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刀/苏他
    林羌急需一笔钱,正好有雇主找上门,让她劝患有心衰一心想死的靳凡治病,刚见面,靳凡就揭破了她拿钱办事的原委,恶劣地让她滚蛋。她准备放弃,雇主加了钱。
    当过义务兵的女医生 x 带过战区连队的修车工
    双a不谈恋爱,见面不是打架就是doi。
    非医疗文,非军警文,非反腐文,平凡故事+全员有病(身体、心理)
    第一章
    阜定医院心脏外科。
    主任刚带领团队接连操刀完成四台手术,结束时,所有人双眼充血、脊梁塌陷。只有林羌勉强能站住。
    林羌,三十二岁,主任团队的一助医生,目前处于博士规培最后一年,训练结束就要晋升主治医师,但她于两月前递交过了辞职申请,决定离开三甲,回到老家癸县医院。
    同期认为她疯了,已经熬了那么久,马上拨云见月,此时离开根本是自断前程。
    她的带教主任和上级医师开导了她几天,希望她重新考虑。主要是像她这样情绪稳定,具备专业性、眼力见,还无医疗差错的“骡子”走了,活儿谁干?
    但她要是去意已决,他们也不多挽留。总有人挤破脑袋也要进来当“骡子”的。
    林羌交班结束,回到值班室。
    天还没亮,房间很暗,但她没开灯,桌上是凉透的咖啡,还有从内部便利店买的关东煮,也凉透了。
    她麻木地看着,搭在腿上的右手震颤不停。
    忽然手机响了,短暂的神情微动后,这只右手慢慢合拳。
    以前觉得医生当久了就对急诊、病区的来电安然若素了,当久了发现她感觉错了。
    但这回不是工作上的电话,是闹钟。
    她关闭闹钟,脱了白大褂,拿上包、钥匙,出了值班室。
    十月末,天气凉了,踏出心外大楼的第一步就被吹透了。她把包转到身前挡风,朝地铁站走去。
    阜定南门外是条老路,很有年代感,路两边的树遮盖了天光云彩,大概要等到下个月叶子掉差不多了,才能一览朝阳。
    通勤人让这条路显得很热闹,林羌有意躲避这一波高潮,到咖啡店买了杯美式,出来确实人少了,却也不用乘地铁了——
    路边停了一辆帕拉梅拉,一个斯文俊秀的男人站在车前,看着她。
    这个男人是阜定神经外科的副主任,简宋,三十八岁,三十三岁之前都在美国的医疗体制内,回国后受惠于一个科研项目,业内稍微有了点名气。第二年进入阜定神外,第三年成了林羌的男朋友。
    林羌原地罚站,不知道为什么没走到他身边。
    简宋一向惯着她,她不走过来,他便走过去,把她的包拿过来,然后牵住她,返回车里。
    林羌一上车就闻到了奶黄包的香味,好像还有鲜肉烧麦。
    简宋把后座的纸袋拿给林羌,随后发动了车。
    他好洁净,不允许车里流窜乱七八糟的味道,但林羌得吃早饭。他更不允许她糟践身体。
    林羌不饿,没动弹,只是像个托盘,把这只飘香的纸袋托回了家。
    简宋的家。
    她自己租的那一间次卧只能叫宿舍。
    八点多的天已经大亮了,朝东的落地窗接收了一束光柱,尘在柱里跳舞,林羌坐在沙发吃饭,简宋靠在边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林羌的奶黄包还没吃完,简宋走过去,蹲下来,用拇指轻轻刮掉她嘴角沾到的果酱。
    这人气韵儒雅,温良到林羌只是看着他,都会被他的眼波抚慰到。
    所以林羌很少看他。
    他越柔和,她越会想到她有多锋利。
    简宋握住林羌的手,“票定好了吗?”
    “嗯。”
    “院里呢?交接了?”
    “嗯。”
    沉默。
    “那我呢。”
    简宋这三个字被唇齿吞了一半,传到林羌耳朵里全是情绪,一点怨一点屈很多不舍。
    他虽然随和,但很少有示弱的时候,林羌漫不经心地回避,佯装沉浸在他这点失常。
    “你说你早打算回去,那为什么还跟我在一起?”他又问。
    寻常的语气里滋滋烧着一把火,林羌不能一直冷遇,简宋从没对不起她。算起来,她要分隔两地还是对他的不公平,就在沉默片刻后答:“因为,作为医生你很优秀,作为男人……”很有魅力。
    她没言明,简宋想知道,用拇指摩挲她的指节:“是怎样。”
    “就那样。”
    有些敷衍。
    简宋的期待一秒落空,怕是为难她,没再追问。
    可能因为他又妥协了,林羌潜在的人格都开始为他鸣不平了,操控她突然亲了上去,奶气味蹭了他一嘴。
    乳香很重,吻很甜。
    简宋沉浸其中,完全没意识到,林羌压根没打算谈异地恋。
    十一月十几号,林羌绝裙而去。
    一并带走的还有心。刚上高铁就跟简宋提了分手删了好友。
    在一起肯定是因为喜欢,分手的原因就很多了,她不想说。总之明显无疾而终的感情就拉倒。
    跟过去割袍断义的仪式就是吸一口癸县的空气。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县里的更清新一点,但事实上癸县到北京也就一百多公里。
    她家在城东,老楼,六十多平,钥匙她弄丢了,所以打上车就先给开锁铺打了电话,正好跟锁匠同时到。
    开完锁,签字备案,林羌再次迈进这间相处过十年的陋室。
    满屋子防灰布已经看不出颜色,厚尘和微薄的采光让这逼仄的空间更显得压抑。没比她租的宿舍好多少,不过用来苟延残喘也够了。
    收拾到半夜,她不堪疲惫,躺在咯吱响的地板。
    空气里是难消的尿骚味,石膏板上是忽明忽暗的黄光灯泡,乡下的风声像马嘶鸣一样刺耳……即便条件这么糟心,她也昏沉睡去了。
    她一觉睡到晌午,开始为打扫工作收尾,傍晚才吃上回来以后的第一顿饭——两片全麦面包。
    这时,杨柳发来消息,提醒她:“地址发你了,别忘了去。”
    林羌已阅,未回。
    杨柳是林羌在阜定的同事,呼吸内科一名医生,在知道林羌要回癸县后,请求她帮忙说服正好在癸县的一个拒绝治疗的心衰患者接受治疗。
    起初林羌拒绝了,架不住杨柳执着,软磨硬泡。
    见面地点在车行,位置有点偏,名字跟地图上显示的也对不上号,但林羌还是在约定时间前找到了。
    进门前,林羌看那丈高的铁门锈迹斑斑,还以为大隐隐于市,肯定内有乾坤,结果就是一个废钢厂,占地倒挺大,门口摞放着轮胎垛,正中停着七八辆卖相不错的跑车,一群街溜子傲慢无礼地扫量她,姿态神色仿佛把她打成了不速之客。
    傻逼。
    林羌顿时反悔了,扭头往外走。
    只是这群人看着就不好惹,她来都来了,让她就这么走跟砸了他们街溜子招牌似的,三几个男孩上前拦住她,嚼着糖、歪着嘴的小脏辫语气轻佻:“姐姐找谁?”
    “靳凡。”
    “哦~”男孩的语气变得兴奋,扭头向楼上看,喊了声:“老大!找你的!漂亮姐姐!”
    林羌看过去,二楼站着一人,略微俯身,胳膊搭在栏杆,背着光,还戴着檐儿帽,五官不清,但脸很窄。黑工背,正好贴身,肩膀和胸腹的肌肉线条特别漂亮,上臂到小臂比例协调,筋长,手指也长,双手交叉,骨节泛白。脖子上有条银链一直悬在栏杆上方。
    比底下这一群稳重点,但看着不像有病。
    碰了面,好歹得说明来意,林羌就没走,随着几个小流氓上了楼,进了靳凡的……办公室?不确定,宽敞的仿佛是车库,一张涂鸦的桌子,一把缺轱辘的椅子,两台机车,堆成山的酒瓶。
    靳凡靠在那张桌子前,看了林羌半天,什么都不问,也不让她走。
    林羌自我介绍:“我是林羌,杨柳托我来找你,说你家里人希望你能接受治疗。”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林羌扭头就走。
    靳凡口吻恶劣:“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林羌临近门口,一只酒瓶子从耳侧咻一声飞过去碎在门上,玻璃渣溅了一地。
    “聋了?”
    林羌静站了几秒,转了身,面无表情地往回走,到靳凡跟前的同时抬手。
    靳凡反应也快,拧住她胳膊,迫她转身,勾臂锁住她喉咙,别住她的腿。
    林羌曲肘击肋,趁机拎起酒瓶子,抡向他耳侧,趁他恍神挣开他的钳制,挥腿侧踢。
    靳凡攥住她的脚踝,但没等她施展后招就松手了。
    他没再说话,她也见好就收了。
    林羌回到家,打斗的酸痛姗姗来迟,重重摔坐在沙发,脱了外套,只剩背心,脑袋枕在了沙发靠背,面朝屋顶,闭目养神。
    她刚进入浅眠,杨柳来电,歉意深挚:“对不起啊林羌,刚才靳家叔叔跟我联系了,让我跟你道歉,我就知道是靳凡打电话回去闹了。他是不是跟你耍混蛋了……”
    林羌打断了她:“你没说实话。”
    杨柳沉默了。
    林羌站起来,走到厨房,从冰箱拿了条黄瓜放在案板,再抽出一把切菜刀,把黄瓜切成了段,准备晚饭就是它了。
    杨柳似乎是酝酿好了,试探着问:“你听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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