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李叔同曾亲口赞叹,陈野狐是陈氏年轻一辈最优秀的人才。
    思索间,负责押送庆尘三人的士兵,一把将他们三个推进了务农者人群之中。
    那些务农者被驱赶着徒步走了两百多公里路程,神情已经麻木了,哪怕庆尘他们加入队伍,大家也只是用眼睛扫一眼,便没了反应。
    这些务农者,有老人、有妇女、有轻壮、有小孩。
    还有男人怀里抱着个两岁的婴儿,正神情漠然且疲惫的走着。有些女人鞋子都走掉了,却只能光脚继续走着,脚都磨破了。
    单从陈氏士兵对庆尘的态度,就能想象到士兵们对待这些务农者的态度。
    庆尘皱起眉头,陈氏拉这些人去试禁忌之地的规则,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还好,陈氏集团军并不知道秧秧他们的聚居地,不然落难的人会更多。
    这时,一位老太太跌倒在地,徒步两百多公里,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陈氏士兵猛然踹向她背上:“走不动了吗,走不动了就死在这里吧。”
    老太太的儿子目眦欲裂:“我背着我妈走,你们不是要活人吗,死人还怎么给你们试禁忌之地的规则?”
    士兵冷笑道:“有孝心你就背着她走,我看你能背到什么时候,敢走的慢了,我连你们两个人一起打。”
    老太太的儿子将她搀扶起来,背在了背上,一步步吃力的继续前进。
    zard这个平时不正经的神经病,脸上竟然也出现了悲悯的神色,他低声且认真的说道:“老板,我想救他们。”
    此时此刻的zard,就像当初捂住小羽眼睛时一样,与平日完全不同。
    队伍里,小羽委屈巴巴的低声说道:“zard哥哥,小土哥哥,我害怕。”
    “小羽别怕,”庆尘安慰道:“他们暂时不会拿我们怎么样,zard,如果要动手救人,就得耐心等待,起码要等到大羽重新出来才行。不然光凭我们两个,不够应对风险。”
    zard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时,陈氏士兵过来一队人,为一个個难民带上电子颈圈。
    一名军官冷声说道:“不要想着逃跑,一旦定位离开队伍太远,我们就会引爆它,不想死的就乖乖听话。”
    庆尘低声说道:“陈氏没打算留活口。”
    一旦禁忌之地的规则探索完毕,陈氏一定会将所有人杀死在禁忌之地中,以免有人活着回到联邦,对陈氏的声誉造成影响。
    zard低头说道:“太残忍了。”
    “zard,这就是我要改变世界的意义。”
    “嗯,我懂得了。”
    队伍一直行进到傍晚,陈氏士兵像牧羊一般,驱使着务农者们去搭建营房,收集干柴。
    但凡有人动作稍微慢点,就会挨上几鞭子。
    傍晚的夕阳照射在所有人身上,却没半点暖意,只有彻骨的寒冷。
    一位老人腿脚不方便,抱着干柴走在路上忽然摔倒,然而负责监管众人的陈氏士兵,劈头盖脸就是一鞭子抽下去。
    啪的一声清脆鞭响,庆尘回头看去,却发现是zard趴在老人身上,帮老人挡住了鞭子。
    “有同情心是吧,”陈氏士兵冷笑着,说话间又是十多鞭子抽下去,将zard背后的衣物都抽烂了。
    这一次zard很谨慎,甚至还控制着自己背上的身体放弃元素化,用血肉去硬扛着伤痛,不然十多鞭子不受伤,会被怀疑。
    某一刻庆尘觉得,zard心里似乎有两个灵魂,一个正经的,一个不正经的。
    不正经的那个,用来抵抗那个曾经抛弃他的世界。
    正经的那个,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只不过zard确实是神经出问题了,他也分不清哪个才是他自己。
    这一次,轮到庆尘捂住小羽的眼睛了,他不想让小羽看到这一幕。
    陈氏士兵打过瘾了,这才冷声说道:“赶紧给我起来干活,天黑之前如果没搭建好营房,所有人都没饭吃!”
    zard起身扶起老人,还没等对方说一声谢谢,就转身跟庆尘一起去搭帐篷了。
    庆尘平静说道:“放心,这一顿鞭子,我们让他们用命还。”
    “我该做什么?”zard问道。
    “把提线木偶给我,先不用急,士兵之间聊天会说名字,我先控制几个再说,”庆尘说道。
    10号城市的鼠潮灭绝后,庆尘曾用了两天时间,专门将那些老鼠尸体献祭。
    上百万的鼠潮尸体堆积在下三区防线上,竟是两天时间让庆尘的提线木偶,分到了十三根透明丝线。
    提线木偶在分出十二根之后,献祭所增长的长度便缓慢下来,第十三根丝线,竟是足足献祭了五十多万老鼠尸体才长成。
    庆尘怀疑,是提线木偶吃老鼠吃吐了,不想吃了。
    就在此时,人群不远处有声音嘈杂起来,他竟看到一个老头缠着士兵要酒喝。
    陈氏士兵哪里会惯着这种人,一脚便将老头踹了个跟头:“滚!”
    老头又缠了上去。
    却听陈氏士兵戏谑道:“老头儿,你给我学个狗叫,我就去找点酒给你喝。”
    庆尘知道这士兵纯粹在戏耍老头,因为陈氏部队虽然暴虐,却军纪格外严明,除了陈氏画师以外,部队里不可能有人带酒。
    那老头一听陈氏士兵这么说,便转头就走:“狗叫不能学。”
    陈氏士兵怒了:“我让你学,你就得学!”
    他将老头踹翻在地,劈头盖脸的一阵鞭打,老头在地上护着头,一声不吭的蜷缩着,直到陈氏士兵出完气为止。
    庆尘本没打算关注这老头,却听人群里年轻务农者说道:“陈家章这老小子,这会儿去找陈氏士兵要酒喝,不是找死吗?”
    庆尘顿时愣住了!
    陈家章!
    他悄悄来到那位年轻人面前:“你说他叫陈家章?是你们1129号生产基地的人吗?”
    “不是,”年轻人解释道:“他是外面混到生产基地的,我们那边酿的有高粱酒,他常常去酒窖里偷酒喝。大家好几次在酒窖里发现他,醉得跟死狗一样忘了跑。”
    “然后呢?就让他这么一直偷酒喝?”庆尘问道。
    “不然呢,我们一开始给他吊在太阳里暴晒三天,后来放走他,他竟然还回来偷,”年轻人感慨道:“他是真的嗜酒如命,完全不要命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偷偷跑进酒窖的,根本拦不住。不过后来他也不白喝了,有时候会去荒野上捡点野兽的尸体回来给我们,有野猪有山鸡有野兔,算是换酒钱。”
    一旁另一位年轻人说道:“他酒量也不怎么样,六两就酩酊大醉了,大家一合计,算了,由他去吧。”
    这些务农者祖上说不定还是城市里的居民,因为受不了城市里的生活,跑到荒野上务农,守着生产基地起码能吃上真正的粮食,手里有枪械还能打打改善伙食。
    虽然有荒野人劫掠,但依靠金属风暴和武器,还是能守住的。
    这些人,天性相对淳朴,所以才没杀了陈家章。
    而庆尘也忽然明白,这就是他那位修行路断绝的师伯啊。
    李叔同说,陈家章修行之路断绝以后,就隐姓埋名去寻找破开逆呼吸术枷锁的方法了。
    但现在看来,对方并没有找到方法,反而开始自暴自弃了。
    断掉的修行路。
    背叛的血亲。
    让陈家章不堪重负。
    骑士不是圣人,他们也会走弯路,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受挫,骑士们也并非千篇一律的性格和人格。
    陈家章变成这样,庆尘能够理解,只是有些不忍心看到这一幕。
    而且,对方修行之路断绝后,似乎正在加速衰老,并没有像李叔同那样永葆青春。
    很多骑士例如秦笙死去时,面貌仍旧是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想来,陈家章的衰老,就是逆呼吸术的后遗症了。
    庆尘走过去,在陈家章耳边低声说道:“我是庆尘。”
    却见那跌坐在地上的老头浑身僵住,竟偏过头去:“管你是什么鬼东西,我要喝酒!”
    “我知道您听说过我,我也知道您现在不敢跟我相认,但没关系,”庆尘以无法拒绝的姿态,将陈家章搀扶起来,往zard和小羽那边走去。
    陈家章尝试着挣脱,可他竟发现庆尘比自己的力气还大!
    按理说他应该比庆尘力气大的,因为他是正统的骑士a级,但这些年酒精已经腐蚀了他的身体与意志。
    他诧异的看着自己这位师侄,却没想到他两个月前才听说对方的名字,两个月之后竟已成长到这种地步了。
    庆尘低声说道:“现在容不得您任性,我们要救这些生产基地的务农者,有师伯您帮助那是最好不过了。”
    陈家章顾左右而言他:“我不是你师伯,我不认识你。”
    “您听到我名字就知道我是谁,说明您还在关注着骑士组织的,”庆尘说道:“先前没找到您,现在找到了,就不会让您这么放纵下去。”
    陈家章不再说话,只是一声叹息。
    庆尘问道:“师父说您去寻找破开逆呼吸术枷锁的办法了,找到了吗?”
    陈家章没有言语。
    夜晚降临,陈氏士兵给所有难民每人发了一根最廉价的蛋白棒,这东西就是大家一天的伙食了。
    这样下去,哪怕能走到008号禁忌之地,这些难民恐怕也距离饿死不远了。
    难民们吃完之后想要睡觉,陈氏士兵却不允许他们躺下,睡觉也只能在荒野上坐着睡。
    难民合计1329人,由120名陈氏士兵看管着,四支作战班组,分别由四个作战班组长带领。
    庆尘用他的听力已经确认了87个士兵的姓名,打算在合适的时机,将那四个班组长给控制住,这样一来,起码难民的日子能稍微好过一些。
    这时,几名陈氏士兵等主力部队全都入寝,竟悄悄朝难民们走来,并在人群中挑挑拣拣的拉出几个女人来,想要拉着她们进帐篷。
    zard看到这一幕便悲愤莫名:“放开她们,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庆尘:“”
    陈家章神情诡异的看向zard,忽然问庆尘:“这也是咱们骑士的人吗?”
    陈家章看见zard,都有些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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