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因问道:「哦,那这个人的个性如何?」江春泰说道:「这个张孝义,年纪比我小一点。当时在美国,算是比较爱玩的一个人!讲话幽默风趣,喜爱新鲜事物,如果按照我的理解,应该不会很难应付…。虽然江东华我并不熟悉,但我推测,如果上头派张孝义来,我们应该会很容易办事。」李子因点头说道:「那就太好了。我预计当天的计画会是这样,首先,招集东北军高层军官,告知我们将发动兵諫,若有不配合者,先行关押软禁。其次,于西安行政厅的大讲堂,请委员长上台精神讲话,这个时候,无论是江东华或姚龙俊,最好是张孝义,请他们的人马佈署在行政厅周围!但我们的人,尤其是武器装备,早一步藏在大讲堂鐘的休息室。等委员长演讲完,进入休息室,我们就动手…。」
    江春泰题问道:「这样听起来,委员长被我们擒获的机率颇高,但问题是,我们抓住委员长后,怎么离开行政厅,毕竟,外面可是驻扎着数百人的维安部队。」李子因说道:「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大讲堂休息室旁建有联外密道,外人不易发现,我们可以带着委员长从这里离开,如果这个维安部队的队长不细心,或许就被我们骗了!」章汉毅说道:「如果是姚龙俊,或许就不会上这个当!」李子因点头,无奈地说道:「没错,最差的情况,就是我们挟持委员长,与维安部队对峙,再请埋伏于附近的部队支援。只是这样一来,未免有所死伤…!」章汉毅叹了一口气说:「我明天就发电报给中央,请委员长过来视察。希望,不会走到死伤惨重的那一步…!」
    1936年11月06日早上十点二十五分,李子因照例来到章汉毅的办公室,准备与其讨论事情。章汉毅抬头看见来人是李子因,顺手的拿起桌上一张公文说道:「子因,有个好消息,也有个坏消息。」李子因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问道:「嗯,是南京政府来的电报?」章汉毅点头说:「是的。南京政府派来的维安部队首长,有两个!」章汉毅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好消息是,张孝义的三百人维安部队先到。坏消息是,隔几天后,姚龙俊的大队人马也会到!」李子因点头说道:「那就得动作加快,争取姚龙俊的人马到西安之前,完成此事。」
    章汉毅说道:「就是这个道理!另外…,这份名单是我已经或准备外调的名单,你先过目一下…。」李子因接过来,看到后面,却脸色凝重。所谓的外调名单,是指因应这一次的兵諫行动,把忠于南京国民政府的人,都事先调离,以免到时走漏风声,但又怕这些人有所警觉,所以陆陆续续的调离西安。但名单的最后,李子因却看见自己与江春泰的名子,这让李子因心中不悦,问道:「汉毅,你这是甚么意思?把我跟春泰往外调?」章汉毅苦笑道:「发动这次兵諫,是万不得已的选择,你有想过吗?即使事情成功了,但后果呢?」
    李子因愣了一下,他整日思考如何才能兵諫成功,却没想过成功之后他会如何?因为在这个年代,李子因只剩短短一个多月,所以根本没去思考这个问题。但李子因却觉得愧疚,因为他自己不用想这个问题,不代表章汉毅、杨湖尘与江春泰不用思考这个问题。章汉毅说道:「这件事如果失败,后果当然不必多说。但即使成功,我们一样会被追究责任!罪名重一点的,可能是通敌叛国,就算从轻发落,也会是作乱犯上这样的罪名。我跟湖尘立下许多军功,或许还能前功抵后过,被关个几年可以了事,但你跟春泰,可能不这么乐观了。」
    李子因根本不怕秋后算帐,但他不得不替江春泰想,思考了一下,李子因说道:「这个计划是我提的,没道理让你跟湖尘去执行,然后背锅…!这样吧,把春泰调去富平县附近『剿匪』,你看可好?」章汉毅想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如果姚龙俊从天津出发,来西安的路上,会经过富平县,春泰表面上是剿匪,实际上则牵制姚龙俊的部队…,嗯,可行!」章汉毅看着李子因道:「那你呢?」李子因理所当然地说道:「留下啊,这计画是我提的,当然得承担风险…。好吧,不然我假装外调,实际上低调留在西安,你觉得可以吗?」章汉毅点头说道:「好,不但如此,我会把你与春泰,曾餐与这次兵諫的相关资料,一律销毁。」李子因觉得无所谓,但还是开玩笑说:「汉毅,你这是让我跟春泰失去名留青史的机会啊?」章汉毅苦笑道:「名留青史?我担心的是遗臭万年。」
    1936年11月11日下午三点半,张孝义的维安部队先委员长江仁平一步,来到西安。原本江春泰接到命令是到富平县剿匪,刚开始江春泰当然不乐意离开西安,跑去跟章汉毅软磨硬泡,但章汉毅态度甚是坚决,并且提到李子因已经先一步外调了,江春泰最后才答应,不过有个但书,就是先迎接张孝义。
    江春泰早已在一旁等候,直到张孝义下车时,江春泰这才快步迎了上去。张孝一看见江春泰走来,笑道:「春泰兄,多年不见,你风采依旧啊!」江春泰上前,两人热情的拥抱。江春泰笑道:「彼此彼此,你也没甚么变化!」拉着张孝义一同上车,江春泰说道:「今天难得来西安,我尽一回地主之谊,我已经在一间高级俱乐部订下包厢,并且有几个美女相陪,我们不醉不归…。」张孝义满脸馋像,但随即摇头说道:「感谢春泰兄的好意,但今天第一天到西安,有许多事情要忙,还是改天吧。」江春泰再次邀请道:「看在多年不见的份上,还是今天吧!你不知道,我只能在西安待上两天,之后我要到富平县剿匪,再回西安,不知何年何月?」张孝义拍着江春泰的肩膀,说道:「以你春泰兄的能力,富平县的赤军不会有甚么威胁的。小弟我在西安等候你凯旋而归!再说了,委员长的安危可不能开玩笑。虽说西安在东北军的整治之下,委员长几乎没有什么安全疑虑,但有些事我还是要亲自操办才能安心。」
    章汉毅在办公室接见了张孝义,与江春泰等人三寒暄了一阵,张孝义才告退。江春泰把刚刚邀请张孝义去饮宴,但被拒绝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章汉毅后,才离开办公室,准备前往富平县。一旁,一名士兵端着两杯茶走进章汉毅的办公室,章汉毅笑道:「客人都走了,你的茶才端上来,动作也太慢了。」原来,这人正是李子因。李子因歉然说道:「是有点慢,小的改进、小的改进。」章汉毅招呼李子因坐下,说道:「这个张孝义,个性颇为谨慎,不像江春泰说的贪杯随便,颇为棘手。」李子因说道:「的确如此,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接下来的几天,章汉毅派人跟着张孝义探查路线,并提供维安部队一切所需。随后这个人才将张孝义的需求与部属告诉章汉毅与李子因。等这人退出后,章汉毅抓着脑袋说道:「这个张孝义,不容易对付啊。」李子因默然认同,但心中也不停盘算着新计画的可能。
    1936年12月9日下午四点整,西安机场候机室站满了黑压压的人潮,有东北军高层军官,有西安市政府的高层,有社会贤达,有等候採访的记者。等江仁平委员长的专机停妥之后,以章汉毅为首的军政高层,纷纷涌上专机前,向走下专机的江仁平致意,李子因当然没有在人群中,而是在机场另一角落,默默观察着张孝义与其维安部队,试图找出是否有任何破绽…。
    专车上,张孝义亲自开车,副驾驶座坐的是东北军第二把手杨湖尘,而江仁平与章汉毅则坐在后座。李子因自己开着车,想跟随在江仁平的专车后,继续观察维安部队的布署,却无奈发现,委员长专车的前后,约莫有十来辆几乎一样的车包围,不知内情者根本不知道委员长坐在哪一台车上。每到一个十字路口,便会有几辆车一起左转或右转,剩下的车队继续前行,有心人根本不知道该跟踪哪一边的车队?更要命的是,这些看似『分散』的车队,又会在某个路口再度集结,然而,再度集结的这些车辆,似乎又不是之前分散的车队…。对于维安部队的行驶路线,除了烧脑之外,李子因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词。「这必然经过反覆推算与演练,才能达到这种境界。」李子因沮丧地把车停到路边,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与张孝义对弈…?
    专车上,江仁平正与杨湖尘、章汉毅聊着天。江仁平的江浙口音颇重,杨湖尘对于江仁平的问话常常有听没有懂,都靠张孝义翻译,但章汉毅与江仁平不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沟通上还是没问题的。对于这一次剿共,抓住伍智平,江仁平很是满意,说道:「这一次剿共,成绩斐然,我很是满意。等我在西安这边巡视完毕,想到牢房里,去探望一下这个多年的老对手!」章汉毅与杨湖尘当然知道此刻牢里的伍智平已经被偷天换日,因此心中震骇,却只能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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