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右后肩下方的位置,透出的肉色上边,有一块拳头大小的黛色!

    楚绎只觉得眼睛像是被什么蛰到似的,一时生疼。

    这时候水管已经被工人理顺,韩国华躲进院子又出来,工人忙不迭地对他道歉。

    韩国华身上这时候已经披着身后男人给他的外衣,脸色十分不悦,但大概是不想当着楚绎的面自降身份,也只是沉着脸没说话,由着旁边男人呵斥工人,“怎么干活的?我们要投诉你。”

    但他也只是不悦,并没有绝对秘密被戳破后的凶相毕露,看来真是不知道那个胎记是他的罪证。

    楚绎两步踱上前,也不悦地抬手理了理肩头的湿衣。

    韩国华这时候回神看他,“看这出的什么乱子,进去换件衣服吧。”

    楚绎冷哼一声,骄矜地说,“我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自己车里有。”

    说完,头也不回地上车,小冯在驾驶座上看他一眼,楚绎点了一下头。

    既然要确认的已经确认,剩下的就是一本正经地虚以委蛇,楚绎换完衣服是坐车上让小冯开车进去的,很符合他今天目中无人颐指气使的设定。

    谈了一会儿,韩国华开出的条件很丰厚,楚绎这才有了些笑脸。

    跟一个手上确定有人命的人周旋是什么感受,总之楚绎面上不显,在韩家的两个小时手脚一直冰凉,心里阵阵发毛。

    但这还不是全部,中午拒绝韩国华留饭,楚绎坐在车里从别墅出来才有了丝重回人间的错觉。

    但也没等他松快多久,他们刚出韩国华的视线,小冯把车停在路边,从上衣口袋掏出个东西,掌心摊到楚绎面前,“你认识这个吗?”

    楚绎一看立刻又被雷劈了一道似的,小冯手心有个很小的兰花胸针,意大利一个生僻的老字珠宝奢侈品牌的订制品,秦老爷子生日那天容逸出席时就戴着这个。

    楚绎立刻拿起胸针,“你在哪找到的?”没错,就是这个,当时他觉得很漂亮,还当面夸过容逸的品味。

    小冯眼色很沉,“就刚才,韩国华家车库外边的草丛里头。韩家别墅,刚才至少有六个练家子。”

    楚绎双眼猝然睁圆,他这flag还真是一立一个准,对容逸动手的居然真是韩国华。

    还真是穷凶恶极。

    人命关天,楚绎立刻拿出电话想要通知容家,小冯说,“你要帮他们吗?”

    楚绎手顿住,“跟着我们来的有多少人?”

    “五个。”

    楚绎眼色渐沉,“十几年前的案子,还是已经定案的,单凭一个所谓的片面之词和一个胎记指控不了韩国华。”

    小冯点一下头,“按秦先生一贯的办事方式,就算收拾他也得另抓他的把柄让他死得身败名裂,名正言顺。”

    楚绎脑子也转得飞快,“所以咱们出手不光是救人,保存盟友实力,还能顺手抓住这个把柄。”

    小冯很快回答,“这个机会太好了,就算走正常程序,办事效率低错过救命时间不说,说不定还会有人跟姓韩的勾结,帮他消灭证据。”

    楚绎笑了,“咱们这边就没正常程序。”这个他还真不信。

    果然小冯干脆地回答,“黑五能联系,但这个人我支使不动,秦先生不在,你却可以。”

    黑五就是上次秦佑派来送他去机场的那个亲信,楚绎想了想,说:“你先让跟着的人在韩国华别墅周围看着。”

    然后自己把电话拨出去了,还是打给早上遇见的那个容家的男人,楚绎告诉他容逸可能在韩国华这的事,生死未卜,但让他们稍安勿躁,并且一定得设法拖住容逸在容氏的几个对头。

    韩国华毕竟不是本市人,这个时候给他切断可能的支援是必要的。

    一切安排都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倒是黑五那边,他能联系的最有力的正常程序去外地出差没联系上,再往上就得秦佑或者景程出面了,但他们都在飞机上。

    黑五最后在电话里对楚绎说:“楚先生你稍安,我马上就带人过来。”

    但也没容他们等,派去看着韩家的人很快来了电话,小冯接完立刻告诉楚绎,“就在一分钟之前,有人从韩家别墅提出一个大旅行箱进车库放车里,然后开车出去了。”

    从来没亲眼见过这样的丧心病狂,楚绎心头直跳,“他们能确定是?”

    小冯严肃地说,“他们都是行家,箱子吃重多少就能看出里边有一个人的重量。”

    楚绎立刻说:“留一个人在那继续看着,随时保持联系,其他人都跟车。”

    小冯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打电话,电话挂断,对楚绎说:“要不你别去,那边五个人。”

    楚绎说:“我们加上我一起六个,人数正好碾压,我特么空手道六段,还学过泰拳,你别瞧不起人。”

    小冯对他吹了声口哨,车子一发动就马力十足地向前边飞驰而去。

    车子开出小区,他们倒是第一个看到前方车尾的,前边路上车不多,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开得很快,而且方向是直接出城。

    楚绎想到两个字,抛尸,虽然来往不算频繁,但终究是一条人命摆在眼前,容逸还不知道是生是死。

    两辆车都是这条路上能跑的极限速度,小冯专心开车,他们这边几辆车gps定位联网,楚绎从屏幕上看着自己人在后边也快追上来了,紧张的心情丝毫没有松懈。

    前边那辆车很显然已经发现他们了,一路往前,不敢停下。

    不知道开了多久,这一条国道直往海边,突然电话一响,楚绎接起来,是容家的那个男人,按前边那辆车行驶的方向速度和旁边路牌的标记,楚绎对他报了个位置,男人说:“五分钟,五分钟后能拦住他们。”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东郊,架高公路的右边是苍茫的大海。

    而黑五带着人从西郊出发,几乎要横跨整个城市,根本来不及赶过来。

    容家有人在附近拦截就好,想到马上就是针锋相对的对峙,楚绎利落地解开衬衣的衣扣,撩起了袖子。

    终于看见前方路面上韩家那辆车被一辆横在路中间的车拦着停下,几个男人从车里下来,小冯猛地一个急刹,车停下,前边已经打起来了。

    楚绎和小冯也冲下车,看一眼韩家那辆车里,不论死活,容逸人影都没见着。

    正好后备箱开了,有个韩家男人手伸过去,楚绎一个灵光,猛地一脚踹上去,男人一声痛呼地倒在地上。

    楚绎一步跨到后备箱跟前,朝里边看去,容逸果然蜷缩在里边,手脚都没绑,但人昏睡不醒。

    旁边混战成与一团,那个容家男人冲了过来,手探到容逸鼻子下边,“容逸……”

    楚绎也心焦地正要伸出手,余光中一根铁棒朝着男人的方向挥过来,立刻反身又是一脚踹过去。

    偷袭的人被他踢倒在地上,楚绎朝着他面门又是狠狠一脚,随后拾起地上的铁棒朝着他胳膊又是重重一下,“对不起,我防卫过当。”

    韩家在车上的人只有五个,这边楚绎他们加上容家的人十个有多。

    空手白刃,人数碾压就是绝对优势,紧接着,大概是韩国华的帮手到了,但也就五六个,这个时候,跟在楚绎他们后边的五个保镖也到了,人数碾压继续。

    一群男人混战如火如荼,而容逸依然悄无声息地睡着。

    秦佑刚从机场出来就接到电话,听黑五说完所有的事,漆黑的双眼目的沉得望不到底,不可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对面声音听起来也很焦急,“韩国华绑架容小姐,楚先生在他别墅发现线索,正好韩国华要把人转移出去,楚先生带人追上去了,现在在东海岸那边已经把人拦住了,正打着,我带着人正往那边去。”

    秦佑还没倒时差,本来头晕,这会儿只觉得心惊肉跳,连头皮都发麻,焦躁地开口,“什么意思?楚绎怎么会去韩国华的别墅。”

    那边男人很快回答:“秦先生,韩国华就是有狗头胎记的人,楚先生去就是确认这件事,他后边的布置都是对的,这次抓住那几个人就足够把韩国华送进去了。”

    秦佑加快脚步往前走,冷厉地质问,“所以你们就由着他去了?他一个孩子能知道什么厉害?”

    男人听完立刻宽慰他,“楚先生今天安排得很有条理,没冒险,韩家那边支援不上,他们现在绝对人数优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秦佑声音顿时冷得彻骨,几乎是压低声音嘶吼出口,“别跟我说应该,我要绝对。人少你怎么知道他们手里没枪?”

    说完就挂断电话,立刻翻出一个号码拨出去,秦佑这时候只觉得心脏好像要跳出胸腔似的,恍惚间意识到杀燕欢的真凶似乎找到了,但也只是恍惚。

    家里孩子在跟人混战搏斗,或许会有危险,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承受不起,这是他最清楚的一个意识。

    电话接通,他连寒暄都顾不上,直接问,“老贺,你现在在东边沿海大道那边有没有人?”

    而楚绎这时候已经打得热血沸腾,可能争斗就是男人生而有之的本能,争斗等于痛快,特别碾压局,就更加痛快了。

    场面控制住了,韩家几个人被捆住扔在海边的空地上,楚绎浑身喧嚣的血脉还奔腾得停不下来。

    正在这时,公路那边突然传来一阵突突的马达声,楚绎跟小冯他们正说笑,转头看去,一辆哈雷朝着他们的方向风驰电掣地驶过来。

    这一群糙汉和临时糙汉顿时都睁大眼睛,有人警觉地站起来,哈雷再靠近些许,楚绎看清是个戴着墨镜的男人,黑色的镜片遮去他大半张脸。

    终结者?

    楚绎作为中心人物很装逼地坐着没动,机车冲到他们身前一个急刹稳稳停住,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取下墨镜,冷冷环视一周,目光落在他身上,面无表情地问:“楚绎?”

    楚绎站了起来,“我是。”

    目光也落在男人身上,男人虽然穿着不知道从哪扒拉来的一件淘来的地摊t恤和大裤衩,但丝毫不掩他身材的健硕和身上让人脊背发寒的肃杀气。

    即使他脚下还穿着一双人字拖。

    楚绎正不明白这感觉从哪来,被捆住凶徒中有人动了一下,几乎是同时,男人的动作快如闪电跷腿抽下人字拖反手扔过去。

    他好像没使多大力气,但被他砸中脸的人瞬时一声痛呼,倒在一边,嘴里喷出一口血,还崩出两颗白牙。

    男人转头时露出颈后一个刺青,在场保镖们顿时面面相觑,顿时站了起来,一脸崇敬地看着他。

    “你是len?”有人不可置信地开口。

    男人转头还是面无表情,“贺骁。”又看向楚绎,“你没伤?”

    显然是奔着他来的,还是友军,楚绎笑呵呵正准备点头。

    旁边站着的男人腋下还夹着支铁棒,闻言转身看他,楚绎只觉得胳膊突然间一阵尖利的刺痛,铁棒粗粝的边缘正好从他上臂划过,瞬间见血。

    楚绎:“……”

    没笑出来就变成咬牙了,在场都是爷们,也没好意思叫疼,挥挥手,“这点小伤,哈。”

    要不都说最怕猪队友呢?

    男人眯眼看他一眼,神色有些不屑,立马从兜里掏出电话,拨出去,对那边的人说:“他们都没事,不用过来了。”

    说完就骑着他的哈雷又风驰电掣地绝尘而去,而在场的保镖们还讷讷地用那种狼群膜拜狼王似的眼神望着他的背影。

    特别小冯,手指在身边石头上蹭了把灰,仪式似的,横过鼻梁在自己脸上抹了一道。

    楚绎觉得这场面有点震撼,问:“他是谁?”

    小冯眼神还没收回来,小声说:“传奇人物,自己带着一个小队捣毁过一个恐怖分子基地,他怎么来c国了?”

    楚绎立刻用崇敬的眼神朝着狼王消失的方向望过去,不过,后来他亲眼见识有个人把这头狼养成了哈士奇,那就是后话了。

    但眼下这都不是重点,这么牛逼的人来查探他安全,楚绎意识到什么立刻从兜里掏出电话,按下熟悉的十一位号码打出去。

    果然,不再是关机,而是匀速的嘟声,楚绎都顾不上胳膊还在流血了,唇角漾出一个灿烂的笑。

    很快那边有人接了,楚绎迫不及待地叫出声:“秦叔!”

    而那边的声音很冷静,“你很好。”

    关于凶手,关于凶手的罪证,楚绎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他说,但秦佑没给他机会,不容置喙地说:“在原地等着我。”而后,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挂了。

    秦佑让他们在原地等着,楚绎就只好在原地等着了,平生第一次硬汉了一把,这会儿还血脉翻涌,楚绎在一边干枯的礁石上坐下,一条腿屈膝搁在石头上,胳膊搭在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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