:“那这病怎么治啊?”

    郑咏歌说:“手机给我,我给你治。”

    梅落雪是新买的果6s,很不舍得:“你不会要拿去给我扔了吧?”

    郑咏歌说:“我有那么变态吗?”

    梅落雪把手机给她,伸头去看,“你想干嘛?”

    郑咏歌说:“我给你传个歌。”

    梅落雪说:“什么歌?”

    郑咏歌说:“我这两天加班都听到走廊里有歌,我就给录下来了,可录下来后自己能听到,发给别人总说听不到,我传给你,你听听看能不能听到。”

    梅落雪说:“这么麻烦干什么?你现在放出来让我们听听不就行了?”

    郑咏歌说:“那我放了?”

    她拿出手机,打开音频,一个很小很小,杂音很多的歌声慢慢传了出来。“听到了吗?”她问梅落雪。

    梅落雪凝神细听半天,什么都没有啊,摇头说:“没歌啊。”还问从刚才起就专心吃饭的方域,“方哥,你听到了吗?”

    方域从刚才郑咏歌打开音频就转过头来了,他当然听到了。这是一首当时他在日本居酒屋听过的小调,是艺伎唱的,歌不像歌,曲不像曲。

    可他看梅落雪的表情不像说谎。

    梅落雪没听到?

    方域摇摇头。

    郑咏歌有点失望,梅落雪说:“你放大声点,再放一遍。”

    郑咏歌就把声音调到最大,又放了一遍,期待的看着梅落雪。

    可梅落雪真的仔细听了,但他还是摇头,真没听见啊。他怀疑的看郑咏歌:“你不是在逗我吧?”

    郑咏歌都急了,也紧张起来了,“真不是!我逗你干什么!”说着她又放了一遍。

    这时孟眉从经理办公室出来,找到他们说:“你们在放什么歌?这么大声还一直放!快关掉!”

    郑咏歌和梅落雪都吓了一跳。

    方域惊讶的说:“孟姐,你没去吃饭?”

    孟眉神色憔悴,摇头说:“那种饭,吃了胃疼!”

    ☆、第 112 章 不笑的娃娃

    孟眉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在那个年代,她参加高考,成了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工作,当了一名光荣的工人,每天上八小时班,一个月拿几百块钱。她工作认真,从不计较得失,这是她的老师、父母和领导对她的评价。她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就是跟朱诗文离婚了。

    两人没孩子,是谁的问题不知道,那个时候默认没孩子是女人不能生,孟眉没去检查这个,反正五年没孩子,而她正好也不是很喜欢孩子,她觉得离婚前没检查,离婚后再去检查这个没必要。

    她跟朱诗文没什么大矛盾,两人真称得上是和平分手。事实上,她一直觉得朱诗文除了公司什么都不在乎,他的心是石头做的,捂不热。

    两人当年是由人介绍结婚,认识半年就领了结婚证。婚后,两人各自忙工作,照顾双方父母,从来没有过激情的时候。

    离婚时,朱诗文也只是平静的跟她说:“咱俩没孩子,要不就离了吧?”

    孟眉对朱诗文没感情,思考了一夜,觉得离不离对她都没影响,如果他不想离,两人可以凑和一辈子,他想离,再栓着他也没必要,就答应离婚。离之前她只问过朱诗文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如果他外遇,她是不可能会答应离婚的。

    朱诗文说:“不是,是我打算辞职出来开个公司。”这是他的决定,自己的父母已经说通了,但如果不离婚,就要再给孟眉父母解释,如果孟眉父母不同意再闹起来,自己父母这边可能也会变主意,他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索性离婚了事。

    他跟孟眉说了实话,他给自己父母的理由是两人没孩子,他父母不知是怎么想的,可能以为是孟眉不会生?同意他们离婚,等于是他骗他父母的。

    离婚后,朱诗文对孟眉还不错,房子是朱诗文的单位分的,朱诗文离婚前想办法把房子买下来了,过给孟眉,自己净身出户。

    孟眉的父母对两人离婚的事当然不高兴,后来听说朱诗文先是辞职下海,又把房子给了孟眉,就不生气了。

    如果没有意外,孟眉以后会继续在这个单位干到退休,经父母介绍也找个二婚的再婚。

    可孟眉在离婚后,反而觉得她跟朱诗文彼此之间更了解了。朱诗文的父母不知道他的事,她知道;她的父母说的那些话,她听了没意思,而朱诗文能明白。

    朱诗文说:“我结婚后才觉得自己半辈子都白活了。”从出生起,上学、毕业、工作、结婚全都是父母一个命令他一个动作,这样下去能一眼望到头,到他死的那天日子过成什么样都能一清二楚。

    有意思吗?

    他当年是想去外国留学的,可被家里嘲笑了。

    他还想做生意,还设想了很久,最后进单位了。

    到结婚的时候,他已经是由着父母安排了。

    “我觉得,父母对我的要求就是吃饱喝足不发愁,理想什么的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有理想也给你掐灭了,有梦想也给你打击了。”朱诗文说,“对不起,但我不想白白浪费生命。”所以离婚、辞职、下海,他一次干完了。

    孟眉离婚后也对目前的生活越来越厌倦,父母在提再婚的事,可她上一次听父母的话结婚了,也并不幸福啊。

    或许只是一个冲动,孟眉对朱诗文说:“你那儿还缺人吗?要不我跟你干吧。”

    朱诗文说:“行啊,你来了就咱俩干。”

    孟眉辞职了,去了朱诗文的公司,两人从开山做起,一起把公司拉扯长大。她那时才知道,朱诗文把房子给了她,他先是租房住,后来为了省房租,住在仓库里。公司创办初期很艰难,首先是理念的问题,谁都知道做生意要抢占先机,你能卖别人还没有的东西,你就能赚钱;你能找到别人没有的渠道,你就能赚钱。磕磕拌拌过了几年,终于公司算是有了一点名气,不是草台班子了,底下也有几个员工,但公司还是身无恒产,连车都是租的,每月发工资都要紧张好几天,出去见人请客都是打肿脸充胖子。但朱诗文从来不让孟眉打她那幢房子的主意,说:“我不能让你把最后的家底给折腾没了。”

    等公司有了固定的客户,能慢慢一点点赚钱了,朱诗文跟她商量留学的事,问:“咱俩谁去?”

    这是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他们两人中有一个需要出去学几年。孟眉自己对留学毫无兴趣,也知道他一直想出去看看,所以根本不提雇个留学生这种话,就问:“我不想去,你去的话,公司怎么办?”

    朱诗文惊讶道:“不是有你吗?现在跟之前又不一样,照着现在这个步调发展不就行了?”

    孟眉说:“把公司全给我你放心?你不怕你回来我把你公司给搬跑了?”

    朱诗文笑着说:“你要愿意搬走就给你啊,我回来再开一个。”

    之后他就真的就这么走了,把整个公司都留给了孟眉。

    当然,她当时也只是说一说,根本没打算“抢”公司。这就是他们两个开起来的,他都能信任她,她也不会为了一点钱这么干。

    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孟眉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捂着眼睛靠着椅背。她已经失眠好几天了,有睡意但睡不着,躺下就满脑子事。

    外面的办公室也都很安静,不是出去吃饭了,就是都不敢说话。

    最近气氛不好,底下人也有感觉。

    孟眉却不打算退让。她可以拍着良心说没有对不起朱诗文,现在是他对不起她!她替他干了一辈子,现在两人换换位子,钱,她不会少他一分。他要是有良心,为什么不答应?就为这一个位子,他都不肯给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在自己办公室坐不住,起来去了朱诗文的办公室。以前两人的办公室是对着的,共用同一个大会议室。但两年前她搬出来了。

    她走到朱诗文的办公室前,秘书的桌上没有人,以前两人的秘书是混着用的,现在连秘书都分开了。

    她推开门走进去,房间里的落地窗窗帘是全都拉开的,光线很好。朱诗文喜欢站在窗前看下面的城市街道,她却有点惧高,以前这个房间的窗帘一直是拉着的,只有朱诗文想看看街景时才会拉开。

    她拿遥控器把窗帘拉上,打开房间里的灯。

    办公室上收拾得很干净,书柜里也整整齐齐。这些地方都上了锁。以前……

    孟眉摇摇头,老想以前干什么?以前是以前了。以前她天天来,现在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进来一次,有时换几样摆设,她都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比如那个摆在侧柜上的和服娃娃。

    这个娃娃跟办公室的摆设很不搭调,孟眉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还以为是展流云拿来的。奇怪的是就算以为是展流云拿来的,孟眉还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

    这个娃娃很可爱,也很精致,有很多小配件,身上的和服也可以脱下来,头上的小梳子真的可以给它梳头扎辫子。

    上一次,孟眉就是趁着中午办公室里没人的时候,来这里给娃娃擦了擦灰,给它梳顺头发,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小时,她还一点都不觉得枯燥。

    喜欢玩娃娃是不是说明她想要个孩子呢?孟眉就是不想被人这么说,所以都是趁没人的时候来。

    至于孩子……已经晚了,现在就算能生,她也生不出来了。

    孟眉看过网上的心理分析说,现在的成年人喜欢玩儿童玩具减压,是一种轻微的心理问题,在社会上很普遍。

    她想她玩娃娃可能也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吧。

    后来听说这娃娃是方域拿来的,是日本合作商送的,她还考虑下回去日本出差买一个带回来,带一个更漂亮的回来。

    可她又喜欢这个娃娃,想着是不是能想个办法把它带回家。

    孟眉把娃娃拿出来,把它拿在手上,摸摸它顺滑的黑发和光滑的脸蛋,不自觉的就露出一个笑。她照网上查的办法,戴上手套,先轻轻的用清洁海棉擦去娃娃脸上的浮灰,像眼角、鼻子、耳朵等凹陷处,再用清洁液稍稍沾湿海棉去擦;头发用护理液喷一喷,再用梳子轻轻的梳掉浮灰和浮毛。她还特意学了和服的穿法,解开后替娃娃重新再穿好,将折起来的,穿的不好的部分全都重新弄好。

    “再给你买一套新和服好不好?”孟眉对娃娃说,“再买一条腰带。”

    娃娃一直微笑的看着她,眼睛水润透亮,有神极了。

    孟眉轻轻抚摸着娃娃的脸蛋,“真可爱。”她笑着说。

    娃娃不会说话,不会回答,但它很乖巧,一直微笑。孟眉叹了口气,“真想把你带回家。”可她怕别人说闲话,一个这么大年纪的女人还想玩娃娃……太可笑了。

    孟眉的手机定了时,看到时间差不多,她就把娃娃放回柜子里,看她的手上一直是提着小手袋,她看到玻璃柜里还有一把小扇子,给娃娃换到手上。“天热了,拿把扇子吧。”她想起在网上看到这种娃娃还有一种小伞可以拿在手上,那个也可以。“以后给你再买一把伞。”孟眉对娃娃说,最后再看它一眼,依依不舍的,然后关掉灯,打开窗帘,关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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