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徐昭的恭维和高看,楚烨很是受用:“我不会让他们靠近你。”

    徐昭却是古灵精怪的转了转眼珠,忽然一抬头,看向他如浩瀚海波的眸子:“你说,如果被周兰知道,我们已然知晓是她在背后下黑手,她会用什么样的姿态面对我?面对你?”

    “据我对她的了解,她会不装不避,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对于这个回答,徐昭倒是意外了:“什么意思?难道她就不怕咱们找她秋后算账吗?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在京城,在我的地盘,我想玩弄她,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

    听着徐昭如此江湖气的言谈,楚烨颇为无力的一笑,就知道她一直在他面前隐藏本性,却没想到真正性格的她,实在是跳脱到让他有时哭笑不得、无力承受。

    “你应该听我给你说过,真正的周兰,是骄傲的、自负的,同时也是心狠冷静的;也许从她在知道我立你为后的那一刻就已经推演出会可能发生今日的局面,所以,她一定会早早做好防备;当初她之所以敢只身进宫,也是吃准了我不会在这时候跟她撕破脸皮,只要我们还有所顾忌,她就能用尽各种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更何况,她派出来的那些手下大部分都是死士,就算是有个别的是个软骨头向我们暗示对你出手的人是她,可在没有真正实质性的证据时,她都可以随意推翻;甚至能够联合朝臣说你嫉妒她,不容后妃,总之可以给你栽赃各种罪名。”

    说到这里,楚烨就露出一丝心疼之色,轻轻地拉着徐昭的手,眼底带着歉意:“阿昭,一直以来我都很想保护好你,但是当你真的当了我的皇后,成为我的妻子后我才发现,纵然我是天下之主,对于某些巧妙安排的恶言伤害,我还是无法替你杜绝;所以,我只能将你推倒风口浪尖上,去见识风浪,去见识丑恶,只希望你能变的强大,变的就算是我因为某些原因而无法正面保护你的时候,你依然有自己的能力自保。”

    徐昭瞅着明明在跟自己说周兰咋就又调转到她头上的楚烨,刚准备随便应付他嗯嗯啊啊两声,可是在看见他眼底闪烁的真挚时,终究是忍不住,长叹一声萎靡下来。

    其实不用他楚烨来对她讲,她就知道一旦踏出徐家的大门成为她妻子的那天开始,她将要面临的就不会简单;所以,她已然在学着强大,学着面对,学着坚强的解决各种问题。

    他渴望她‘长大’,成长到与他比肩;而她更渴望自己成长,因为只有那样她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家人和爱人。

    曾今,她或许还存了一丝侥幸,觉得天涯海角,只要她在他楚烨心目中有一分的重量,他都不会丢下她不管不顾;可是,在从段逸口中得知母后的惨死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纵然是富有天下、权可通天的帝王,在命运和死亡面前,也会变的极为渺小;父皇对母后的爱可谓至真至纯,可就算是那样的感情依然无法护得母后平安;更何况,楚烨并非是第二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上官祁佑。

    徐昭还是很感动楚烨对她说的这番话,最起码她知道,能对她说出这番话的他,是真心待她的;伸手摸了摸他俊美精致的面容,看着他微微上挑的眉眼中那小小的自己,徐昭同样真诚以对:“只要你楚烨需要我徐昭的一天,我就会一步不离的陪在你身边;任何狂风暴雨、恶语流言,都无法将我们分开。”

    楚烨平静的眸子在听到她的这番话后立刻绽放出奇异的光彩,就像天边绚烂的织锦,层层卷卷、滚滚波动,宛若伸出无数根触手将她牢牢包裹。

    下一刻,徐昭的确也是被他紧紧地抱入怀中;可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真诚的面对彼此的心,原来,有的时候将心里的话说给自己最在乎的人听,感觉是这般的好。

    徐昭坐在楚烨的怀里,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答应我一件事,先别让翎羽卫将周兰的那些跟屁虫给干掉。”

    楚烨正满心感动的抱着怀中的那一捧娇软,忽然听见这话,先是一怔,跟着便是一眼的笑意:“你想做什么?”

    徐昭倒是不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接开口道:“没道理在跟周兰的博弈中我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不是吗?我现在已经着手给她准备‘礼物’了;而这‘礼物’当中,正好用的这帮家伙。”

    “好,只要你开心,就留给你。”楚烨一口答应:“只是你要答应我,一切务必小心。”

    *

    几日后

    人来车往的襄阳城主街上,依然是一副热闹繁荣的景象。

    各家商户大开门窗做着养家糊口的生意,店铺中,因为来往的商客而显得格外热络。

    就在这时,一辆宽大的马车颇为低调的出现在街道上最大的一家首饰店前,车帘被人从外面撩起,一抹淡粉色的裙角一闪,跟着,便看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窈窕婀娜的身影;那身姿如一弯绿柳,清雅中带着娇娇的脆弱,可就在你以为此等佳人应该放于掌心中精心呵护时,却又不由被那清雅的身姿中隐隐透露出来的矜贵和坚韧而吸引;莲步移动,裙裾散开,似绽放在深宫玉池中的芙蓉花,轻灵雅致、尊贵脱俗。

    徐昭在步下马车时,就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上半遮的白色面纱,望着眼前广开大门的商铺,瞅着铺子里被掌柜招揽着正在挑选首饰的那一张张看似颇为贵气的面容,就知道翎羽卫的消息没错,她这下算是找对了。

    素玄看着皇后娘娘二话不说,提着裙子就要进首饰铺子,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踌躇不定的不愿跟上。

    徐昭走了两步,回头看低着头难掩挣扎的素玄,压低声音:“愣着做什么?跟上。”

    素玄一脸为难:“夫人,属下、属下是男子;这种地方……这种地方……”

    徐昭顿时了然:“你是觉得这种地方脂粉气太重,你进来会有损你男儿威风?”

    “……”素玄憋着嘴不说话,看样子是默认了。

    “好啊,你不跟进来也没关系。”

    素玄一愣,总是觉得皇后娘娘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主子。

    下一秒,徐昭对着素玄粲然一笑,很是纯良无害:“既然你觉得你以男子之身不方便进来,那你就进马车里换一件丫鬟的装扮,跟进来吧。”

    “……”

    素玄看着皇后娘娘那不似说假的表情,迎着从首饰铺子里飘出来的香风,站在原地,萧瑟的——哭了!

    ☆、084:一语惊动琅嬛阁

    经过数年周齐的治理,襄阳城内经济繁荣程度虽达不到帝京的繁华,但因地处西南边陲,来往商旅人流庞大,又是军事要塞,城内治安管理井井有条;再加上这些年来大梁边陲还算稳定,寻常百姓的生活水平日渐提高;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达官显贵、豪绅富户,城内的大小商户也算是见识不少;另,做生意的人向来都长了一双‘辨人长短’的眼睛,所以在徐昭走进首饰铺子的那一刻,正在招揽客人的掌柜忙打眼让站在门口的小厮迎上前。

    “这位夫人第一次见,想必不是城内人吧;您在这么多店铺中挑选进了我们的店铺,可见真是有眼光;来来来,我家掌柜刚从南海进了一批上等的珍珠,各个都有鸽子蛋那么大,不管是做头饰还是妆点,绝对能配得上夫人您高华的气质。”

    小厮长了一张巧嘴,笑脸迎上的同时就将徐昭上下一番打量。

    这些常年跟后院女子打交道的商户,一眼就能看出徐昭是个金主,虽然她刻意低调打扮,身上的饰物也不算太多,可明眼人仔细往她身上一瞧,光是耳朵上的那对金刚石耳坠,那价值都比得上此刻店内任何一个夫人小姐一身的打扮。

    徐昭淡淡扫了一眼迎上来的小厮,看着那张灵巧的嘴,又瞧着那双满是市侩的双眼,掩在面纱下的容颜轻轻一笑,动作优雅慵懒的招招手;跟在后面心不甘情不愿的素玄就慢慢吞吞的蹭上来,手在袖子里一掏,一张三两万的龙头银票夹在两指间,对着看见银票上的数字瞬间睁大的小厮,脖子一扬,摆出一副‘老子最有钱’的嘚瑟姿态,声音浑厚道:“我家老爷携夫人游走天下,正好路过襄阳城;夫人今儿日心情好就出来逛逛街,你们店铺中有什么好的、漂亮的、值钱的玩意儿都拿出来;先声明,我家老爷这辈子去不缺的就是钱,如果你们店里真有什么‘镇店之宝’之类的,博了我家夫人的欢心,只要开出个价儿便可;但如果没什么好货,尽在这里吹牛,不好意思,那就别拿出来脏了我家夫人的眼睛。”

    素玄这话说的当真是有够嚣张,话音未落,立刻就让先前还颇为热闹的首饰店铺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就是连向来秉持着和气发财的首饰店铺掌柜都脸色以真难看,眼神略带不悦的瞅着站在门口的那一对主仆。

    要知道,他这店铺可是号称襄阳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就连襄阳候府中的多数女眷用的妆点首饰大半都出自于他的商铺;没想到,开店开了数十年,第一次遇到刚进门什么都不看不问便就如此张狂之人;这哪里像是来购买首饰的富贵夫人,分明像是来拆人招牌的打手野户。

    掌柜正在揣测着徐昭等人的来意,安静的店铺内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讥笑声:“有钱了不起呀?在这儿的姐姐妹妹们哪个不是有钱的金主;你说是不是孙掌柜?”

    店铺老板孙掌柜忙放下手中正在给城内富户李夫人推荐的紫金手链,迎上那开口的女子,陪着笑道:“王夫人这话说的也极在理,各位夫人小姐这些年来多有照顾小店,今日购买所得,小老儿给各位主子一缕折扣优惠。”

    孙掌柜这话一说出口,立刻就让店里的不少人欢喜不已;要知道女人素来都爱这些漂亮的珠宝首饰,尤其是富贵人家的后院女子,漂亮的首饰、珍奇的珠宝不仅仅是彰显身份的象征,更是用来为自己的容颜增光添彩的有力武器;只是,民间再富有的家庭也不可能让一个女人花大把的钱来买这些只能用来看的东西;所以后院的这些女子用来购买心仪饰物的钱财也是有限的;虽然她们不是贪便宜的主儿,可是能够节省一点,她们也是很乐意的;素来钱财积少成多,今日省一些,明天攒一点,不出几日指不定还能再买一件自己喜爱的首饰呢。

    徐昭从头到尾都只是淡淡的扫视着铺子中的每个人,根据翎羽卫的情报,今日穆流萍会出府来这琅嬛阁首饰铺子购买饰物,好歹也算是跟随在周齐身边的女人,又多年来掌管着襄阳候府上下的内务和后院,想必那个女人跟寻常商户富贾家的夫人们别有不同;此刻铺中的女子们,虽各个颜色姣好,但气质普通,并无个别出彩之人;徐昭巡视了一圈都没看见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人物,难道是翎羽卫们的消息出现错漏?

    徐昭一抬眼角,当目光扫过铺内最右边角落的一个小扶梯上时,眼睛里这才绽放出欢喜的笑色。

    娉婷的脚步缓缓朝着铺内移动,仿若将此刻店铺中他人眼神中的恶意都看成了河堤岸上的柳絮杨花,被她眉眼一扫,尽数化为尘埃,根本不看尽眼底一眼。

    孙掌柜不愧是多年来纵横商场之人,市侩油滑让他从一个小小的底层人物一步步的成为襄阳城内最大珠宝首饰铺子的老板,一双慧眼更是让他能做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讲鬼言,并非他趋炎附势,而是这种人天生就能闻到一股味道,一股真正属于富贵之人、强悍之人的味道。

    也正是这项本事,让他在襄阳城的商海中城府多年而屹立不倒,甚至还能将生意做到了襄阳候府中,可见手腕与能力绝非普通的运气能言。

    所以,在他看见徐昭面对其他的讥笑讽刺时依然面色不改,神色不动,刚才心里腾起来的那份不悦立刻就消了大半,微微蜷起来的手掌里更是微微见汗;暗叹:他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的达官显贵,气势强悍之人如常年茹毛饮血的襄阳候爷他也是远远地见到过,可眼前的这名女子,从身体里迸射出来的高贵冷静之气却是让他忍不住想要屈膝叩首;她究竟是什么人?襄阳城内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号人物?

    徐昭信步从容来到柜台上,看着先才在小厮口中所讲的‘上等珍珠’,随意捻起一枚在指尖轻轻地转了两圈,最后,一声轻笑:“素玄你看,这么次的珍珠镶到我门前的玉阶上会不会拉低了玉阶的档次。”

    “夫人,您就算是把这东西赏给元宵小爷当珠子踢着玩,它老人家恐怕还嫌弃这东西嗝脚呢。”

    此话一出,简直比刚才素玄的那番话还要令人震撼;这下,偌大的店铺中只剩下静若寒颤了。

    可徐昭却像是感受不到来自于店内的冷气和诡异一般,将手中的珍珠随便的拨弄了几下,最后‘啪’的一声随手一丢,像是嫌弃般又擦了擦凝脂如玉般的手指,转身对素玄又道:“算了,就说这种小店里没什么意思,咱们走吧。”

    素玄瞅着皇后娘娘那副目空一切的模样,又瞅了瞅听见他们一番对话后几乎被震的忘记反应的众人,很是同情的一笑;皇后娘娘的栖凤宫里什么样的绝世珍宝没有,像这种拿来碾成珍珠粉娘娘都不屑用的普通珍珠,她哪里会看上眼?真是同情这帮没见过多大世面的夫人小姐们,被娘娘不客气的话,秒杀!

    “夫人且慢!”

    素玄跟着徐昭的脚步刚刚移动,身后就被孙掌柜的突然出声叫住。

    徐昭如画的眉眼依然沉静,只有了解她的人才能在她脸上转瞬即逝的变化中察觉到她此刻稍显喜色的心情。

    “不知孙掌柜还有何指教?”徐昭慢慢转过身,那神色甚至还带着一点不解和无辜;好似刚才说出那般讥讽奚落言辞的人是他人一般。

    孙掌柜不就是究竟商海,纵然是猜出徐昭身份不凡,但依然从容应对,硬是将生意人的精明之处表现的淋漓尽致:“这位夫人,刚才您的一番话可算是将我琅嬛阁数十年来经营的名声践踏的一文不值。”

    “哼!见过眼高于顶的,但没见过如此出言轻贱之辈。”

    “是啊孙掌柜,这人摆明了就是来拆招牌,跟她客气什么,直接交了官差将她扣进大牢,到时候看她还敢不敢大放厥词。”

    “孙掌柜,你若不方便,这件事就交给我;待我派人回去给我家夫君说一声,定让这无知女子吃不了兜着走。”

    听着商铺中那一声声的口诛笔伐之音,徐昭好笑的挑了下眉角;真没想到这个孙掌柜还是个挺得人缘的;不过也是,她在这里侮辱琅嬛阁的东西不是好货,岂不是也侮辱了这些购买琅嬛阁饰物的自命清高的夫人小姐们的颜面吗?

    徐昭哂笑,根本不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听进耳朵里,而是看着已经走出来的店铺掌柜,道:“如今这光景,真是说实话也会遭人嫉恨;孙掌柜,你不会是真的要将我交给官服吧;如果真如此,轻便!”说着,徐昭就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孙掌柜看着徐昭从容的动作,目光却是颇为忌惮的看了眼从刚开始就站在那徐昭身后的沉默男人;他的琅嬛阁好歹也养了一些看家护院的打手,他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的武功绝非寻常打手能够比的。

    常年做生意的经验告诉他,永远都不要自我膨胀;要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在这襄阳城内,他的琅嬛阁或许能够独占珠宝首饰的鳌头,可是走出襄阳城,大千世界,什么样的珍奇珠宝没有?眼前的女子虽装扮简单,可言谈举止间可见大家风范,再加上她这一出举动,很是要人摸不着头脑;想他做生意向来和气,就算是同行的竞争对手也少有得罪,没道理什么时候吃罪了这样一号人物他不自知的;正所谓事出反常必为妖,他总觉得这个女人的出现,不是来购买首饰如此简单。

    想明白了这些,孙掌柜一扫先前的阴霾,走上前就冲着徐昭深深地拱了一躬,然后指着店铺内的小扶梯,开口邀请:“这位夫人,如果你真的是要小店掏出镇店之宝,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价格……”孙掌柜装模作样的卖了一下乖:“咱们上楼细谈如何?”

    看着孙掌柜那动作神情,徐昭就知道这精明油滑的老掌柜算是明白自己的意图了;也是,商海沉浮这么多年,她都表现的如此明显了,如果他再明白不过来,她就不陪这笨蛋玩了。

    众人都等着孙掌柜作出表态,然后再集合众人之力,将这狂妄的主仆俩交到官府里好好地吃吃苦,只是没想到忽然画风一改,孙掌柜居然邀请这对不识好歹的主仆上了二楼?

    要知道,这琅嬛阁的二楼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上的;琅嬛阁之所以能够在襄阳城内站住脚跟,孙掌柜的老练油滑固然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更关键的,则是这琅嬛阁的背后,还牵扯着襄阳候府;关于这一点,襄阳城内不少人都知道,而但凡是刻上襄阳候府字样的东西,在襄阳城内谁不礼让三分;这也是为什么孙掌柜的琅嬛阁一被人刁难,立刻就有人出声支援的另一个原因。

    可眼下,孙掌柜居然邀请了这对刁钻的主仆上二楼?

    众人不明白了!众人不理解了!众人甚至都开始怀疑,孙掌柜是不是脑子被珠宝砸昏头了!

    而徐昭,自然是早就将目光注意到了那处小扶梯,眼下终于听到孙掌柜相邀,心里虽然欢喜,但面上却依然表情平淡:“哦?二楼吗?二楼真的有好东西?”

    孙掌柜笑颜颜:“有,绝对是夫人能够看得上眼的。”

    此话一出,徐昭立即不客气,领着身后跟着的素玄就朝着小扶梯方向走去;只是,在她路过一个打扮颇为艳丽的年轻女子身边时,忽然停了下来;她认出此人正是先才素玄开口后,第一个张口奚落他们的女子。

    徐昭冷静的目光在因为她突然驻步而惊的脖子一缩的女子身上轻轻地扫了一圈,最后凉凉的说了句:“你这一身裙衫的花样,早就是去年穿过时的。”

    噗!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没忍住发出了这么一声;立刻就让本就尴尬的现场蒙上了一层可笑的阴霾。

    而那被徐昭直言讽刺的女子,一张清秀的脸由白变青,由青变紫,最后由紫变成了深红;如果不是身后的丫鬟扶着,她恐怕早就被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气的厥过去。

    而徐昭,在说完这句看上去平淡却是对女人来说恶意满满的言语后,竟是没有半分的歉意,而是目光坦荡明亮,直直的就迈步走上楼梯台阶。

    *

    身为琅嬛阁主人的孙掌柜却像是个应声虫一般跟在大步阔阔,一步也不停的朝着二楼走去的徐昭身后,而就在徐昭快要迈步踏上二楼的一瞬间,一个浅黄色的身影一闪,跟着,便看见一个面无表情的丫鬟站在楼梯口,挡住了徐昭的面前。

    素玄下意识的就猛上前一步,距离半步的站在徐昭身后,一双眼睛冷浸浸的,带着杀气和警惕,直直的看着眼前这一瞧就是练家子的丫鬟。

    浅黄色衣衫的丫鬟却是不看徐昭,死气沉沉的眼神落在孙掌柜身上:“孙掌柜,你莫不是忘了规矩?”

    孙掌柜忙挤着身子走上前,在那丫鬟面前露出敬畏之色:“萤姑姑,这位夫人是贵客;请您告诉夫人一声,我们只是上二楼偏房看几件珠宝,绝对不打扰夫人半分。”

    被唤做萤姑姑的丫鬟看着孙掌柜敬畏虔诚的目光,张了张嘴,又准备再说什么;徐昭却是在这时候,张开了口:“萤姑姑是吗?想必此时襄阳候府的周夫人正在此处,在下徐锦荣,有意结交,还请姑姑去通报一声。”

    ☆、085:后院着火

    黄裳丫鬟死沉的眼瞳陡然收紧,落在徐昭身上的眼神简直就是杀气腾腾;而此时,站在徐昭身后的素玄已经单手抚与腰间,本是警惕的瞳孔也缩成了宛若猫儿眼瞳般的一条线,红唇紧抿,似乎只要面前之人一有动作,他便能立刻出手将其斩于利器之下。

    双方对峙,皆是一片滚滚杀气;不大的楼梯口宛若一团混沌的漩涡,随着彼此的呼吸翻腾滚卷。

    而徐昭却是眸光浅笑,似是根本不将眼前将要崩断的双方紧绷的情况看在眼里,而是伸出手轻轻地一抚耳鬓间的鬓角,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从容:“我等用这种方式来见周夫人,萤姑姑心生警惕我也是能理解的;只是,你家夫人如今正是举步维艰之际,你确定要再继续这样僵持下去,将唯一能够拯救周夫人与水火的‘恩人’拒之门外吗?”

    黄裳丫鬟丝毫不客气道:“大言不惭,恩人?你有这个资格吗?给你一个机会,现在离开,饶你一命。”

    徐昭哂笑,微微垂下的眸子里满是讽刺;都说奴才肖似主子,看着这个黄裳丫鬟的德行不难猜出这个穆流萍绝对也是个刚愎自用的;不过也是,多年来周家盘踞西南,她虽然只是个贵妾,但好歹也算是堂堂侯府能够当家做主的女主人,眼高于顶,一般人不放在眼里的毛病,想必早就养出来了。

    素玄可是不客气的:“谁绕谁的性命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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