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云国,打击孤之威望的手段罢了!若是这般下去,这民间舆论迟早变化……幸而夏皇遣人联系孤,约定两国共同起兵,助我国朝收复故地。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孤此时决不能再犹豫。司空,你可明白孤的苦心?”
    说到这里,黎卫宁还微微一顿,眼中流露出哀叹之声,低声道:
    “这件事,太尉生前亦是知晓。如今准备妥当的物资粮草,便是他暗中筹措的……有些事情,孤也是迫不得已。大局如此,国势日渐衰弱,孤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国朝这般日渐沉沦下去吧!”
    黎护抿了抿嘴,听到黎卫宁语气惋叹,隐带悲愤之意。他心中微微一叹,不再犹豫,俯身一拜,开口郑重道:
    “王上可曾想清楚了?云国兵峰正盛,夏国那边也不见得能够如何。若是此次出兵失败,只怕便真的再无退路了!就算赌国运胜了这一仗,可是夏国那边呢?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听闻这句话,黎卫宁反倒觉得黎护这次是真心的了,心中顿时微微一松。
    只见黎卫宁微微昂头,傲然道:
    “夏国国力雄厚,无可匹敌。云国兵峰正盛,锐不可挡。但若论水师,我国朝东西两路水师,才是天下诸国水师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黎朝在三国之中国力最弱,又无太多的山川天险。之所以能够传承数百年间,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黎朝的东西两路水师了!
    黎朝位于天南之南,三面环海,唯有北境分别与云国、夏国接壤。当然了,自从邕州四州之地被云国夺取之后,也就只与云国接壤了。
    黎朝东西两路水师,分辨驻扎黎朝西境道武里府,与东境的南定府,分别防备云国、夏国自海上出兵来袭。
    相较于黎朝其余畏云如虎的各路兵马,这两路训练精锐,兵甲精良的水师,方才是黎朝国防根本,是黎卫宁真正有胆子配合夏国反攻云国的基础!
    “至于夏国那边嘛……北境四州之地,自然不可能全不收回。但就算如此,也总好过尽数失去!没了邕州大营的边军,云国军力大损。到了那個时候,为了抗衡最强大的夏国,云国那边也只有重新和我黎朝结盟!”
    黎护此前没有统领过大军,对于军事称得上一窍不通。但他此时,却是坚定地摇头道:
    “王上,水师再精锐,在陆地之上却也不是云国大军的对手啊!”
    水师再精锐,难道还能够将船舟开到陆上去?
    黎卫宁也不瞒他,将此前陈丰定下的计策尽数说出:
    “可派遣水师自升龙府红河入海口逆流而上,绕过云国秀山郡,直插石城郡,铁索横江,隔绝邕、宜、炬、钦四州之地与云国国境联系。”
    “若是夏国那边计划顺利,邕州大营已生动乱。安沛郡大营兵马同时出动,与夏国一道清缴云国边军!”
    黎护微微有些发愣,但想到这是陈丰生前遗计,便再无迟疑之色,当即拱手道:
    “臣该如何去做,请王上吩咐。”
    “孤御驾亲征,国中一应事务,尽数交予你手中!”黎护站起身来,紧紧把住黎护的手臂,神色郑重地交代道。
    只看黎卫宁此时这一副模样,黎护神顿时有所触动,真诚道:
    “请王上放心!”
    二人君臣相得,彼此信重交心一番之后,黎护满脸斗志,精神振奋,脚步匆匆地出宫而去。只看这幅神色,好似他现在便忍不住要大干一场,不负君王信重的样子。
    看着黎护离去的声音,原本满脸真诚的黎卫宁,嘴角笑容顿时一冷,望着黎护离去的身影,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吓人。
    陈丰死之后,黎卫宁不敢保证,这黎护会不会也生出兔死狐悲的心绪……
    如今局势如此,尚且动不得他。不过等之后,一定要想办法除去他!
    而就在此时,快步走出王宫,上到了自己车架之中的黎护,脸上振奋之色缓缓消散,忧心之色浮现出来。
    如今陈丰已死,独子陈立言逃窜。陈家在军中的旧部,要么是发誓誓死效忠国朝,甚至不惜亲自捉拿、杀害自己昔日袍泽,以纳上投名状。便是仅带数名亲兵,抛下麾下士卒逃窜而去。
    明面上看,黎卫宁已然控制了局势。
    可背后,这陈丰身死造成的后果,却并非只有这么简单!
    便比如黎护,此时心中生出芥蒂,已然不会再像往常那般信任自己效忠的君主了。
    必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黎护心中这般默默想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便听到车架之外,传来了府中死忠心腹的声音。
    “侯爷!”
    黎护微微回过神来,沉声道:
    “有何事?”
    “请侯爷准许属下近前禀报!”心腹此时的声音,显得微微有些激动。
    黎护闻言,不再犹豫,当即道:
    “进来禀报!”
    心腹闻言,连忙跳上车架,捧着一个略显古朴的宽大锦盒,跪在黎护面前。
    此时这名心腹的神色,显得稍微有些奇怪。
    兴奋、雀跃、茫然、惊慌之色,此时在他脸上交织一起,颇为复杂。
    黎护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
    “到底怎么了?”
    手下心腹见此,连忙举起手中锦盒,兴奋道:
    “侯爷,这是天命啊!”
    黎护有些摸不着头脑,喝道:
    “到底是什么?快说!”
    手下闻言,连忙将手中锦盒打开。
    若有若无之间,一道金色光芒在锦盒打开之际一闪而过。
    黎护望去,便见锦盒之中,静静地摆放着一枚古朴厚重,雕刻精致的玉玺,以及一柄装饰华丽,镶以珠玉的金色长刀。
    锦盒之上,还雕刻着十六个古篆。
    “天命所归,振兴大安。金刀为记,玉玺为凭。”
    黎护曈孔猛地一缩,眼睛一瞪,紧张急切地逼问道:
    “这东西,从何而来?”
    手下心腹闻言,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回道:
    “府中大堂房梁倒塌,砸开了地面,露出了这东西……”
    心腹说到这里,脸上难掩兴奋之色,道:
    “侯爷请放心,属下已经将府中知道此事的人看守起来……侯爷,这是天命啊!我大安上国,必然要在您手中振兴的!”
    黎护闻言,呆愣愣地看向眼前的金刀玉玺,心中微微发冷。
    太巧合了!
    到底是什么人在幕后作祟,甚至能够将手脚做到他的侯府大堂?
    可是与此同时,看着手下心腹那狂热眼神的时候,黎护心中忽然一动。
    一种此前未想过,颇为大逆不道的想法,无法制止地在他的心中生出。
    还是说,这世间真有天命?这东西,就是上天的警示吗……
    第二十九章 复姓诸葛,躬耕陇亩
    夏国西南六郡之一,河池郡,梧州。
    虽同属夏国西南,但河池郡却是在最南方,若有事变,江阳郡大营难以策应。再加上梧州与邕州隔江相望,自然需要有大军防备。
    此前西南瘟疫爆发,由于河池郡距离源头德江郡颇远,又有大军快速反应,是以疫情尚算能够控制。所以在这次,河池郡所受的波及不算大。
    如今瘟疫平息,当地秩序已然恢复了生气,城中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旅客往来不息,入眼只有一片繁华盛世景象。此时的河池郡与西南其余五郡相比,双方差距大到不似同一个地方。
    只可惜,这番繁华太平旳景象,也并没有持续多久。
    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轰然传来,让街道之上的百姓纷纷必然不及,一片混乱。
    身穿甲胄的陌生骑兵,此时身负夏国玄色龙旗,手持令箭,一边纵马于大街之上疾驰,一边用带着明显北地口音的官话,高声喝道:
    “朝廷有令,即日起大军进驻河池郡各城,各地官府全力配合大军行事,不得有误!”
    “朝廷有令,即日起大军进驻……”
    原本城外大营的兵马,此时浩浩荡荡开进城中,直接接管了城中防务,并且在城中官府衙门、粮仓库房等要地,皆安排了士卒看守。
    这番景象,并非是第一次了。
    当初岐王率兵攻伐云国北境,云国皇帝收服邕州大营,整顿兵马做出兵之态,那个时候的梧州,便是如今日一般,大军接管城池,严阵以待。
    一时之间,百姓们略带惊慌地躲回家中,街边店铺也急忙关上了铺门。
    片刻之间,还一副繁华的盛世景象顿时散去。整个梧州城,顿时笼罩在战争阴云之下。
    梧州城外大营之中,一众将领全身甲胄俱全,齐聚一堂。只是此时,在座每个将领的周身气势,都低沉地吓人。
    “后将军那边,还未曾有消息吗?”有将领开口问道。
    为首一名将领脸色阴沉,缓缓摇头,道:
    “没有……但有探马回报,数千北塞精骑为云国设伏,几近全军覆没!而云国邕州大营那边,却是紧闭营门,毫无动静!”
    “如此看来,只怕云国邕州大营那边,也是出漏子了!”
    此话一出,当即便有将领猛地站起身来,怒喝道:
    “为何会这般?明明是我等算计云国,为何云国那边会知道消息?”
    “北塞精骑进驻,一路上都是充作押运粮草的兵马,只为隐人耳目。而我梧州大营,守卫严密,决不可能走漏消息!”
    “妈的,一定是咱们之中出了个叛徒!”有数名将领勃然而怒,顿时应和道。
    只有为首将领此时断然摇头,沉声道:
    “知晓此时的将领,这两月来一直为后将军亲兵贴身护卫,绝不可能发出消息!”
    说是护卫,其实也就是为了防止这些提前知道计划的将领之中,有人走漏消息,德阳侯齐默这才安排了自己的亲兵监视梧州大营之中的将领。
    说到这里,为首将领声音一厉,喝道:
    “此事是有人泄密的可能微乎其微!大战将起,谋划失算,后将军失踪。这般情况之下,我等更要同心协力,再有相互猜忌者,以乱军之罪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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