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产生的瞬间,盛与澜抓起大衣,大步离开公司,衣角翻飞在寒冬的夜里。
    苏特助跑起来才跟上自家老板。
    苏特助很快就找到了夫人的行踪,因为有人在微博上发了偶遇的生图,热度不小,评论下一片夸。
    照片拍得很好,很有氛围感。
    苏特助却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敢告诉老板自己是在哪发现的,直接开车来到了火锅店。
    夫人和盛慕都在里面,热气腾腾的吃着火锅。
    苏特助听见盛与澜在阴影里呼出长长的一口浊气,仿佛是胸口悬着的东西松了下来。
    他们在车内静静的坐了半小时,苏特助全程胆战心惊,害怕老板会生气的冲进去质问夫人……这样才是正常人的态度。
    可盛与澜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他不仅等,还很绅士的上去撑伞。
    苏特助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这一幕和平时没太大差别,像最普通的一家三口。
    苏特助心里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还来不及分析这感觉的来源,就看到盛与澜带着云以桑盛慕来到车旁。
    盛与澜失控也只失控那么一瞬。
    毫无预兆的说出那句阴阳怪气又暗藏不满的话语后,他没有停顿,瞬间换回那副从容的面容。快得有些突兀。
    kawaki的几个男孩看过去,都觉得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句话是错觉。
    之后双方友好道别。
    盛与澜立在车旁,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替云以桑拉开了车门。
    就在盛慕也要钻进去时,他拉住盛慕的胳膊。
    “你去后面那辆车里坐着。”
    盛慕,“?”
    他回头看了一眼,盛家司机开了一辆宾利跟在身后。
    “为什么?”盛慕皱眉盯着盛与澜,今晚积累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破坏掉了。
    盛与澜沉默。
    盛慕也不大高兴的按住车门,暗地里用力。黑色的车门在两双手之间,像一个缓冲带。
    车门敞开,云以桑进车里等了好一会没等来人,只等来外面的冷风。
    她打了个喷嚏,声音在夜色里很清脆,两双手都卸下一部分力。
    盛与澜还是那张淡漠的表情,盛慕已经有些绷不住了,神情犹豫,目光一直往车内探去。他们之间距离很近,身体朝向却是相反的,谁也没有看谁,盛与澜的视线落在空中某个虚浮的点上。
    “你们两要不打一架?”云以桑开玩笑。
    盛慕松开了手,于是车门干脆利落的合上。
    盛与澜一只手撑在车门上,“我和你妈有点事要说。”
    他看着盛慕,意思差不多是,你先走吧。
    盛慕没动。
    气氛十分僵硬,前排苏特助后知后觉,原来这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压抑啊!
    盛总还是生气的。
    车窗降下,云以桑仰着头露出一双眼睛,路灯把眼眸照成明亮的琥珀色,“去吧小慕,早点回家我们明天好去过年。”
    盛慕紧绷的嘴角这才放松一些。
    “我又不是小孩……”他嘟囔着走到那辆车边,上车关门。
    盛与澜对这样的盛慕感到陌生,心里的疑惑更浓了。
    他只是几个小时没和他们见面,不是几个月啊……这种完全超出了他认知的无措感,让他回忆起了一开始,得知盛慕对云以桑特别关注时。
    那时他也是这种心情。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和盛慕越走越远了呢?
    等这一点意外结束,已经深夜十一点了。
    两辆车向着盛家驶去。
    盛与澜坐在后排,面容随着窗外的路灯明明灭灭。从上车起,他就一直沉默的盯住云以桑。
    云以桑不太想说话,因为她总觉得聊几句就会触碰到危险的地方,但被这目光黏的难受,才随便捡了一个话题,“你什么时候来得?”
    “就在你和那个年轻男孩子凑一起笑的时候。”盛与澜精准的描述,语气不冷不热。
    云以桑:“……”
    她把脸转向另一侧,背对着盛与澜,摆明了不太想和他继续往下聊。
    这份抗拒的表面之下,其实是她在盛与澜面前下意识想回避掉盛慕生病这件事。
    落在盛与澜眼里,这举动仿佛带着刺。
    他的眼皮一跳,钳住云以桑的胳膊,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旁,然后单手搂住她的腰,讲她圈在自己怀里。两人间距离陡然拉近,连彼此呼吸都能感觉到,亲密得过分缱绻。
    “???”
    云以桑只觉得眼前的画面晃了下,顷刻间,视野就被盛与澜的五官占据。
    她试图挣扎,可他更用力的握住她的肩膀,半张脸藏阴影中,眼底跳动着暗哑的光。
    “云小姐,你今晚都在公司做了些什么?”他幽幽的问。
    语气听得人让人后背发凉,云以桑觉得他和在国外旅游时仿佛是两个人。或许,这也确实是他身上两个矛盾的面孔,一个是少年时期自然生长的自我,一个是多年在商场培养出的、近乎膝跳反应本能似的行事逻辑。
    云以桑撒谎被人抓了现行,尴尬得脸皮发烫。
    “没有,我一直和盛慕呆一起。”她很小声,垂下脑袋。
    盛与澜本来还有点生气,听到这调子,心瞬间软了。
    他扶着她的后脑勺,靠近她,用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低声问,“你们去做什么了?”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放软许多了。
    云以桑没吭声。
    盛与澜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她眨着眼,垂头把脑袋往盛与澜胸.前蹭蹭,撒娇但拒绝配合。
    盛与澜额角青筋跳了下,压下心里的躁动,等她玩够了,盯着她漂亮的眼睛说,“你还真能耐啊。”
    云以桑觉得这就谬赞了。
    “你不是还想逼问我吗?”
    盛与澜掀起眼帘,轻声道,“那你就没想过,我会担心吗?更何况……”
    我也未必就好过。
    云以桑被这一句话怔住了,对这个回答感到很意外。
    远比情话更让她心动,让人产生一种很强烈的、自己正在被爱着的感觉。
    她盯着盛与澜端详了很久很久,直到轿车在盛家门口停下。
    后方的盛慕下了车,背着书包小跑了过来,越来越近。
    “我陪盛慕看病去了,他生病了。”云以桑的心情极其复杂,在开口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做得究竟对不对。
    说到一半就有些后悔,但还是要硬着头皮说下去。
    “生病?”
    盛与澜整个人顿了一下,眉头皱起,紧张中带着难以置信,“他怎么了?”
    云以桑扬起下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三个字。
    盛与澜耳边“嗡”得一声,缓缓抬头,看向窗外正等着他们下车的盛慕。
    有那么一秒,他大脑一片空白。
    翌日,盛慕起得很早。他上午有个拍摄,这是今年最后一次工作,然后,他会和云以桑一起去南川过春节。
    他很期待。
    可今天又和往常不太一样。
    从他走出卧室时,盛与澜的目光就总是似有若无的从他身边掠过。
    盛慕:“……?”
    他知道了,春节要三个人待一起。这人肯定是想玩什么心机,让云以桑的时间都留给他。
    第80章
    昨天半夜,盛与澜给云以桑掖了掖被角,悄悄来到三楼书房。
    三楼还留着很多盛家老爷子特意给盛慕准备的收藏品、乐器和艺术品。
    盛慕出生时可谓万众瞩目。他父亲是盛家长子,既定的盛家继承人,母亲是豪门千金,他是强强联合的产物。
    盛家老爷子对盛慕很满意。他自幼聪慧,学什么都又快又好,也不像盛与澜性子那样强硬,别人对他稍微好一点,就会腼腆得想着回馈给对方。
    这份宠爱表现在物质上,盛家老爷子几乎把一切都捧着给盛慕了。他不管想要什么,老爷子都能给他找到,最后都落了灰,堆在三楼间被遗忘的房屋里。盛慕真正想要的东西,却总是抓不住。
    人生总是难以圆满。
    盛与澜整宿没睡,直到黎明天光乍现,才回屋洗澡换衣服。
    他衣着整齐,一丝不苟,在餐桌旁缓缓入座,直到早餐都冷了也没动几口。女佣紧张的上前,“先生,今天的早餐是不合您胃口吗?”
    “没有。”盛与澜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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