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连呸了三声:“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虞度秋倒没怎么放在心上,继续遥控着首饰架,突然眼睛一亮:“这条choker不错,柏朝,去试一下,那条黑金的。”
    柏朝依言走过去取了。
    其余人原本没在意,各自挑着符合展览主题的珠宝配饰,然而当柏朝佩戴好转身后,统统傻了眼。
    娄保国脱口而出:“这……太吓人了吧。”
    虞度秋挑的choker分为两条,下层是粗金链,上层是硬质皮革,钉着一圈尖锐的纯金钉子,仿佛猛兽的利齿,张牙舞爪地朝外发出警告,令人望而生畏。
    柏朝的西装仍旧是陈宽定制的,与虞度秋的配色恰好相反,内白外黑,没有花纹,朴素得很,但一戴上这条choker,气质立马不一样了。
    虞度秋满意地拍手笑道:“好像黑猫和警长戴的狗链,哈哈哈……抱歉,没有侮辱你的意思,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摘了。”
    柏朝对着镜子照了照,解开两颗衬衫扣子:“还行,跟你的项链挺配。”
    娄保国小声:“确实,都可以充当武器了。”
    赵斐华提出疑惑:“但今天的主题是珠宝诶,邀请函上说出席者人人都要佩戴珠宝,金子不算吧?不如换条钻石的。”
    虞度秋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钻石不过是碳而已,是一百多年前人类炒作出来的产物,而金子从史前到现在,一直是被高度重视的元素。”
    “它诞生于星星的合并与爆炸,在宇宙中经过漫长的星际流浪,偶然落到地球上,为人类所得。它的光芒,是跨越无数光年的星光余晖。”
    “这就是为什么黄金全世界通行,不易崩盘,能用来对抗通货膨胀,也能在经济危机中用来避险,且没有人能操控它的价格。”
    “人类不过是宇宙中的沧海一粟,能将这种古老而永恒的元素佩戴在身上,是人类的荣幸。”
    娄保国听得一愣一愣,完全超出了自己的学识范围,不可思议道:“原来这小小的金子有这么厉害的来历……”
    陈宽也敬佩道:“虞少爷真是博闻多识,给我上了一课,以后我可以在其他客人面前装装博学了。”
    虞度秋抬了下手中细长的香槟杯:“过奖。既然小柏眼狼不介意,那就这条吧,当心别扎到自己。一会儿让小姜从花园里折朵花来装饰下,否则你这套给人感觉太凶悍了,我们不是去砸场子的……起码明面上不是。”
    陈宽好意提醒:“那个……虞少爷,我看您家花园里都是白花,在国内……一般死了人才戴白花。”
    虞度秋莫名:“这不是已经死了好几个了吗?你是说要多戴几朵?”
    赵斐华嫌丢人,捂住脸:“上天果然是公平的,赐予他上至天文下知地理的能力,却锁上了通往常识的大门。”
    周毅:“你少说两句吧,当心他锁上你通往升职加薪的大门。”
    陈宽最终解释清了白花的用途,但唯物主义者虞度秋并不在意,仍旧让人送花上来。没过几分钟,园艺师小姜快步而来,大夏天的手上都是汗,依旧敬业地穿着笔挺的长袖衬衫,袖子折到小臂中间,捧着一堆新鲜的花朵供柏朝挑选。
    柏朝随意拿了朵白木槿,插进花眼里。
    跟着一同上来的还有洪良章,瞧他们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说:“少爷,纪队到了,在楼下会客厅等着。”
    虞度秋点头:“给他送去的西装他穿了吗?”
    “穿了,特别合身。”洪良章笑道,“刚进来的时候我都没认出他,太帅了,果然人靠衣装啊。是不是,小姜?”
    小姜连连点头,笑出两个小梨涡:“是啊是啊,纪先生看着不像警察了,像模特一样。”
    “是吗?你们夸得这么好,我倒要看看有多帅,不能让他抢了我的风头。”虞度秋起身,却被陈宽叫住,“虞少爷,您还没挑珠宝呢。”
    虞度秋晃了晃手指上戴了多日的红宝石戒指:“我早就挑好了。”
    灯光下,某种锋利金属的雪光一晃而过。
    陈宽莫名觉得哪儿不对劲,使劲眨了眨眼,想再仔细看看,可虞度秋已经收回了手,带着整装完毕的众人下了楼。
    纪凛独自坐在会客厅内喝茶等候,不经意间抬头,眼看着一排黑西装跟着一个领头的白西装,从铺了红毯的旋转楼梯走下来。
    ……这他妈是去t台走秀还是去查案的?
    一圈人中就属虞度秋穿得最花里胡哨,纪凛这种正经人一分一秒也看不下去:“你不让我穿花衬衫,自己倒穿成这幅样子,别告诉我你也是为了混入人群,你这头白毛就跟个大灯泡似的,往哪儿站都是人群中最奇葩的存在。”
    虞度秋不怒反笑:“你非要这么别扭地夸我耀眼吗?”
    “脑子有问题就算了脸皮还这么厚……”纪凛骂骂咧咧地从西装内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他,“喏,我向老彭申请了,这块表还给你,今天或许能用上。”
    一块银灰色表带、海蓝色三眼表盘的手表静躺在他手中。
    “里边儿的录音早就提取出来了,没什么用了,这么贵的东西放在我那儿也不合适,正好还你。”
    虞度秋接过,端详了会儿,说:“你不需要睹物思人了?”
    “我思个鬼,你不要给我,我拿去卖钱给你治脑子。”纪凛伸手去抓,手腕猛地被人擒住。
    虞度秋歪过脑袋,盯着他手腕上简约朴实的灰盘钢带手表:“新买的?”
    纪凛用力一抽之下居然没抽出手,虞度秋力量惊人,手像铁钳似地牢牢抓着他,在拉扯中看清了表盘上的品牌logo:“还是欧米伽……好像是基础款,但也得两三万吧。小纪同志,最近贪污受贿了?”
    纪凛使出全身力气,终于在狠狠一甩下挣脱了束缚,立刻扯下袖子挡住手表,转身就走:“关你屁事,赶紧走了,早去早调查,时间不等人。”
    虞度秋顾不上追他,仍在思考纪凛被敌对势力腐蚀的可能性,回头问身后众人:“他不会真被收买了吧?还要不要带他去?”
    其余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如何作答,最终求救似地看向最敢直言进谏的柏朝,柏朝也果然不负众望地挺身而出,问:“你这一有异常就先怀疑别人的毛病能改一改吗?”
    虞度秋的怀疑脑还没转过弯来,不解地反问:“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一向节俭,怎么会买那么贵的表?”
    “……”柏朝一脸“无药可救”地叹了声气,“我先上车了。”
    压力来到了剩下的人这边。
    赵斐华推了推眼镜,挺起小身板,勇敢担当起了下一位说教者:“虞总,您真是凭本事单身至今啊。”说完也朝门口走了。
    接下来的娄保国抓抓头发,吞吞吐吐道:“那个……少爷,我觉得我都明白的事儿,您再想想,肯定能懂!”
    最后是周毅,语重心长道:“少爷,人不能光有理性,您如果能从感性的角度去分析这个异常,应该很快就会懂了。”
    一行人全出门了,剩下虞度秋和陈宽两个大眼瞪小眼。陈宽连忙撇清关系:“虞少爷,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刚才那位是谁我都不认识。”
    “……”
    虞度秋莫名遭了一通说教,皱起眉思考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直到上了车,开到半山腰,脑中猛地一亮,这才打通了思路:“纪凛那块表……难道是去年买给穆浩的生日礼物?”
    车内另外三人皆松了口气,露出“你终于想明白了”的表情。
    前座的赵斐华笔记本不离手,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带薪加班,还能一心二用地八卦:“他戴这表出来是什么意思?想让穆浩的在天之灵给他指引吗?那还挺浪漫。”
    虞度秋总算解决了一桩心事,舒着气往后靠:“不管是什么意思,都别拆穿他,以他的性格,敢把这份心意带出来,可能已经耗费莫大的勇气了。”
    万豪酒店坐落于市中心,比起君悦大酒店的富丽堂皇、气势磅礴,讲究的是闹中取静、私密雅致,车辆进大门前就要接受安检。
    周毅出示邀请函后,车子免检通过,娄保国不屑道:“这安检跟摆设似的,有什么用,还是咱壹号宫的安保措施牛,一条外边的狗都进不来。”
    “像摆设才好呢,要是严格点儿,你俩的项链都得没收。”赵斐华回头道,“我刚看到我朋友圈的几位风投大佬也在里头,一会儿再给你拉几笔投资,记得发我奖金。”
    虞度秋却说:“不用,吴先生给的资金现阶段已经够用了,下一轮融资裴鸣想参与,或许要给他空出位置,先等等再说。”
    赵斐华奇了:“还有嫌资金多的?就算裴鸣真参与,也不影响我们多找几个投资人啊,多一份保证,少一份风险嘛。”
    虞度秋撑住太阳穴:“我不喜欢跟那些风投公司打交道,他们就像海滩上贪婪地盯着海龟宝宝的海鸥,总想挑中最肥美的一只,一击将它占为己有。多少创始人最后都是被资本踢出局的?我是在减少风险。”
    这话挺有理有据,赵斐华信了:“那也行……对了,今晚那位豪爽的吴虎先生会出席吗?”
    “他在国外度假呢,这两个月应该不会回来了,等他回国了再给你引荐。”
    “行,你到时候得跟我去好好感谢人家,没有他,你的themis项目哪儿能研发到现在。”
    “是是是。”虞度秋说完,余光注意到一道若有所思的目光,扭过头,朝目光发出者狡狯地眨了下眼,食指抵唇,无声地“嘘”了下。
    柏朝一愣,继而眼中的疑惑渐渐消散,呈现出一片清明了然,朝他点了点头。
    虞度秋覆上他的手背,悄悄写下一个字:乖。
    作者有话说:
    小柏又发现了少爷的小秘密。
    (金子那段有参考资料)
    第53章
    盛夏午后的艳阳肆意地洒在酒店的玻璃外墙上,金黄得明亮耀眼。
    珠宝展设在酒店二层,只对受邀嘉宾开放,展厅场地不算大,但展示的都是裴家这些年的得意之作,价值连城,故而安保措施也比寻常展览严格些,入场时除了出示邀请函,还要查验身份、随身物品过x光透视、在三个高清摄像头下搜身。
    虞度秋和柏朝过安检门时果不其然地被拦下了,赵斐华对保安努力解释他俩只是审美清奇,并没有谋财害命的企图。但这次展品贵重,保安担不起失窃的责任,坚持要求他们摘下配饰后再过一次安检。
    柏朝没有二话,解下choker再度接受检查,这次探测器没有发出警报。
    然而虞度秋那儿又出了岔子。
    赵斐华捧着虞度秋的刀片项链和手表,奇怪道:“你身上应该没有金属物品了啊,怎么还响?这探测器出问题了吧?”
    保安瞧虞度秋的模样就不似善茬,不敢大声反驳,极为小声地说:“裴总为了这次展出特意从国外调的最先进的安检装置,不会出错的……这位先生,你裤子口袋里有东西吗?麻烦翻出来给我们看看,不好意思。”
    虞度秋大大方方地翻开,展示了空无一物的口袋后,朝他们挥了挥手——硕大的红宝石戒指镶嵌在银色的底托上,不知是白银还是铂金材质。
    “是这个吧?”他摘下戒指,同样交给了赵斐华暂时保管。
    纪凛从另一道安检门出来,佩戴好了刚摘下的手表,瞧见他们这边仍未过关,嘲笑道:“让你戴那么多首饰,显摆给谁看啊,谁不知道你有钱。”
    虞度秋摇头:“我这是在帮你做试验,纪队。”
    纪凛匪夷所思道:“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保安再次仔细检查了虞度秋的全身,这回探测器没响,不由地松了口气:“我就说吧,我们不会出错的。感谢您的配合,可以入场了。”
    “不,你们错得很彻底。”虞度秋冷不防地来了这么句,也没接着解释,重新佩戴好自己的戒指和项链,没头没尾地对纪凛来了句,“你看明白了吗?”
    纪凛一头雾水:“明白什么?”
    “哎,要是穆浩肯定早就看懂了,小纪同志,你还有待锤炼啊。”虞度秋说完这句老气横秋的话,拍了拍小警察的肩膀,摇头叹气地走了。
    “这人什么毛病?”纪凛莫名其妙,“你们看懂了吗?”
    赵斐华等人也满脸疑惑地摇头。
    柏朝若有所思,问周毅:“那枚戒指是他新买的?”
    周毅:“应该是,以前没见过。”
    “尺寸太大了,不合他的手。”柏朝边回忆边说,“它的底托,好像偏厚,设计得也不太美观。为什么会买这样的戒指?”
    虞度秋虽然声名狼藉,但论外在形象和衣品审美,任何人都挑不出一根刺来。哪怕仅仅是在自家草坪上遛个狗,也不会穿得邋里邋遢,从服装到配饰一样不落,更别说今天这样正式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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