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潇一副“你有病吧”的表情,“是被我传染了才变得口是心非吗?还是本质就是如此?”

    顾南亭宠爱地摸摸她的头,笑言,“应该是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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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潇出院当天,也就是决定去a市的前一天,顾南亭亲自去了一趟大唐集团。此时的大唐还是老邢总邢业当家作主,邢唐担当什么职位,顾南亭不清楚。所以,他只能对前台亮出自己的身份,然后问:“邢唐在吗?”

    尽管大唐与航空公司没有业务往来,前台得知他是中南的副总,也不敢怠慢,电话证实过后回答:“邢经理出差去a市了,不在公司。”

    邢唐果然是去了a市。顾南亭几乎预见了赫饶经历双十案的痛苦,他站在大唐富丽堂皇的接待大厅,半晌没有说话。

    次日顾南亭接了程潇一起去机场,候机的时间里,他给冯晋骁打去电话,“能否帮我一个忙?”

    冯晋骁和萧语珩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此时舅哥有事相求,他当然不会拒绝:“你说。”

    如同没有斟酌好措辞,顾南亭欲言又止。

    冯晋骁意识到事态严重,急问:“是程潇有危险?需要我派人保护她吗?”

    顾南亭终于找到突破口,他说:“是赫饶。”

    “赫饶?”冯晋骁对那个身手不错警校在读的女孩子印象深刻,“她怎么了?”

    顾南亭想了想,“冯晋骁,别问我为什么,如果你愿意帮这个忙,就派两个身手好的人从现在起24小时跟着赫饶,直到11号为止。如果不愿意,权当我没打过这通电话。”

    冯晋骁不明原委,但因为对方是顾南亭,他说:“我亲自带人去。”

    顾南亭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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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潇明显感觉到顾南亭的压抑克制。从前两人碰到一起,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会找机会撩她几句。现在两人没有飞行任务相携去a市,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沉默。

    但他不愿说,程潇不会问。她只是以自己的方式缓解他的情绪。

    程潇在乘务发放饮料时问:“你是因为我们初遇那天被咖啡泼了一身才讨厌我喝咖啡?”

    顾南亭皱眉,“不是。”

    好吧,对于他的惜字如金。程潇在发餐时又问:“我们公司的机餐比以前改善很多,你怎么不奖励我的直言进谏?”

    顾南亭回答她,“头等舱的餐食本来就比经济舱的丰富。”

    对啊,忽略这个问题了。程潇边用餐边说:“雷击事件之前我把祁玉欺负了,不会因为这个我才受伤的吧?真的是人在做天在看吗?”

    顾南亭完全不觉得她话多烦,反而拿纸巾帮她擦了擦嘴角,“如果不是你劝说乘客快速离机,还强行把五名乘务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相比你维护的一百四十一条生命,一千万的飞机维修费用根本不值一提。程程,我很抱歉那个时候不在你身边,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我也很感谢你,通过这次事件,公司不但没有受到任何负面影响,反而赢得了安全企业的称号。你应该明白,作为航空公司,这个称号有多珍贵。”

    “作为功臣,我怎么没有得到奖励?”程潇一脸无害的笑,“磕晕的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死了。后来时明一直叫我,我还在想,没死的话穿越也不错。现在电视剧和小说不是有那样的情节嘛,女主角因为意外撞击穿越到古代,各种开挂。当时我还后悔,该戴些金银细软在身上的,免得穿到穷人身上穷死在古代。你知道,我可是被富养长大的。”

    对于她在受伤时如此丰富的内心戏,顾南亭忍不住笑了,“我都没发现你脑洞这么大。”他说着把她吃完的餐盒收好递给乘务,然后为她调整了下靠背,盖上薄毯,“我没事,只是在思考解决办法,尽力让事情的发展不要太糟,别担心。”

    程潇闭上眼睛:“我也说累了,眯一会儿。”

    越相处越发现,在尖锐的外表下,她的内心是善解人意的。顾南亭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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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熠来接机。见两人牵着手从出口走来,他笑言:“我应该对二位说恭喜吗?”

    面对他的调侃,程潇大大方方地说:“先随礼我们也不介意。”

    萧熠向顾南亭讨教,“别吃独食,分享下秘诀。”

    程潇的腰还不能做剧烈运动,顾南亭体贴地扶她坐上后座,才回应,“你问错人了,程潇才更了解女孩子的心思。”

    程潇说,“萧总不怕我的招数把你心上人吓跑的话,等会请我喝酒吧。”

    顾南亭却当真了,“你不能喝酒!”

    到了餐厅,萧熠说:“等会赫饶过来,我约了她一起吃晚饭。”趁程潇去洗手间的空当,他对顾南亭说:“这个月里我几乎每天都和赫饶见面,即便不见也通电话,她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再这么下去,估计要有人误会我在追她了。”

    她那么倔强坚强的人,在你面前当然不会表现出任何异样。顾南亭点燃了一根烟,想到程潇又掐了,“被误会总比事后后悔强。”

    萧熠没再反驳什么,只说:“我明白了。”

    ☆、第45章 天空45

    赫饶去做家教了,下课后直接赶来赴约。

    她落坐后,顾南亭给冯晋骁发了条信息,问:“你在外面?”

    冯晋骁的回复来得很快,他说:“做你要做的事,不用顾虑我。”

    顾南亭在心里感激冯晋骁。

    和萧熠表述的差不多,赫饶眉眼间流露出的喜悦之意似乎昭示她最近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见程潇和她聊起来,顾南亭适时说:“程程,和赫饶互换下号码,以后你再飞a市,也有朋友聊天。”

    “上次就换过了。”程潇批评他,“等你提醒,黄花菜都凉了。”

    赫饶也说:“我一直等程潇过来,结果她好几月都没飞a市。”

    顾南亭故作随意地问:“赫饶你最近好吗?家里怎么样?”

    就两人的交情而言,他这样问难免给人唐突之感,但赫饶还是回答:“都挺好的。”注视顾南亭隐约透出担忧的神色,她说:“谢谢顾总关心。”

    顾南亭没有立场问太多。而他也确实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因为对于双十案前后一段时间里,赫饶身上还发生过什么事,他并不清楚。就连双十案的细节,他所知也不多,只知道,赫饶的大伯和伯母在这一天遭人谋杀,而她为了保护怀孕的姐姐赫然身中五枪,而赫然……是邢唐及时赶到,把她们姐妹送到了医院。

    此时,顾南亭很后悔为什么没在七年后双十案告破时,向冯晋骁更多地了解案件的细节。而十月九日这一晚,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尽量安排,“赫饶,你明天能来酒店陪一下程潇吗,我有工作需要外出。”

    程潇敏感地发现顾南亭待赫饶的不同。但她没有拒绝他的安排,也对赫饶说:“我腰没完全好,不能出去乱逛,劳烦你照顾一下?”

    第二天正好是周日,赫饶没课。她一口答应下来,“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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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的夜里,顾南亭辗转难眠。在萧熠安排的套房里,他或坐或站地在窗前,注视着万家灯火,毫无睡意。直到凌晨,程潇清楚地记得他轻手轻脚地走进里间她住的房间,给她盖了六次被。

    最后一次,程潇终于忍不住问:“顾南亭,你认床吗?”

    顾南亭给她掖被角的手一顿,他抱歉地说:“吵醒你了吧?”

    程潇在黑暗中坐起来,握住他的手,“或者是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此时此刻,顾南亭哪有这份心思。但程潇对他的信任,他感觉到了。他坐在床边,轻轻地把程潇拥进怀里,“我确实想过无数次,拥你入眠。但不是这个时候,也不是在这里。”

    程潇伸手回抱他,脸颊贴在他颈窝,“是李志盯上我了吗?我们从餐厅出来时,我好像看见冯晋骁了。你有和他联系吧?让赫饶明天过来,是为了保护我?”

    聪明敏感如她,竟然想到了这一层。顾南亭意识到,这个误会也很巧妙,他故作轻松地说:“你明天就乖乖和赫饶在一起,其它的事情交给我们男人去做。”

    程潇居然说:“我伤了腰,也不能拎酒瓶子保护你了,你自己小心。”

    顾南亭笑,语气温柔地答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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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十月十日这一天,平静得和以往任何一天一样,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顾南亭肯定自己没有记错时间,为免出现意外,他让程潇当晚找借口把赫饶留在酒店住,自己则和萧熠在隔壁房间。

    结果却是,这一晚,除了程潇和赫饶,顾南亭和萧熠,冯晋骁和他的两名手下又是彻夜未眠外,所有人相安无事。

    该高兴的,因为赫饶平安。可是,顾南亭参考萧语珩晚去古城半个月依然遇见了冯晋骁的事实,怎么都放心不下。

    随后一周,赫饶一如平常地白天上课训练,晚上做家教赚钱。

    顾南亭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准备带程潇回g市。冯晋骁和萧熠默契地没有多问什么,对于他莫名地安排也没有表示责怪,反而承诺:会尽可能地照顾赫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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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g市,程潇复飞,顾南亭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之中。两人还是保持只要程潇从航线上下来,顾南亭再忙也会去接机的状态。但他明显焦虑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十一月。

    在此之前,林一成的机组始终避开了a市这条航线。直到十一月十一日这天,原本要飞a市的林子继被延误在了s市无法及时返回。为了确保航班正常,他有意让林一成的机组替飞。想到顾南亭曾明令禁止程潇飞a市,他只好电话请示。

    如果当时林一成不是正好在总部,如果不是当天多地因突然降雪延误了很多航班,接连调换了几个机组,顾南亭一定不会安排他替飞。结果就是,林一成临时受命飞一趟a市。

    程潇作为林一成标准的副驾驶配备当然要一起去。顾南亭在飞机起飞前五分钟赶到机场,登上了该航班。

    晚上十点整,飞机准时降落在a市机场。去往酒店的机组车上,顾南亭照例坐在程潇身边。见她一直盯着手机,他不解,“在等谁的电话?”

    程潇又重拨了一遍,依然无人接听,她略显失望地说:“赫饶。我在起飞前给她发过信息,难得飞来一趟,想约她见个面。”

    顾南亭的脸色陡然一变,他几乎是立刻打给萧熠。

    很快被接起,那边问:“什么事?长话短说,我在开会。”

    “开会?”顾南亭以命令的口吻说:“去警校看看赫饶在不在。”

    “大哥,我在美国。”

    他不在a市!他怎么可以不在a市!

    顾南亭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把你知道的赫饶亲戚朋友的号码都发给我,马上。”

    萧熠有点懵,“她的亲戚朋友,我都不认识啊。”

    顾南亭险些控制不住摔了手机,“贺熹的号码给我。”

    “行。”萧熠听出他语气不对,安慰,“我记得你说的话,我走前安排了沈明悉照看她呢,白天他们还通过电话,你不用担心。”

    沈明悉是萧熠的属下,但那个人,怎么值得信任?

    顾南亭回敬他,“我tm想揍你!”

    整个机组车都感受到他的火气,没人敢说一句话。唯有程潇意识到可能是赫饶有麻烦,她边说:“你先打给贺熹问问,我让冯晋骁去警校。”

    顾南亭先打给乔其诺,也不管现在是不是深夜,直接吩咐道:“查一下大唐邢唐的联系方式,越快越好。”

    当机组车停在酒店门口,贺熹的电话也通了,她说:“赫饶回她大伯家了,晚上应该不回来。她大伯家的地址啊……”

    顾南亭开着机组车风驰电掣地赶到赫饶大伯家楼下,看到漆黑一片的窗口时,他祈祷他们只是关灯休息了。冯晋骁在此时赶到,他身后跟着两名刑警。

    当他们把枪拿出来,程潇紧张地握住了顾南亭的手。顾南亭不想让她上楼,又不敢让她一个人留在楼下。

    赫大伯家住在五楼,随着没人应门的时间持续加长,程潇感觉到顾南亭的手竟然在颤抖。

    当听见他用已然不稳的声音对冯晋骁说:“破门吧。”程潇已经不敢想像里面的情况。

    房门一打开,程潇就敏感地嗅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开灯前一秒,顾南亭用手挡住了她的眼睛,然后用力地把她扣进怀里。

    一室狼藉,满地鲜血,赫大伯夫妇已经没了呼吸。

    他们对于顾南亭而言只是陌生人,但是,面对他们的惨死,顾南亭眼眶湿热得只要一眨,眼泪就会掉下来。他把程潇带出来,在她看见前抬手抹了把脸,翻看乔其诺发来的信息,几乎是抖着手给邢唐打电话。

    他那样一个男人,冷静、沉稳、睿智,程潇从未见他像现在这样失态过。她仰头看向没有星星的漆黑的夜空,竭力压抑住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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