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失误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吃饭、睡觉,天黑了和我出去一趟!”
    一言惊醒梦中人,洪涛听到蒋门神的名字,脑瓜子里顿时嗡嗡响,好像一只自认为潜伏的很好的老鼠,突然察觉正被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
    自打从信阳回来,知道安通机械公司背后是初秋和阿力克谢在捣鬼,就没再关注过这伙人的一举一动。之后的一系列计算里,也没把这些人算进去,完全当成了空气。
    现在看来,恐怕还不能马上把他们排除在外。别看很不起眼,越这样的就越危险。关键时刻抽不冷子来一下,防不胜防,说不定就能扭转全局。
    而这伙人,很可能是受初秋后者高天一控制的。张凤武都在安全区里有暗中的势力,初秋和高天一做为更高的掌权者,没理由不预备着。
    当然了,到底是不是蒋门神一伙来到了新七区,不能光靠猜测,还得找点证据。洪涛也没啥特别高明的办法,只能靠眼睛看。
    自己在三环娱乐城的会议里近距离见过蒋门神几次,依稀还记得他的模样。马车上装的东西都比较高级,想来不会是给一般人用的。
    如果秦鸿伟和蒋门神有关,那他身边的两个男人里应该就有一个是蒋门神,只要证明他在新七区里居住,那他的手下肯定也已经来了。
    第1007章 虚惊一场
    爱家古玩城,坐落在南三环外,成寿寺路西侧,五层高,非常适合流民居住。实际上在它的附近还有很多低层建筑,比如城市排水集团的办公区、中体运动方城、阳光新生活广场。
    其中阳光新生活广场最靠近南三环,也是新六区和新七区的分界线,被当做了城南新安全区管理处和治安队的驻地。
    以它为圆心,周围居住着几百户新移民和两家工厂,大多都是本地迁徙过来的,形成了新安全区里最大的汉人聚居区。
    这里紧靠着本区最高权力中心,又是治安队驻地,居住环境、治安环境必须是优等,按照旧世界里的说法,应该叫高档社区!
    能住在这附近的流民,也必须是有点门路或者有点小钱钱的,不光能提前得知管理处的位置,还有关系搞到居住权,比如陶伟。
    实际上除了陶伟,有少一半在十字路口市场经营的本地商人也居住在这片社区里。有了这个便利条件,本地商会需要商量什么事儿,基本都由陶伟召集骨干先碰头开个会,大方向敲定之后再去商会里传达。
    “梆梆梆……是151号海鲜摊位的秦老板吧?我是商会的陶伟,今天大家要在楼下的餐厅聚聚,商量下补税的事情。
    这可是市场的大事儿,为了大家伙的利益,咱们必须团结起来争取,每位摊主都要明确表态。正好也是互相认识、熟悉的机会,如果没有太急的事情还望多多支持……”
    今天陶伟又带着三名骨干,按照摊位登记挨家挨户的通知商户们开会了。要说当个管事的也不容易,不光要记清楚上百个摊位的老板姓啥、叫啥、经营啥,还得像个要小钱的,一家一家的解释、重申,工作量不比任何一名基层管理者轻松。
    “陶会长,真是麻烦您了。按说这是大家伙的事儿,不该让您亲自跑,让人来通知一声就成了。真不好意思,来来来,进来喝口茶。我家里来了客人,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实在是离不开啊!”
    秦鸿伟的实际年龄应该比他填写的要大一些,也没准是长得有点急,四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却一根都不剩了。有些消瘦的脸上沟壑纵横,看上去不光饱经了岁月的风霜,还有点瘆人。
    不过他的态度比长相温和的多,见人就笑,不管陶伟是否年长,满口的您,语气也全是商量,很像常年在外经商的人。
    “呦,有客人在,那我就不打扰了。这样,您人不去态度不能不去,能不能先表个态,最后大家举手表决的时候也好有个依据。”
    陶伟也没客气,迈步进了屋,果真看到屋角的餐桌上坐着两个中年男人。也没多看,还是商量晚上会议的主题,真是负责任的好领导。
    “没问题、没问题,我简单写个授权书,全权委托您代表……来来来,坐坐,茶还是新的!”秦鸿伟没有主动介绍两位客人的身份,先倒了杯茶放在茶几上,又转身进了里屋,很快拿出纸笔在茶几上写了起来。
    一来一去,陶伟只在秦鸿伟房间里待了几分钟,出来时除了手里拿着一份授权书,脑子里还印着两个人的外貌特征。
    这就是洪涛所谓的亲眼看看,不是他亲眼,是陶伟。然后再以成年人基本都具备的看图说话能力,用比较准确的语言和词汇把这两个人描述一番。
    “你是城南安全区里出来的,应该听说过蒋门神的名字吧?”听完了陶伟的描述,洪涛心里稍微送了口气。和秦鸿伟在一起的两个男人都不符合蒋松亭的相貌特征,看起来是自己多疑了。
    “他……他和秦鸿伟有勾连!”陶伟自然不会孤陋寡闻到这种程度,闻言也是微微皱眉。
    新安全区目前还算平稳,但内部蕴含的矛盾并没有真正解除,只是依靠洪涛的个人能力和人脉,暂时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这种模式可以很快的弥合一部分分歧,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当大家的胃口逐渐被撑大,仅仅靠十字路口市场的收益就不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了。到时候只要有一方起了非分之想,共同体瞬间就会分崩离析。
    现在管理处的新班子已经开始露出了獠牙,打算重新制定规矩,如果再蹦出来一伙蒋门神那样背景复杂、心狠手辣的不安定因素,局面很快就要变得无法控制。
    “我只是猜测,现在看起来应该想岔了。但姓秦的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不是海鲜商人,而是个贩海货的,说不定要在市场里搞黑市生意,很容易招来麻烦。
    这方面你多留意点,看看他来这里是打算小打小闹还是大展宏图,必要的时候可以当面谈谈,尽早断了在这里搞事的念头。”
    没有蒋门神掺合,洪涛也不打算轻易放过秦鸿伟这伙人。不是天生犯相,也不是嫌弃人家捞偏门,而是不愿意让一群武器走私贩子把新安全区当成窝点,再来个当街火并争夺市场的戏码,到时候再想管就难了。
    “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专门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再探探底细。如果他手里真有好货,咱们不妨也收点备用。这年头手里没有硬家伙不太好混,您说呢?”
    陶伟听了洪涛的解释也把心放了下来,立刻就以商人的敏锐找到了商机。如果十字路口市场里能有稳定的海货供应,商业竞争力立马就能上升一个档次。
    而枪这个玩意,自始至终也没在安全区里断过,只不过是价格被联盟政府通过政策的方式不断提高,高到了普通人难以承受的地步。而对于有钱人和常年跑外的商人来讲,只要他们手里有就不一定是坏事。
    “这事儿瞒不了多久,最好拉着疆省移民们一起干,大家共同出资匿名收购一批,然后分成三份。把实力摆在明面上是威慑,藏在暗地里就成威胁了。”
    洪涛当然也不反对流民们手里有枪,有的人会觉得枪多了容易出事儿,一出事还容易死人,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的。
    救赎者对枪械的管控比联盟还严格,来源也更少。但每年除了战争,死在弓弩、刀斧下面的流民数量一点不少。反倒是比较有门路、偷偷持有了枪械的商人和流民势力团伙之间,遇到问题更容易克制,轻易不会发生大规模械斗。
    原理很简单,拿着冷兵器时,有些人强壮、有些人数量众多,面对比他们身体弱、数量少的对手,胜率非常高,能动手的情况下就不喜欢bb。
    但枪的出现把人与人之间身体强壮、数量多寡的差异迅速扯平了。十岁孩子拿着一支半自动,只需要经过简单的培训和试射,就能对付身高马大同样拿着枪的壮汉,没谁再占有绝对的压到优势了。
    都知道对方手里有枪,谁也没把握完胜,在死亡面前脾气自然也就没那么大了。有了矛盾,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拔枪射击,而是先讲道理。
    这有点像动物之间的关系,凶猛的食肉动物遇到食草动物,只要个体差距不是太大,多数时候都会忍不住扑上去撕咬一番。基因告诉它们,咬吧,没关系,对方没有利爪和獠牙,即便失败了也不会承担太大损失。
    但当食肉动物碰见了食肉动物,除非逼不得已,一般情况下不会互相攻击。这时候基因又告诉它们,对方也有利爪和獠牙,即便获胜也是惨胜,说不定还要受伤甚至波及生命,太不值当。
    第1008章 战斗刚刚开始
    枪就是普通人的利爪和獠牙,当有人想要欺负他们的时候,不得不仔细考虑后果。而有了枪的普通人,大概率还是普通人。
    就像是给羚羊装上一嘴老虎的牙齿,它们依旧不会选择去主动捕杀猎物,还是乖乖吃草。顶多在看不到活路时才会张嘴咬两下,为的不是杀死对方,而是挣脱逃跑。
    但洪涛反对一部分人有太多枪、另一部分人搞不到枪。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容易出现仗势欺人,还会互相猜忌,增加不稳定因素。
    这玩意有点像军备竞赛,当双方实力都差不多的时候反倒是最稳定的。如果有一方突然发明了新式武器,打破了平衡,就会让另一方惴惴不安,总想着剑走偏锋、铤而走险、放手一搏。
    “还是您想得周到,我先派人去探探底细,确实靠谱再找江会长他们聊。到时候还是您当裁判,哪一家该拿多少全摆在明面上。最好再来个内部规定,不许拿这些枪对付自己人,一致对外的时候才能用!
    另外蒋门神的事情也不能大意,那群家伙有前科,疯起来六亲不认。我马上回去一趟,找管理处和治安队的熟人查查登记,就能知道那群家伙到底还在不在南三区住,比瞎猜准确多了!”
    陶伟也不是个太有野心的人,没想过要靠武力称霸新安全区,稳定和挣钱才是他最关注的。对于蒋门神的猜测,即便洪涛已经承认判断失误,依旧很重视,并打算亲自去验证一番。
    “嗯,有时间我也会找人侧面打听打听,你快去快回,现在咱们面临的最大麻烦不是蒋门神而是连春雨,补税的问题是第一战,让他赢了,以后新安全区的日子就难过了。”
    洪涛嘴上没说反对,实际上已经不再关心蒋门神了,把心思全放到了补税问题上。管理处的告示贴出来好几天了,至今为止十字路口市场里没一个商人主动去做登记,这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世界上没有一个官员能忍受被管理者挑衅权威,连春雨肯定正在咬牙切齿的想办法找突破口,而反抗军、救赎者、本地商会三方至今也没拿出统一的意见。
    到底是补还是不补、补是全补还是补一部分?在这个问题上做不到一致,就没法进行下一步估算和推演,更不能提前对管理处有可能做出的举动给出预案。
    光靠硬顶是没出路的,必须主动和管理处交涉,大家经过讨价还价,不管谁让步多谁吃亏大,毕竟是互相妥协的产物,双方接受起来要容易的多,不至于恼羞成怒。
    “商会这边已经有了差不多的意见,大家觉得全补损失太大,一点不交又等于和管理处撕破脸,长远看对谁都没有好处。
    最好能只补三分之一、最多不超过一半,面子上意思意思,大家不会损失太多,管理处那边也不算窝囊,各让一步嘛。”
    陶伟的效率还挺高,刚转了一圈就把大部分本地商户的意见归纳总结的差不多了,听上去很符合安全区里流民商人的行事风格。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都在夹缝里求生存,已经习惯让步,只要不逼到绝路,凡事都好商量。
    “如果反抗军和救赎者不愿意补缴,一分钱都不想多出,还要求至少减免半年的税收,商会这边打算如何跟进?是各交各的,还是再把需求综合下,争取共进退?”
    实际上商会这边愿意补缴一半,已经超出了洪涛的预期。大洋路市场里的商户不仅要承担营业税,还要再多拿一份市场管理费和摊位租金。
    营业税是上缴给联盟政府的,每年都有明确比例。市场管理费名义上是白思德收的,实际上他也是个过路财神,这笔钱最终会以各种名义进入管理处和更高层的腰包,不够的白思德还得自己掏兜补上。
    其实约等于市场里有了一份干股,否则白思德何德何能,占据着联盟辖区最大的市场踏踏实实收租子。安全区里那么多流民势力,随便来两家就能让他开不下去。
    该不该萧规曹随、入乡随俗的遵守潜规则呢?如果洪涛的身份没暴露,他会比谁都怂,也非常适应这种环境,更能拉关系钻空子。顶天了,是谁做得太过分,触碰了他的逆鳞,被暗中干掉。
    但现在不成了,他不想怂也不能怂。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理想,必须要改一改大家的习惯,挑战下潜规则,否则何必回来呢。
    “……那您的意思是?”反抗军和救赎者到底是啥想法陶伟不清楚,但他很确定,只要洪涛乐意,有极大可能说服疆省新移民们按照这里的潜规则办事。现在既然问出了这种话,就说明不是别人有想法,正是这位有想法。
    “我不是商人,根本不用交税。我在市场里没股份,大家交多少税和我没一毛钱关系。这个问题不该问我,要问你们自己。愿不愿意继续这样过下去,世世代代当韭菜,让人割了一茬又一茬。”
    洪涛摇了摇手示意别问该怎么办,自己只是个旁观者,充其量能在市场里白吃白喝占点小便宜,再从红区的收获中占一两股利润。
    “……您应该也知道,我这个会长有些事做不了主。说实话,我也不想补税,刚搬过来的时候,这里遍地杂草垃圾,光是高层碎掉的玻璃就有半尺厚。谁也没帮着清理,都是大家用手捡、用车拉,一点点清理出来的。
    稍微有点规模了,白天进货卖货,晚上睡在摊位上,除了防着人还得防着各种小动物,每天真正能睡着的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
    您没来之前,这里三天两头因为屁大点的事儿吵架动手,我们两边都不敢得罪,又两边都要防着。弄商会根本就不是为了做买卖,而是守望相助,每天出摊身上全揣着刀子。
    现在市场建起来了,买卖也好了,结果管理处突然说要补税,谁心里都不乐意。可胳膊拧不过大腿,不乐意又能咋滴?治安队有枪,后面还站着军队,疆省那些人再彪悍,不是照样投降了!”
    俗话说的好,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个肉的。陶伟让洪涛说得有点挂不住脸了,牢骚话滚滚而出,可是说到最后,只能双手一摊,重新变成怂蛋包。
    建立安全区以来,包括孙飞虎在内,试图反抗的也不在少数,尤其是刚开始的两三年里,大大小小的闹事此起彼伏,结果无一例外全没好果子吃。
    “如果是我来挑头,你敢不敢试试?先别考虑孙飞虎、白思德他们的想法,仅就你自己,还有商会里大部分人,能不能形成统一的意见?”
    败军之将不足言勇,陶伟的感受洪涛能理解,放眼望去全是失败的先例,从来也没成功过,时间长了,任何人都会产生一种根本不可能胜利的错觉,哪怕明明有希望也本能的不愿意尝试。
    此时此刻说再多道理也没用,唯有让他们看到活生生的成功例子,比如自己。和孙飞虎他们比起来,自己过往的战绩要好很多。
    末世刚刚来临,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能赤手空拳建立联盟,后来又在疆省打出了好大的名声,组织能力、决策能力和眼光,应该是具备的。
    最有利就是联盟的态度,他们对自己说是姑息也成,说是畏惧也可,反正回到京城之后地位很独特。说没有权力吧,确实啥职务都没担任,连正式居民都不算。说是普通流民吧,是个不瞎的人都不会信。
    第1009章 又多了一股力量
    而且自己前不久刚取得过一次辉煌的胜利,在十多万丧尸的包围之中孤身击毙活尸首领,解救运输队和联盟军队于水火。
    虽然在战斗力上没体现出超人一般的逆天,但在人品方面却是光芒万丈。不管谁说起这件事,无论喜欢不喜欢自己,都得承认一件事:跟着洪涛一起混,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就是资本,比个人武力值高还好用的资本。除了能力之外,大部分都愿意跟着讲义气的人混,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运气不好认了。别大家都倒霉,当领导的次次化险为夷。
    “您、您不是说回来不参政吗?”可能是过于惊愕,也可能是信息量有点大,陶伟的脑子暂时丢了转儿,一句本不该说的话,不由自主的秃噜了出来。
    “……嘿嘿嘿,陶伟啊,今天你要是不说实话肯定走不出五步远。我连副部长都敢杀,手里再多条内务部探子的命,真不算啥压力。”
    此话一出洪涛咧开嘴笑了,伸手搭在陶伟的肩膀上把脸凑得很近,另一只手冲笨猪和沈万三做了个手势。两个人马上心领神会,一前一后站到了十多步开外,警惕的注视着附近的动静。
    “我、我、我不是内务部的人,我发誓,真不是!”
    看着眼前这张似笑非笑的脸,陶伟头一次觉得人原来还能长得如此恶毒。那些伤疤仿佛是张开的嘴,正要啃咬自己。想往后退,可身体半点也动弹不了,不是腿软,而是肩膀上那只手如千钧重担。
    “这么说是我多心了……成,我不杀你,这里离管理处太近,为此被抓进去也划不来。你走吧,我去问问孙飞虎,看看他知道不知道你的底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不能随便冤枉人!”
    洪涛之所以会突然翻脸,认定陶伟是内务部派来的密探,只因为刚刚那句话。自己和很多人说过回来不打算掺合联盟的权力争夺,更不想参与管理。
    但这些话仅限于联盟高层听过,像江洋、艾尔肯这样的移民势力领袖都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商会头子又是怎么脱口而出的呢?唯一的解释,他是政府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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