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75章时间上的bug,将仲夏月描述改为仲秋月——五月改为八月。)
    来者不善,夜娘面上流露出嫌恶。
    “娇娘,你别害怕,有我在。”她心里默念,跨过门槛缓缓走进院里。
    云撤雾也向她走来,心中觉察几分不同寻常。
    往日里这个女人胆小如鼠,见他便瑟缩,今日转了性,不但敢直视他还主动靠近。莫不是觉得自己要做江沂的人,便不用将他放在眼里?
    云撤雾心中愈加憋闷。白娇娘生得一副好皮相,可那京城来的贵客什么女人没见过,竟能看上她?定是她使了狐媚手段主动勾引,与给他戴绿帽有何区别?
    云撤雾来势汹汹,夜娘不想和这男人靠太近,往后避让被逼到墙角。
    “马上就要摆脱我了,你很高兴吧。”
    夜娘躲开云撤雾的手。因为白娇娘经历过的事情,她很讨厌眼前这个男人。
    “你竟然敢躲开!”想触摸的手被女人打开,云撤雾被摸到逆鳞般暴怒,高高扬起右臂。
    夜娘左臂微抬,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只要云撤雾真动手,她就让这个打女人的男人后悔。
    云撤雾迟迟没有打下这巴掌,他转而强硬地捏住夜娘的下颌,狞笑道:“你现在可金贵着,打不得了,但你以为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你吗?”
    他视线下移,这才发现女人浅绿的衣裙上有很多灰尘褶皱。
    似乎能联想到白娇娘和江沂在花园里欢爱,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
    云撤雾怒急攻心,大手一拽把包裹着女人纤细身躯的青衫扯烂。白皙的肌肤见了月华更显莹白,那上面他制造的青紫几乎看不见了。刚纳妾那段时间,云撤雾贪新鲜日日与白娇娘交媾,玩腻之后便弃置一边,嫌她古板没风情。今晚,她嫌恶厌烦的倔强模样倒别有意趣,让他兴致勃勃。既然她这么急着把自己送出去,那就让江沂那个喜欢做曹操的尝尝烂洞的滋味儿。
    夜娘奋力推着四周看不见的墙壁,一边捶打一边喊道:“白娇娘,你让我出去!唔———可恶,你让我出去,让我打死那个混蛋!”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依然撼动不了屏障分毫。
    想来,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是白娇娘,她个暂住的游魂,若白娇娘决意不让她控制身体,她是毫无办法的。
    记得被白娇娘顶下来的时候,云撤雾那个禽兽正想对娇娘做那种事。
    用这种手段把怒火发泄在女人身上,这男人当真恶心!而白娇娘,她为了自己的家人一定会接受云撤雾的暴行!
    可恶!夜娘狠狠咬了咬牙。若她有具身体,就差一具身体!
    “白娇娘你不可以作贱自己听见没!不可以接受,不可以!”
    夜娘拳打脚踢、手脚并用,那道屏障却纹丝未动。她不知道云撤雾今天犯病找茬的原因,她也不在乎那个原因,她只知道白娇娘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对待,云撤雾又凭什么惩罚白娇娘?至于白家那边……会有法子的。云家势力再大也不能随意杀人害人,这是大明的法律不是吗?
    “夜娘,没关系的。闭上眼晴堵上耳朵,什么都不要看不要听。”
    黑暗中娇娘的声音远远传来。夜娘望着上空,“白娇娘,你让我出去!我不动手,我只把他弄晕不行吗?!”
    几声轻笑,夜娘能想到白娇娘娇美的脸上挂着怎样温柔的笑意。短短几日,她一直把她当小妹宠爱。
    夜娘鼻头一酸。世上这些善良美好的人,为何总命途多舛?难不成善良和美好都是错的。
    “傻夜娘,你今天把他打晕,还有明天和后天呢,只要我活着,他就会想办法折磨我。这是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睡一觉吧。”
    随后,白娇娘再无回信。夜娘试图借用娇娘的五感感知外界,可娇娘似乎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被云撤雾奸淫的画面,一直闭着眼睛。视觉被封锁,其他四感却无法封闭。夜娘明晰地听到了男人急促的喘息,空气中浮动着刺鼻泛腥的浊精味,而皮肤上阵阵粗鲁急躁的触摸令她刺痛难忍。
    夜娘由内而外的恶心恐惧,急忙断开了五感。她仅是感受了一点儿便接受不了,白娇娘作为亲历者又该多么痛苦。
    夜娘如同胎儿蜷缩在黑暗中,她紧紧抱住自己,一种无力感席卷全身。
    死亡是多么残忍,分明应该长绝与世,却让她的魂魄游荡在世间,亲眼看着世上的不公与罪恶,却做不了什么。她曾以为,自己以游魂之身救下一人性命,是死值了。可她现在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她生前定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果然,还是活着好。若活着,她就能改变一切想改变的,救下一切想拯救的。
    难以抵抗的疲劳如同布捂住了她的脑子,轻微的窒息感中,夜娘沉沉睡去没了动静。
    仙界.炎方洞府
    “张大人,推演军棋需要清静的环境。”
    女人被染成浅红色的眉尾不以为意地挑动一下,“这里不挺清静吗,除了小树苗就只剩你我了。”
    身着湘妃色祥云纹衣袍的小仙官没多说了,安安生生地把棋盘摆在地上,席地而坐推演起来。
    张青焰蹲在地上,小仙官看棋她看小仙官。作为她手底下的人,她给他穿粉衣服,让他日日守夜,一点儿埋怨没有,的确是个合格的部下。
    “哎我说,你真奇怪!我这么缠着你、埋汰你你都不生气,那天你却能发那么大火气。”
    宿凝把阵棋放置到兵棋上,白光闪过,几个小小的人形幻影出现,在棋盘上画起法阵。
    上官问话,他个做下部的自然尽力去答,哪怕都是些无聊的私人问题。
    “下官还不想考虑婚嫁之事。大人每日视察是为了更好地完成陛下钦点的公事,作为隶官自当全力辅佐大人。”
    张青焰眉头拧成个川。被宿凝一说,她真怀疑起自己的本意是如此正当伟大。
    “算了算了,”张青焰挥了挥手,钏镯相碰,一阵儿叮铃咣啷,“我呢脾气不好,你教教我怎么像你这么好脾气呗。”
    宿凝脸上挂出惯有的温柔笑意,他有一双蛊惑的眼睛,睫毛根似被染了墨色,笑起来让人觉得他有比肩春阳的煦日温柔。
    “张大人,你自己就很好何必学人。个性鲜明的人,比较容易被记住。”
    张青焰嚷道:“我就是个性太鲜明了,才一个朋友没有!他们都怕我,却说我是玉帝王母最宠爱的女儿可以随便对他们发脾气!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现在连你都这么想吗?!”
    青色的火苗从张青焰掌心里蹿出来,在她抓狂的手舞足蹈中被甩到漆黑的火岩上。
    她就是这般喜怒无常,发脾气时更控制不住自己身上天生的青炎火才被其他仙族避而远之。
    张青焰此时最想听见的就是宿凝嘴里的一句不是。她红着眼珠盯着宿凝,渐渐发现他在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她。
    他在可怜她?
    张青焰步履蹒跚地往后退,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说:“你竟敢可怜我。我可怜吗?没有朋友很可怜嘛?控制不住脾气很可怜嘛?你个贫民窟长大无父无母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觉得我可怜!”
    张青焰越说越气,同时越说越惧。她打心眼里冒出一股寒意来,让她这副青炎火护佑的身体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冷。
    宿凝分明什么也没做,他只是看着她,可她总觉得他身上少了样东西,看起来不像人。
    张青焰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只有匆忙的脚步暴露出她在逃跑。
    火红的人影消失在火红天尽头,宿凝收回目光,揽袖将一枚白兵棋推入黑棋帅营,“将、军。”他缓缓吐字,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似在庆祝白棋取得优胜。
    盯着棋盘,张青焰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浮现在宿凝眼前。他抿住嘴唇强忍,忍到嘴角和面肌都在颤抖,最后舌头舔了舔才消下去。
    望着霞云,他心想:一个怪物掩饰的再好总有暴露的时候。喜怒无常而已,何至烦恼?若像张青焰那般因他人偏见惩罚自己,那他这种不会高兴,不会内疚,更不懂后悔同情的怪胎,岂不该去死。
    宿凝牵动嘴角露出几个笑容。打他记事,这种为了生存不得不学会的招数就成为他每天睡觉前练习的内容。大部分时候,他会记得在怎样的场合该怎么笑。
    一股焦糊味道钻进鼻下。宿凝回头寻源,发现青炎火正一点点逼近小树苗,烤得它树皮都有点翘起来了。
    宿凝走过去,一挥袖袍把小树苗连根拔起。
    青炎火点燃的东西唯有燃烧殆尽一条归途,故也被称为不熄之火。这小树苗当真命大,若他晚发现两息,就是草木灰的结局。
    宿凝飞身脱离被青炎火点燃的区域。炎方洞府到处是不可燃的黑火岩和炙热的地心岩浆,蕴养这颗种子的土在仙界这种云雾为基的自然境中很罕见。他刚刚行事紧急,只保留了它根须上一些残土,当务之急是再找点土来。
    丝毫没有得罪人该有的自责愧疚,宿凝飞身前往张青焰的住地,请这位上官批准。然而张青焰根本不见他,一听小仙童禀报来者是他就轰他走人。
    宿凝无法,没有张青焰批准他不能擅离炎方洞府,最后只得按着仙界水培蔬菜的方法引云雾水汽养这棵树苗,养了两日,树苗没任何不良反应,反而长得更快了。这办法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此地高温水易干涸,他需要时常用法力维持水结界,几乎一整日都要和一棵树待在一起。
    麻烦。
    宿凝靠在已经很茁壮的树干上,打心眼里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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