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怕她会离开似的。

    朱砂还要说什么,方才那受吓了一般飞也似地朝府中跑去的家丁这会儿又跑了出来,然他这会儿跑过来却不仅仅是他自己,除了他,还有十数名家丁与他一起,而为首大步走着的,竟是沈奕!

    小白见状,面上的笑意更浓了,笑眯眯对君倾道:“哟,可真是难得安北侯这么给你脸面,竟是让自己的宝贝儿子亲自领了这么多人来请你进府。”

    朱砂站在君倾身边,不躲不藏,不慌不惧,在见到沈奕的那一瞬间,非但不紧张,反是抬眸直视着他,看着他眸中那震惊以及憎恶。

    怕是没人想得到,她这个一夜之间便从安北侯府消失不见的“庶小姐”还会出现,且还是这般光明正大的出现,不仅光明正大的出现,竟还是与安北侯最憎恶的丞相君倾一齐出现,这如何能不让人震惊?

    她这般出现,就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靶子,随时都会有人朝她投来长枪利箭,她不愚蠢,她不是没有想到这么明显的一点,而是——

    她相信他,相信这个站在她身旁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

    信他不会让那些长枪利剑投到她身上,信他能让她安然无虞。

    为何相信他?朱砂也言不明这其中原因,只是觉得他能让她相信,便信了。

    无需理由。

    “不知丞相大人前来造访,有失远迎,还请丞相大人莫怪。”沈奕走到大门边,朝君倾微微垂了垂首,道。

    沈奕做着颇为恭敬的动作,然他面上及语气里,却丝毫看不到听不出丝毫的恭敬之意。

    “沈大公子这般不将本相放在眼里,本相就算想怪,也不敢怪。”君倾面无表情道。

    “沈奕不敢。”沈奕不惧,抬了头,盯着君倾的眼睛,沉声道,“只是不知丞相大人这般带着家妹前来侯府,是为何意?”

    “呵呵……”小白忽地笑了,笑得极为不合时宜,边笑边道,“小倾倾哪,这安北侯府何时换了主子了?安北侯这是死了还是伤了残了,轮到沈大公子来当家做主了?”

    “还请阁下自重!”沈奕厉声对小白道,强忍着怒意不发。

    “小倾倾,沈大公子居然觉得我不自重,我这是该哭呢,还是该笑呢?”小白不恼,反是捏着自己的下巴一脸的犹豫,就像在思考什么大事一般,气得沈奕有些咬牙切齿。

    “沈大公子何须动怒,本相的人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君倾那冰冷的神色与出口的话毫不给沈奕面子,就像他根本不是这安北侯府的大公子,而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下人,根本就不配君倾回答他的问题似的,“沈大公子的身份,还不配本相回答大公子的问题。”

    沈奕那张俊脸被君倾的话气得扭曲,偏偏君倾又接着道:“还有,大公子太过缺乏教养,不识礼数,将客人堵在府门,待得本相见到沈侯,定会与其好好说说。”

    君倾的话音才落,小白便紧接着道,根本就不给沈奕说话的机会,“行了沈大公子,既已带了这么多人来请我们小倾倾入府,就别只光在这儿堵着了,别堵得你爹在里边等得不耐烦了,届时就是你这儿做儿子的罪过了。”

    “……”沈奕气得脸发白,但是想到沈天还在前厅等着,只能咬牙切齿道,“丞相大人里边请,只是丞相大人带来的护卫不能随大人到府中。”

    “放心,我们小倾倾才没你们这些个自视甚高的人这么怕死每一步都要一箩筐的侍卫跟着。”小白笑着指指自己,又指指一旁的君松,“就我和小松松跟着进去而已,省得有人说我们小倾倾身为丞相这么寒碜,出门都没个随从跟着。”

    “哎呀,看沈大公子这眼神似乎觉得我和小松松两人还多了?那小松松你就搁着门外等着吧啊,人主人家不待见你。”

    “是,白公子。”君松没有异议,往后退了两步,一脸的恭敬。

    沈奕冷冷的眼神在朱砂面上扫过,随之只对君倾冷声道了一个字:“请。”

    朱砂稍稍握紧君倾的手,与他一同跨进了门槛。

    小白走在他们身后,一脸的悠哉慵懒,就像是出来游玩儿一样。

    而在他们才入了这府中未几步,那随着沈奕前来相迎的家丁便缓缓散了开来,走在君倾三人的前后左右,竟是将他们包围在其间!

    朱砂用眼角的余光扫了这些个家丁一眼,随后稍稍踮起脚,对身边的君倾耳语了一句什么。

    这般的举动在任何眼里都极为亲昵,使得走在旁侧的沈奕的神色变得愈发阴桀。

    小白看了一眼前边君倾与朱砂因轻握双手而交叠在一齐的广袖,而后慢悠悠道:“沈大公子让这么多人来迎我的小倾倾,还这般围成圈儿将我们三人围在里边,是怕我们跑了啊,还是想找机会忽然把我们给抹了啊?”

    “白公子说笑了,不过是丞相大人前来造访,自要认真些才是。”沈奕浅笑着答道,眸中的阴冷只多不减。

    “哦?是吗,真是难得安北侯待我们小倾倾这么有心。”小白笑得眉眼弯弯,“你说是不是啊小倾倾?”

    “嗯。”君倾只答一声,不再说其他。

    这一路由侯府大门到前厅,除了朱砂不时与君倾小声地说着些什么话,再无其他人说话。

    在将要到得前厅所在的院子时,朱砂又微微握了握君倾的手,如方才一般将音量压得极地道:“大人,前厅马上便到。”

    君倾在这时也微微回握朱砂的手,同时朝她靠得更近些,对着她微低下头,从方才到此刻才与她说上的第一句话,也是同她一般将音量压到最低,只听他道:“稍后,他人面前,姑娘可要唤我相公或是夫君。”

    朱砂微怔,紧盯着君倾的脸。

    只见他一脸的面无表情,不像玩笑,倒像是认真。

    “大人,这……”朱砂拧眉。

    “做戏自要做全。”君倾又道。

    朱砂默了默,终道:“明白了。”

    旁人听不到他二人所说的话,只见得他二人欲靠欲近,那模样,甚像是耳鬓厮磨,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可谓是有失风化,自入不得某些人的眼,比如沈奕,也比如安北侯沈天。

    就在君倾抬起头时,他们已走进了前厅所在的院子,当此之时,只听沈天一声怒不可遏的暴喝:“你这不肖之女,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这般与男人卿卿我我!不知羞耻!”

    伴随这一声怒喝的,还有一阵狠劲的掌风扫来,冲着朱砂而来!

    朱砂能躲,她自会让这她轻而易举就能避开的一掌劈到她身上来,可就在她要避开的一瞬间,君倾竟是蓦地将她的手握紧,让她一瞬之间根本就挣不开他的手避让沈天朝她劈来的这一掌!

    也是在朱砂的手被君倾紧握的瞬间,她只觉眼前一暗,紧着便是一个沉重的重量压到她身上来,让她下意识地抬手扶住那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以不让自己往后仰倒。

    而这压到她身上的重量不是什么东西,而是君倾!

    那本是站在她身旁的君倾,此一刻竟是站到她面前来,面对着她,用自己的背替她受了沈天的一掌!

    朱砂扶着这忽然护到她身前来的君倾,有些反应不过来,“大……”

    “噗——”朱砂要唤大人,可她才唤出一个字,君倾在这时噗地吐出了一口血,继而很是无力地将头轻靠着朱砂的头,嘴唇贴着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似在与她说话。

    朱砂在听到君倾贴着她的耳朵轻吐出的话时,愣住了。

    除了站在朱砂后边的小白,没人发现,此时此刻的君倾,在……笑。

    且还是……偷笑。

    笑得轻轻的,就像是做了什么事得逞了一般的笑。

    下一瞬,便听得朱砂挤出一种要哭不哭的惊惶声音唤君倾道:“相……相公!”

    莫说沈天沈奕,便是小白都愣住了。

    相……公?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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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6、莫怕,有为夫在【有奖竞猜】

    并非朱砂想要这般亲昵地唤君倾,而是君倾贴着她的耳朵提醒她,这时候不该叫他大人。

    既不是叫大人,那就是方才他所说的,做戏要做全,叫——相公。

    而且还要叫得惊慌失措,这才像是妻子该有的反应。

    朱砂挤出这副要哭不哭惊慌失措的语气时,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有多别扭。

    但也像他所说,戏要做全,她已经同他走到了这儿,就只能这么做。

    朱砂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君倾竟会这般毫不犹豫地替她挡下沈天的一掌。

    而当她佯装惊慌不安地扶稳君倾看到他嘴角及下巴上的血水时,她那本是做戏的心蓦地一拧,极为不解。

    既是做戏,又何必这么认真,他知她必躲得过沈天这一掌,又为何非要替她挡这一掌,看他本就弱不禁风的模样,沈天这强有力的一掌必伤了他。

    不知是出了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朱砂抓着君倾的手臂,紧张不安道:“相公你可还好?”

    朱砂边不安地询问着君倾,边用帕子替他拭掉嘴角及下巴上的血水,那副不安又关切的模样,就像她与君倾是真正的夫妻一样,此时此刻她紧张得眼里只有她的“夫”,而瞧不见任何人。

    便是那怒冲冲而来的沈天,她都视而不见。

    “你这不知廉耻的女儿!”沈天一脸的怒不可遏,走到朱砂与君倾面前,扬起巴掌就要往朱砂脸上掴去,竟是瞧也不瞧被他打伤的君倾,“看本侯不打死你!”

    朱砂神色一冷,欲还手,可下一瞬她却是一副害怕模样的钻到了君倾怀里,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裳惊慌不已道:“相公!”

    小白则是在这时挡到了朱砂与君倾面前来,抬手挡开了沈天落下的巴掌,难得的正色道:“侯爷这是做什么?伤了我们丞相大人不说,现下还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打我们夫人,莫非这就是安北侯府的待客之道?”

    “客?呵!”沈天冷笑一声,收回手,嘲讽道,“君相这般不请自来,也能算是客!?而你,又算什么东西?”

    沈天眸中尽是嘲讽与鄙夷。

    小白眸中有冷厉的寒意一闪而过。

    “沈侯这般一见着本相就要将本相往死里打,莫不成沈侯决定了今日就在沈侯府上取了本相这条命?”君倾在沈天话音落时冷冷道,同时抬手轻环住那状似因害怕而躲在他怀里的朱砂,前一瞬对着沈天还冷冰冰的语气这一刻对着朱砂却变得温和,“夫人莫怕,为夫没事。”

    “可是相公……”朱砂从君倾怀里微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神色冷厉的沈天一眼,非但没有离开君倾的怀抱,反是更不安道,“这位大人似乎并不欢迎你我前来……”

    似乎是沈天那冷厉的眼神吓坏了朱砂,吓得她的身子都轻轻发了颤,使得君倾的语气更温和道:“莫怕,有为夫在。”

    “来人!将四小姐给本侯拖过来!”沈天对君倾的话充耳不闻,而是厉声命令道,“至于丞相大人,奕儿,送客!安北侯府不欢迎任何姓君的人!”

    “是,侯爷!”

    “是,父亲。”

    沈天盯着君倾与朱砂,那阴冷的眸子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四小姐?轻靠在君倾怀里的朱砂无声冷笑,直至此刻,她才知道“她”在这安北侯府里的身份。

    无需多想,必是因为帝君的那道圣旨,沈天才勉为其难给她这么一个名分。

    只可惜,她不屑。

    素心不在了,她与这安北侯府,只会是敌人。

    那些家丁领了沈天的命令便一同朝君倾的方向逼近,为首的两人伸出手作势就要抓上朱砂的肩头,吓得朱砂直往君倾怀里缩躲,一边害怕道:“相公,他们想要抓我!”

    而朱砂的话还未说完,便只听那正朝朱砂伸来手的两名家丁一声痛呼,只瞧见他们的本是提起的胳膊这会儿如断了线的偶人手臂般垂在身侧,他们自己则是惊骇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臂,显然他们自己都不知这是怎的一回事!

    他们的胳膊,在他们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便被人卸脱了臼!

    而这卸了他们胳膊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小白。

    还不待小白与君倾说上一句话,便听得沈天一声喝道:“都一起上了!”

    一起上了又有何用?

    似乎根本就用不到眨眼的时间,甚至连沈天自己都看不清小白究竟做了什么时,那些本是好端端站着的家丁们此刻不仅都被卸脱了双臂,且还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面对着君倾的方向,就像是在给君倾下跪一样!

    “君倾你休要太过分了!”沈天怒火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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