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就被黑子们油盐不进还高高在上的态度气得不愿意再废话,迅速用制作好的反黑图片和视频在热搜底下抢热门。
    除了粉丝们在行动,张北然工作室的一干公关人员也在为此加班,安珞在国外也收到了消息,皱着眉发了微信,提醒覃晚少刷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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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晚现在当真是没空去看微博的。
    她和盛斯航正在阿尔卑斯山上滑雪,现在不是雪最厚最舒适的季节,但山上的风景很美,风吹来的满是料峭山雪的洁净味道,还有远处大片的牧草,稀疏的房屋,云朵和人群都近在眼前,好像只要伸手,就可以拥抱最自由的天空,和最爱的那个人。
    覃晚被盛斯航裹得很厚,她一个美艳性感的女明星此刻仿佛化身北极熊,穿着整套加厚的羽绒服,带着专业的滑雪防护设备,脑袋上戴着盖过耳朵的毛线帽。
    雪地反射的阳光很刺眼,盛斯航还为她准备了转眼的防风墨镜。
    上板前,他带着她完完整整做了一套热身运动,但凡覃晚想偷一点懒都会被他打屁股。
    旁边站了两个专业的滑雪教练,说是教练,其实不太用得着他们教覃晚,盛斯航本身对滑雪就挺擅长,他们的作用主要是保护覃晚的安全。
    覃晚胆子特别大,盛斯航却在对待她安全的事情上格外胆小,哪怕覃晚的平衡能力很好,在山顶平原处的新手雪道坡度也不会太高,基本都有专人清理维护,没有野外石块的安全隐患,但他还是舍不得放手。
    他还不顾覃晚的反对,在她屁股上绑了个卡通柯基屁屁形状的垫子,“如果觉得速度失控了或是要摔跤了,就往后坐,别摔到其他地方。”
    盛斯航全程护在覃晚身边,他压速度压的很好,不管覃晚在前面怎么七拐八拐地乱滑,他都始终像一条灵活的游鱼似的追随着她。
    覃晚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烫,知道盛斯航不会跟丢她,她就越来越想找刺激,大着胆子,放任身体肌肉操控着滑雪板加速。
    盛斯航看出她的脱缰,也不着急,只是快速出现在她身旁,稳稳地牵住她的手。
    她想快,那他就带着她“飞驰”。
    一段不短距离的雪道就这么滑到了底,盛斯航蹲下身,先给覃晚解开滑雪板上的绑带魔术贴,再整理自己的,然后拿着两个人的滑雪板,牵着覃晚去坐缆车。
    覃晚到此时还是气喘吁吁的,她摘了墨镜,一双眼睛亮得充满着兴奋欢快,这种脱离了安全环境和习惯速度的极限运动,过程中身体会一直激烈地发出安全预警,浑身发热,结束后,一切回归平常,身体还会兴奋,仿佛在为了还活着而庆祝。
    排队间隙,盛斯航把两块滑雪板插进雪里,用终于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她不知是因为冻得,还是因为激动而红彤彤的脸颊。
    她身上的每一点颜色都鲜活无比。
    覃晚蹭蹭盛斯航的掌心,眼尾愉悦地弯起,突然,余光瞥到不远处站了一对老夫老妻。
    他们是一对西方人,头发都已经银白,老奶奶的鹰钩鼻笑得皱在一起,漂亮的蓝灰色眼睛映射着雪地白茫茫的柔光,她也正埋在爱人的大手里,缺了几颗牙的嘴慢吞吞地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有很天真的喜悦。
    他们似乎也注意到了覃晚和盛斯航这对“小情侣”,老奶奶“吼吼”地笑了起来,冲着他们两打了个招呼。
    奶奶用略有些沧桑但毫不暮气沉沉的声音甜甜地夸他们,说他们看起来真般配。
    爷爷很高大,眉骨和鼻梁都高挺,哪怕脸上布满皱纹,一双眼还是锐利有神的,整个人精神矍铄,站得也很挺拔,他见奶奶朝着覃晚他们笑,于是也看了过来。
    老爷爷的眼神只有落在奶奶身上的时候是温柔宠溺的,看向覃晚、盛斯航的时候,眼神礼貌但克制,有几分距离感。
    奶奶还在高兴地称赞他们,覃晚收到这样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时,第一反应总是无措,她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连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道谢。
    这也是为什么这期《身份牌x》播出后她会被黑,节目里的各个嘉宾对她都挺照顾,覃晚当时自身难保,还靠着吃药稳定情绪,在那种情况下,她自身性格的缺陷就暴露得更加明显了,几乎是每次以本人身份进行的嘉宾互动,她的表现都有些僵硬。
    缆车轮到他们了,老爷爷老奶奶正好和覃晚跟盛斯航坐同一间缆车,他们前后脚进去,面对面地坐着。
    覃晚在奶奶慈祥示好的目光中逐渐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面对善意,她的惶恐远远比喜悦强烈,这让她很难心安理得地回应陌生人对她的好。
    仿佛她骨子里永远有个围困于种种遭遇,被遗弃、被唾骂,找不到价值,无处容身的,小小的自己。
    她是千万次救自己于水火的勇士,却也是千万次放任自己溺毙于暗流中的懦夫。
    奶奶不知有没有看出她的不自然,又或者是奶奶根本就不在意小年轻表现出来的那点卑怯,她大大方方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巧克力。
    意大利产的。
    奶奶的手看着干枯,有深深浅浅的沟壑般的皱纹,碰触的那一刻,像老树皮一样砂砂的,却很暖。
    很暖。
    覃晚真心想冲她笑,可扯动的嘴脸无论如何都显得牵强。
    她接过,说了句谢谢,又说谢谢。
    盛斯航握紧了她的手。
    他感受得到她在颤抖。
    表面的反应竭力维持着僵硬脆弱的平静,心里的涟漪却会不断扩大。
    缆车太快到站,覃晚还没来得及有勇气大声说出那句组织了很久的--“你们看起来也非常般配幸福。”
    老奶奶已经在老爷爷的帮扶下走出了缆车门,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旁人再插不进去。
    第75章 告白(正文完)
    跟着下了缆车, 覃晚却说想去最高的山顶上看看,不滑雪了。
    天色确实也暗下来了,已经隐隐能看见月亮。
    之所以会来阿尔卑斯山,还是因为覃晚说, 也想看看盛斯航那天看到的, 又大又近的月亮。
    他们于是接着乘缆车上最陡峭的那条雪道的顶。
    太阳落得看不见形状了, 只留有一片金灿灿的余辉映在不远处一座雪山的头上,光秃秃得只有雪的白和岩石的灰的山头,因此被烫得像一块剔透的大型琥珀。
    而被月亮爬上山坡的另一座雪山,则是截然相反的银白一片。
    两座雪山明明相距不远,却有着反差极大的矛盾感, 这画面太美, 既圣洁,又叫人觉得冲击。
    黄昏未尽。
    月亮含羞带怯, 不像盛斯航那天见到的那么庄严,如同审判者。
    “那是个冬天。”
    覃晚抬起手抓了抓空气里的阳光,开口时呼出的白汽在又阔远又绵延的雪地上空随风卷着跑了,她往嘴里塞了颗刚才那老奶奶给的巧克力。
    冻得硬邦邦的,一时半会儿竟吃不出是苦是甜。
    “盛斯航,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乞丐奶奶吗?”
    她的表情似乎还维持在刚才受了陌生人好意的僵硬中,“那个乞丐奶奶死的时候,也是个冬天。”
    “我告诉过你我抢过乞丐奶奶的钱对不对?”
    “其实不止, 一开始,我是偷拿她的钱。”
    “后来, 我才开始抢。”
    覃晚说着, 用力咬下那颗硬邦邦的巧克力, 带着股恨不得要把舌头咬断的狠意。
    “这些, 都是乞丐奶奶在暗中默许的。”
    “她把我当她的孩子一样养,却不想让我觉得,她是在可怜我。”
    “她不想让我觉得我被一个住在烂砖头堆起来的,只有一米五高的,只有三面漏风的墙,和一面纸皮做的门的房子里的乞丐,同情可怜了。”
    “所以她总把那点钱放在同一个位置,等着我去偷拿。”
    覃晚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
    可她下了狠心要逼自己一把,手无意识地抓着盛斯航,越捏越紧。
    而盛斯航浑然未觉似的,直把她拥入怀中。
    “她还给我买了巧克力。”
    “她肯定以为我没吃过,其实我家里以前都有这些。”
    “她觉得我过得苦,可明明她才最辛苦。”
    覃晚有些语无伦次了。
    “奶奶的腿肿得特别严重,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她,她说是以前摔过一次。”
    “她的背特别特别,佝偻,弯得很厉害,我小时候都觉得她走路的时候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栽到地上了。”
    “我总嫌弃她走路太慢。”
    “我和她是在捡垃圾的时候认识的。”
    “我一开始根本不承认自己是在捡垃圾,奶奶也很照顾我,她给我打掩护,让我装成是跟着她出来玩的孙女。”
    “可是她走得太慢了,我看不过去,还是自己去到处翻垃圾桶,捡别人剩下的水瓶子了,也是那时候,觉得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都没那么可怜。”
    “乞丐奶奶慢悠悠地带着我去废品站,我记得她穿得是一双黑色的布鞋,是她自己缝的,质量看着就很不好,但是干净。”
    “奶奶不常洗澡,也没法洗澡,但是她身上没什么恶臭,也可能是我闻惯了吧。”
    “她还喜欢编两个麻花辫扎着,她的头发留的特别特别长,灰白灰白的,还说能剪了卖钱。”
    “她带我到废品站,用颤颤巍巍的手拿出来一个可乐易拉罐,说这种罐子要这样踩扁,然后她就要把罐子往布鞋下面放,我眼尖,看见拉环底下写着红色的‘再来一瓶’,高兴坏了。”
    “也不管这只是捡垃圾捡来的,跟奶奶一直说,‘再来一瓶了!’,‘再来一瓶了!’,奶奶可能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也跟着我笑。”
    覃晚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本就偏低的嗓音哑得近乎哽咽,盛斯航心疼地去抹她的脸,上面却没有眼泪。
    她蹭蹭他戴着手套的掌心,冻僵了的脸蛋因此酥酥麻麻的,有些痒,又有些痛。
    “后来,她可能以为我是特别喜欢那些拉环,再去捡垃圾的时候,都会专门把易拉罐上的拉环扯下来,留着给我。”
    “她腿脚本来就不利索,动作很慢,还非要去扯那些拉环。”
    覃晚的目光渐渐有些迷茫,迟来多年的凌迟般的心痛感让她不知所措。
    “乞丐奶奶死的时候是冬天。”
    “她突然就再也没睁开过眼睛。”
    “我还记得,那天她睡着之前突然跟我说,她想翻个身,问我能不能帮她。”
    “我走到那张硬邦邦的席子前,弯腰伸手,我用尽了全力,我想抱动她,她那么瘦,浑身佝偻着缩在一起,只剩一把包着干枯皱皮的骨头,平时走路也总是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可我怎么都抱不动她,我没能帮她翻那个身。”
    “她就那么一点想要的,就那么一次想让我帮忙。”
    “之后她就……”
    覃晚的胸腔闷得再也喘不了一口气,她抓着盛斯航,从他身上借力。
    “她死了,我也没有力气挪动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在那间称不上房子的砖头纸皮屋里,看着她的尸体,一天天长斑,变色,变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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