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怒道:“难道我不该来吗?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我跟你回宫就放了寻春,对于暗生阁盗窃之事也不予追究!现在却反过来暗算我是什么意思!”

    被欺骗的感觉几乎将沈念的理智烧毁,当她得知寻春生死不明,暗生阁周围全是朝廷人手,甚至连往日的旧案都被翻了出来,她恨不得不巴掌扇死自己。种种一切皆因为自己的任性,总想着,眼前这个人就算恢复记忆,过往的一切应该也存着几分真心,对于自己不至于赶尽杀绝。

    可她怎么忘了,她的作为虽然帮助了难民,却损害了他的利益,不利于他的大局。

    想到暗生阁危在旦夕的局势,她怒不可遏,同时心脏也似被捏碎的痛。

    她痛得闭眼:“我曾经以为,一个人怎么变,他的本性永远不会太变。所以,我才有恃无恐。一方面觉得自己做的够隐蔽,一方面心底总觉得那个曾经如此……温柔对我的人不会真的不顾难民的死活,不会真的伤害我。”

    “可我没想到,权益早已蒙蔽了你的心智,贪欲早已让你变得面目全非。这样的你,和那些迫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已经无甚区别。”

    反正已经没有退路,不如鱼死网破,沈念逼近他,她双手撑着桌案边缘,弯腰在他耳边道:“如此的你,我看了都恶心!若是当初得知现在情形,我宁愿从来不曾认识你!”

    她的字字句句皆带着敌意,她的眼神中是全然的厌恶。她好似拿着锋利匕首,知道自己哪里疼便往哪儿捅。

    宋方池想,原来字字诛心便是这般感受。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身边的女人。他突然很想问一问,沈念你会难受吗?这样伤害我,你会难受吗?

    可他只听到自己说:“觉得恶心?光是看看便觉得恶心,那我若对你做点什么,你是不是立马便能呕吐出来?”

    沈念:“在我进来前,你支走了你身边所有的人。你若现在对我做什么,我完全可以杀了你。”

    宋方池看着她,想起六年前来人相处的时光。这是他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温暖时光,可他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两人竟会如此针锋相对。

    沈念看着他原本沉默,慢慢地竟展露出笑容,那笑似淬满毒汁,生生刺伤了她的眼。

    他说:“杀了我?你可以杀了我,除了你活不成以外,外面还有许多人人为你殉葬。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死得其所。”

    这明显就是拿暗生阁中所有人的性命威胁她!

    一怒之下沈念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声音似从她牙关处挤了出来:“你除了威胁我你还会什么!”

    他的命就在她手上,他却毫无担忧惧怕之色,反而笑意更甚:“只有掌握了他人的弱点,才能拿捏住他的要害,才能拥有威胁人的资本。”

    “所以怎么办呢,念念。你的弱点好似已被我全然掌控。”

    明明感觉到沈念澎湃的怒意和眸中泛起的杀气,他却继续靠近她一分,甚至不顾白皙的脖颈随时可能在她手中折断。

    “既然你如此害怕我会对你的阁徒做什么,不如我们继续做个交易如何?”

    沈念:“什么?”

    宋方池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在我宫中侍寝十天,我便放过暗生阁。”

    “你!”

    如此羞辱的话从他嘴中说出来,沈念满脸震惊,她再怎么也想不到从前一心宠她护她之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宋方池却细细察觉着她的表情,从开始的震撼不可置信到屈辱痛恨,她终究还是不相信他。

    她眼中那么清晰的痛楚刺得他体无完肤,宋方池伪装的表情在这一刻通通褪下,眼底浮现的是比她更深刻的疼痛。

    他颓然道:“你相信了,我想做对你好的事你丝毫不相信,我说那样的混账话,你却觉得我说的是真的。”

    沈念看着他这突然失魂落魄的样子没反应过来,却听他继续道:“沈念,我未曾想到,在你心中我现在竟是如此不堪。”

    她在他心中多年无一丝变化,她却瞬间能将他打入地狱。捧着的一颗心,被人肆意践踏,竟会这样的疼。

    他眼中的受伤太过明显,沈念气焰低了下来,在他脖子上的手也收了回来,她说:“是你自己承认那些人都是你安排在暗生阁周围的……”若不是他亲口承认,她又怎会对他如此?

    宋方池道:“那些人是我安排的没错,可你有问我这么做的原因吗!”

    沈念愣道:“你不是为了要……”

    宋方池打断她:“为了帮你遮掩。沈念你有没有想过,此时我能不追究,那些被你的得罪的王公贵族能不追究吗?我若不查清楚这些年你做的好事,怎么帮你挡住那些麻烦!”

    沈念完全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的发展。

    宋方池苦笑道:“我了解你的性子,纵使现在就在宫中,若是暗生阁出了点什么事,你立马便会跑回去。所以我才将寻春留了下来,让她帮我查清楚这几年暗生阁所犯之事,我才能插手为你们抹平,安插在你们周围的人马,也是防止有朝中人在我前面对你们下手。”

    “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的留在我身边,仅此而已。”

    沈念忘记那天是怎样从他宫中出来,她也不曾想到,误会一个人会是这样的令她难受。

    宋方池的话反反复复在她脑中浮现,一字一句都像是对她的控诉。

    那些伤害他的话仿佛都反弹到了她身上,并且比之更疼一分。

    她走出承德殿,看向苍茫云海。

    心想,若非潜意识里明白那些话能伤害他,她也不会在恼怒时口不择言。

    是她对不起他,六年前独自留他一人面对这危机四伏的夺嫡之路,现在又如此误会中伤他,至始至终,都是她对不起他。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是真聪明

    女主只有小聪明,当然不排除偶尔的智商爆发所以……乃们不要嫌弃她qaq

    当然,作者是真蠢……

    乃们也不要嫌弃我…( _ _)ノ|

    第65章 门外的他

    难得的,沈念这几日待在清和园格外安静。

    她既没有策划着何时从这金笼子般的皇宫逃出去,也没有再去找宋方池的麻烦,她也没立场去找他的麻烦……

    因为她从承德殿出来便传信阁中护法沈安,经证实,宋方池所说的都是真的。

    这几日她脑子里围绕的全是他那句:“我只是想你没有后顾之忧的留在我身边,仅此而已。”

    他说这句话时,目光沉着寒冰,语气却软得一塌糊涂,话尾四个字落得格外轻柔,却重重锤在她心上。

    沈念终于受不了脑子一直浮现这些关于他乱七八糟的事,原本颓在床上的她,鲤鱼打挺的坐起身,盘着双腿合着掌心打坐。

    闭眼在心中念经:“阿弥陀福……阿弥陀佛……”

    念了一会猛地睁眼,双手合并,食指向前:“妖魔退散!”

    可以脑海中的念想却并未消散,他的身影也似魔怔般牢牢印刻在她脑海中,甚至连那受伤的眼神都那么清晰……

    沈念顿时再次颓倒在床上。

    有时候人太心软真不是好事,比如她一心软便管上了东郊难民,然后导致惹上了无数麻烦。

    再比如,她现在想起自己对宋方池那被自己话语刺伤后的样子就心软得恨不得奔过去安慰他。

    所以,她现在失眠了。

    以前顺义就一直吐槽自己没心没肺,现在估计更是觉得她狼心狗肺了。

    可就是这样黑心黑肺的她竟然失眠了……因为一个男人。

    总觉得不做点什么,这种内疚的感觉会一直存在。而她也不能潇洒的与他相忘于江湖了。

    好几晚失眠的感觉折磨的沈念快要疯,她终于放弃了闭眼安静躺在床上很快便能睡着这个自欺欺人的想法。

    披在外衣,起身下了床。

    觉得房内空气着实太过沉闷,沈念走至窗边,打开了窗。

    夜晚清冷的风顿时便涌入房内,驱散了房中的沉闷,吹进几缕草木的清香。

    沈念就这样在窗前,看到了他。

    沉默站在夜色中的男人,与这夜幕相融,同样清冷、神秘,让人捉摸不透却忍不住想去探究。

    她在看他,他也在看她。

    夜风从她打开的窗吹入,撩起她轻薄如纱的外衫,吹过她如玉般修长白皙的脖颈,吹散她眉间的惊疑,最后与他目光一道,眷恋在她清亮澄黑的双眸,经久不散。

    四周格外安静,他的声音又沉又哑:“我们就这样互相望着么?”

    沈念只觉原来房中是沉闷,现在却连每一丝空气都飘着使人窒息的尴尬。

    宋方池显然没打算先开口,也不用她伺候,屈尊降贵的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安安静静的坐着喝起了水。

    沈念心虚,看他这副不动声色的模样越心虚。

    “殿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大半夜站在她门口,不会真是吃饱了撑的吧?

    宋方池淡淡道:“没什么,只是习惯而已。”

    习惯而已……习惯而已……

    她才回到这宫中不到半月,这种习惯的养成应该是在六年前。

    可是,殿下,这种年少无知的习惯该丢的还是丢了比较好吧?

    明明这几年风里来雨里过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按照往常来说,男人都只有被她调戏的份,万万没有她在男人面前心虚的道理。

    可偏偏一物降一物,宋殿下一开口就让她原本不稳定的心跳更加速一分。

    沈念想起六年前偶尔推开门看见房门外清隽纤瘦的少年,那时的他,小心翼翼不敢太过接近她,只敢沉默地站在门外,守着她那扇关闭的门。

    显然的,她不想接宋方池这句话。

    于是转口道:“那个……殿下不觉得我们这样不太妥当吗?”

    宋方池瞥她一眼:“有何不妥?”

    沈念尴尬的咳了咳:“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宋方池握着杯壁的手转了转:“你说的不错,确实不妥。”

    沈念见他同意自己的看法,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睛亮亮的好似在说:对呀对呀,既然你也觉得不妥那就快点出去吧!

    宋方池优雅地站起了身,沈念以为他要走心想要不要装模作样说句恭送殿下之类的客套话。

    却未曾想到,他的下一秒动作竟是利落的转身,修长的身影便到了她的眼前。

    沈念原本站在桌前,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射性退后,却被桌子挡住了去路。

    宋方池高大的身影压下来,沈念不得不双手撑着桌子,腰身下压,瞪圆了眼看他。

    他目光灼灼,哑着声道:“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发生点什么确实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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