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铝片从手里滑落。
    俞清昀慌忙躬身捡药片,仓促且生硬地转移话题:“这个药是一天三次,一次两粒。”
    池彻睨着她不动,眸底铺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俞清昀飞快抬眼瞟他一眼,见后者目光还没移开,立马又佯装严肃地低头看处方。心脏砰砰砰地跳,快要飞出喉咙口。
    端坐着一动不动。
    须臾,池彻突然抿唇轻笑出声,气音浅浅,肩膀也跟着震颤了下。
    “我识字儿的,俞清昀。”
    意味深长的一句后,他吊儿郎当地收回视线,开始呷冲剂,手指慢条斯理地打字。
    【不好意思啊,有女朋友了。】
    【我旁边这个就是。】
    【正吃醋呢。】
    【删了。】
    -
    从医院里出来时,时钟已经快指到十点了。
    池彻输了液后,烧差不多退下去了,但人还有点没精神,脸色也没有恢复如常。
    俞清昀手机响起,到一旁接电话,是俞华月打来的。
    晚上年夜饭吃到一半时,俞清昀就急匆匆摸了钥匙出门,只跟她说是找朋友有事,结果都这会儿了还没回来,她有些担心。
    电话那头的俞华月道:“都快十点啦清昀,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也别太打扰你朋友啦,都早点回家吧,你们可以明天白天再约着一起玩呀。”
    “嗯,我马上就——”
    俞清昀手机举在耳边,话头倏地顿住,没由来地转头看向池彻。
    他正站在路边等她。
    男生身材高挑挺拔,双手插在衣兜里,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磨着鞋底,磨了会儿又咂咂嘴,晃着头四处看着打发时间。
    神态懒懒的,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俞清昀慢吞吞收回视线,抿抿唇:“妈,再给我两个小时吧,我零点前肯定回家。”
    大年夜啊。
    怎么也得,陪他吃顿饭吧。
    电话挂断。
    俞清昀把手机揣回去,走过去池彻面前站定。
    小姑娘仰起头,小鹿眼清澈明亮地望向他。
    池彻觑她一眼:“你妈的电话?”
    俞清昀:“嗯。”
    池彻:“催你回去?”
    俞清昀点点头。
    池彻扬扬下巴,步子闲闲往马路边走:“走吧,我帮你叫车。”
    俞清昀没跟着他走,池彻回头看她:“不走吗?”
    “嗯,不走,”俞清昀说,“我陪你吃顿饭再回去。”
    池彻盯着她不动。
    忽地眼底笑意漾开,视线看向别处,挠了挠眼下皮肤,嗤道:“谁他妈要你陪。”
    脚步却已经转了方向,往他家小区的方向走。
    俞清昀嘴角忍不住翘了翘,抬脚跟上。
    大年夜加时间晚,外面饭店都关门了,不过池彻现在本就吃不了辛辣的。
    俞清昀跟着他返回大平层,准备给他熬碗粥。
    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瓶矿泉水和几瓶啤酒。
    池彻还懒洋洋撑在厨房边的流理台上,勾着头看了眼,笑道:“哟,怎么什么都没有啊,这可怎么办。”
    俞清昀没搭理他,又躬身翻柜子。
    翻了好几个柜子,好歹在最后那个柜子深处找出半袋米。
    病好了,人话都变多了,池彻煞有介事地评价道:“可以啊俞清昀,这都能被你翻出来,我都不知道有这玩意儿。”
    俞清昀无奈叹口气,她是真的好奇:“你这里什么都没有,那你平时都吃什么呢?”
    “外卖,泡面……或者饿了再说。”池彻转过身,背靠台边,插科打诨的语气,“随便吃吃得了。要是哪天不小心一个人死在家里了,这些玩意儿放着不是可惜了。”
    “呸呸呸,”俞清昀立即道,“不吉利的话不能说。”
    “这有什么不吉利的啊,谁不会死啊。”池彻语调轻松,整个一浑不在意的模样,“况且,希望老子死的人,可比希望老子好好活着的人多多了。”
    俞清昀喉咙却莫名一梗。
    “谁说的?”她很快接道,又顿了半饷,语气闷闷地,“还是有人希望你好好活着的。”
    “谁啊?”池彻侧眸,饶有兴趣地看向她,压低声音,“你啊?”
    俞清昀被他笑着的眼睛盯得心里直发麻,垂着眼睫把池彻推出厨房:“你、你快出去,我要熬粥了。”
    把人推出去后,厨房门即刻被她关上。
    心跳声还没平息下来时,那人又从外面将门拉开,探了个头进来:“不是俞清昀,你熬个粥都还要关门熬?你不是要给我下药吧?好啊你,最毒不过妇人心啊。”
    俞清昀脸红到不行,连忙又跑过来再一次把他推出去,把厨房门拉上,破罐破摔说:“对!我就是要给你下药,让你活不到2013年,行了吧?”
    “什么药这么见效啊俞清昀?”那人还没走,人抵在门另一边,含笑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让人欲/仙/欲/死的药吧?”
    俞清昀觉得她整个人又羞又恼,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手上还抓着那半袋米,后背紧紧抵在门上,胸口剧烈起伏喘着气,视线一撇,斜对面抽油烟机的镜面里,她嘴角再上翘一点,就要顶破天花板了。
    这人真的,幼稚死算了。
    作者有话说:
    很快就要在一起了。
    第33章 三十三束光
    煮粥还真就只能煮个粥。
    半袋米, 一口小锅以及几副碗筷外,池彻家就连调味料都没一粒。
    俞清昀又翻箱倒柜找了好一阵,缓慢抿唇, 回头看了眼被自己亲手关紧的厨房门。
    “……”感觉自己一身厨艺都无法施展。
    半小时后,俞清昀把一锅白粥端到餐桌上, 招呼池彻过来吃饭。
    池彻这会儿正百无聊赖地坐沙发上打游戏,他已经换回了家居服,松松垮垮的一身灰,仍不掩他挺括身型。
    闻声,他关了游戏, 手插着裤兜懒懒往这头走, 拉开板凳坐下。
    抬眸看了眼俞清昀。
    小姑娘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房子里开了暖气, 她这会儿只穿了件白毛衣,身材薄削纤细, 小脸安静白皙, 正给他盛粥。
    觉察到视线, 她侧头看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将就一下, 只有白粥。”
    池彻倒是不挑:“嗯。”
    长而有力的三指抓起碗边缘, 递到嘴边,一口喝了半碗,凸起喉咙滚动, 神情逐渐古怪。
    俞清昀下意识心里打鼓:“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池彻忽地捂住胸口, 连呛了两口, 眉眼痛苦地皱起:“这粥……”
    俞清昀连忙起身扑过来, 躬身在他身侧, 紧张地把他扶住:“你还好吧?”
    池彻撑着桌面,虚弱地呼出口气,抬眸看她:“你还真是居心叵测啊,俞清昀。”
    俞清昀:“?”
    池彻严肃地通知她:“你下的药起作用了,你得负责。”
    说完后,他一脸正经又坦荡地伸手过来搂在俞清昀细腰后,把她整个人往自己身前一捞,眸底沉沉,俊颜作势往她脸前凑。
    俞清昀呼吸瞬间失控,脉搏突破临界值,血液倒流至脸颊,整个人都灼烧了起来。
    男生有力的手臂紧贴在自己后腰,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她很明显感受到他胸膛硬朗肌肉的烫度。
    双手下意识撑在池彻两肩,让两人隔开距离。
    她纤长卷翘的睫毛颤动着,磕磕绊绊地:“我……我没下……没下药……你别胡说……”
    “啊?没下药啊?你确定么俞清昀,”池彻手还没松,依然就着这个姿势低头跟她说话,两人鼻息缠绕在一起,他笑得吊儿郎当的,“那我怎么尝着味道有点不对啊。”
    没能顾得上纠结味道是怎么不对,俞清昀都没敢跟他对视,头往后仰,脚尖垫着,唇齿有些微颤:“你……你先放开我,池彻。”
    “嗯?……哦,不好意思啊。”
    池彻低了低视线,像是才发觉似的,慢悠悠放了手。坐回去,无辜地耸耸肩,“这可不能怪我,喝了你这粥就这样儿了。”
    说完,他又顺势端起刚那碗粥,不急不忙地,但依然大口地喝了起来。
    俞清昀:“……”
    俞清昀无声深呼吸了口气,平缓下来心跳。把鬓发挑到耳后,又拉了拉身上耸起的毛衣,这才慢吞吞坐回去。
    她垂下视线,男生冷白修长的手指把在白碗边,指侧有微微起伏的青色经络,指骨随着他拿碗的动作凸起又凹陷。
    俞清昀盯着看了两秒,抬起眼皮,怀疑道:“不是说味道不对吗?那你怎么还喝?”就一锅白粥,什么调味料也没加,不对也得有不对的余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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