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后来听周燕来说起过,她从那天以后就缠着张仪想要个哥哥,这显然是无法实现的,并且把周燕来气得不轻,觉得这丫头没良心,好几天没去看她。
    周苓也在床上放空了半天,不理解为什么做这样一个梦。直到神智一丝丝回转,昨晚发生的事情走马灯般放映,她才明白。
    应该是昨晚听了肖诉今的话,然后和潜意识里的记忆片段联系起来了。
    现实不会这么巧合。
    “嗡嗡——。”
    就像有意打破她的胡思乱想,丢在床头的手机瓮声瓮气地震动几声。
    她捞过手机,解锁。
    肖诉今:[上午有课,给你买了预防感冒的药在楼下外卖柜里,记得拿。]
    还怕她找不到位置,拍了张照片。
    周苓也盯着绿色聊天气泡,胸腔里好不容易恢复正常频率的心脏又失去平衡。
    那个问题又在她耳畔重章叠句。
    ——答应我,好不好?
    每想一次,就像被丢进千万度高温的岩浆,灼烫,快要熔化。
    日记本就放在床头,代表“喜欢”两字的那句话距离她不到半米,而他在几个小时前向她剖开心扉,一切如她所希望的那样进行。
    可是——又好像完全不一样。
    他说,她不是他的一时起意,而是抛弃了过去,想要成为她的现在和未来。
    未来,无限遥远,又无比沉重。
    那她呢?
    又要拿什么去回应?
    拿什么去证明自己对他不是短暂自由意志的沉沦?
    周苓也在写下日记时,没想过这么多,在她所有看过的电影里,也没有这样的桥段。
    喜欢和偏向,本应该是,宣之于口,目成心许。
    那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推至于如履薄冰的极端之中?
    她不得不承认,她将这一切的一切,都看得太轻。
    项目拍摄结束后,借调人员要回归到校宣传部的日常。
    中午开完例会,周苓也收拾着东西,听徐芝芝说话。
    “小道消息说,下周放端午假,还好项目没超期太久,不然我们肯定连端午也保不住了。哎,苓也,你端午怎么过,我正打算找几个人一起出去玩几天,你要不要去?”
    周苓也遗憾表示,“我就不去了,我放假回家。”
    “啊?回家有什么好玩的?要不你和家里说说,我们一起组团去隔壁市玩啊,听说端午这三天的活动特别多。”
    徐芝芝是个二次元控,她说的活动多半和二次元有关,之前就有好几次想拉周苓也去漫展,但周苓也不太好意思穿着她推荐的cos服出去,就拒绝了。
    徐芝芝现在还耿耿于怀。
    周苓也正要和她解释行程是早定好了,现在不好改,突然就见刘臣雨去而复返,斜挎着包靠在门边,语气熟稔,“徐芝芝学妹,找你帮个忙行不行?”
    据徐芝芝说,刘臣雨昨天请她出去玩是为了向她道歉,就是没想到玩了一半,天降大雨,带了伞也被淋得不轻,她一边消火一边又产生新的愤怒,所以选择对刘臣雨视而不见,直到对方退休为止。
    至于退休之后,他们都没上下级关系了,谁还管他呀。
    “不行。”徐芝芝义愤填膺。
    刘臣雨还挺意外,一脸心痛地说:“昨晚你点单的时候不是这态度吧?”
    “那怎么了?你自己说要请我的,又不是我逼你。”
    “行行行,我自愿。现在真要你帮忙才行,等会儿请你喝奶茶可以吧?”
    徐芝芝对奶茶毫无抵抗之力,故作为难,“这……勉强答应吧。”忽略刘臣雨似笑非笑的神色,扭头叮嘱周苓也,“女神,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呗,万一我被抓去充壮丁了没回来,你也好报官来救我啊。”
    周苓也:“……”
    “徐芝芝,我是那抢抓民丁的恶霸?你良心不亏得慌?”刘臣雨懒得多说,抓着民丁干活儿去了。
    周苓也帮徐芝芝背着包,到楼下大厅等她。
    出电梯时,恰好碰上云想要进来,她说了声“学姐好”,擦身出去。云想却和同伴说了一声,跟着周苓也走到大厅,“小周学妹,有时间说几句话吗?”
    江城盛夏的开始并无什么标志,从来更迭反复,缺乏规律,有时是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有时又是艳阳高照的晴天。
    今年属于前者。
    昨晚一夜大雨过后,早晨起来,道路积水消弭大半,只有操场跑道上还有成片的水洼,以及路上剩下湿漉漉的暗色。
    而这一场雨带来的,是清晰可见的盛夏眉眼。
    以及,扑面而来的滚烫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ps:
    “爱的本质是自由意志的沉沦”——2019老友赛第二场
    第53章 心声
    周苓也下晚课去食堂的路上,看见好长一段时间没出现的狸花猫蹲在路边,几个女生围着给它捣鼓猫舍,她上去问了两句。
    “它之前跳车顶把腿摔断了,在宠物医院躺着呢。”
    “好了吗?”
    “嗯,还胖了一圈。”女生把狸花猫托起来,圆滚滚的肚皮再也藏不住,狸花猫恼羞成怒地“喵呜”叫了几声,弹弹腿,一溜烟钻进了猫舍。
    周苓也忽然想起之前买的小鱼干还剩了些在包里,就倒在猫舍前的猫食碗里,蹲着看狸花猫钻出个脑袋吃。
    没过几分钟,她听到身后猝不及防响起个声音。
    回身抬头,阮新宇抱了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快递包裹,艰难地笑着和她打招呼。天气蒸热,他脸色熏红,热汗成豆挂在脸颊。
    周苓也回应一声,站起身,看着被他暂时放在地上的快递,“这么多,你好拿吗?”
    “还行,不算特别重,篮球队最近有比赛,换了新队服,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这不都领回来了。”阮新宇没顾忌,用半截短袖抹了把热汗。
    自从上次和阮新宇说开之后,两人就像关系不远不近的朋友,既不过于热切,也不会太生疏。
    于是,聊了几句后,阮新宇抱起包裹要回寝室,周苓也看他把包裹全部摞起来都有点困难,呼吸喘的厉害,就提议帮他拿一些。
    阮新宇目光闪躲,迟疑片刻,“你不怕……”被他看见吗?
    他记得上回在篮球场,周苓也跟他去拿个文件,然后随手把“多余”的拿瓶水给了他,结果他们离开的时候,肖诉今还刻意回头看了他一眼。
    隔着老远的距离,他都能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意”。
    不过当时周苓也没回头,应该没注意这场单方面的交锋。
    周苓也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但她听懂了阮新宇欲言又止的尾音,内心想法被脸色出卖了个干净,艳若桃李,故作无事道,“没事,我帮你吧。”
    欲盖弥彰。
    阮新宇出于某种警惕性,没敢让她多拿,就把两个过度包装的包裹盒给了她。
    刚走出一截,周苓也包里的手机响了,她腾了腾手拿出来,看见来电显示是肖诉今,眉睫颤动,愣了两秒才接。
    “在哪儿?”没来由的,肖诉今嗓音压低,像尽力控制着情绪。
    他上午发消息说要去参加一场面试,晚上可能回不来,周苓也心里实在怕他追问那个问题的答案,一看到消息,顿时松了心弦。
    在周燕来的严格管控和洗|脑下,进入大学前,她从没产生过任何恋爱细胞。所以她承认,肖诉今昨晚的告白如同一场狂风骤雨,让她稚嫩的恋爱神经生出逃避的属性。
    “去食堂的路上。”
    “你确定?”他尾音上挑,音质低哑又磁性,“抬头。”
    周苓也乖乖抬头,神情瞬间呆滞。
    江城夏天的傍晚最多火烧云,明艳璀璨的芙蓉云彩铺满整片天际,衬得靠近天幕的一人与物颜色都暗了几个色调,边缘沦为剪影。
    肖诉今从上行路段缓步下来,身姿颀长挺拔,白t黑裤,双腿迈开,修长笔直,比例优越得令人频频回头,成了熏黄老片中最引人入胜的所在。
    “去食堂,往回走?”他语气不悦,嘴角却还挂着半笑的弧度,好像只是在玩笑。
    低敛的目光触及女孩儿白嫩手心上托着的包裹,伸手一捞,没等对方反应,转头瞥向阮新宇,“学弟,下回可以借快递站的推车,不收费。”
    所以不要再麻烦他的女孩儿。
    阮新宇脸上窘迫,连连点头,“我知道了。要不,还是我自己拿回去吧?”
    “别客气,我帮你。对了,”肖诉今神情不变,笑得没一点真诚,“学妹,你不是要去食堂?帮学长也买一份晚饭,和你一样,谢谢。”
    周苓也:“……哦。”
    望着两人并排离去的身影,周苓也觉得某个环节出了问题,肖诉今这个反应貌似在她腿受伤的那个早晨也出现过,还仗着学长的身份忽悠阮新宇帮他买饭。
    所以这是——
    吃醋吗?
    --
    肖诉今最多送到寝室楼下,把两个轻飘飘的包裹往门禁台子上一搭,拍拍手,“学弟,自己拿上去没问题吧?”
    阮新宇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有问题,对方最多说一句“哦,那你叫人帮忙吧”,干脆扯出抹勉强笑容,“可以。”
    将两个包裹丢到托着那一摞的最上方,他扫了脸通过门禁,却听人说:“等等,还有几句话。”
    “小姑娘是挺招人,你喜欢也不怪你。”
    阮新宇顿了半天,意识到他说的是周苓也,还没开口解释,又被对方一通抢白。
    “不过呢,据我观察,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不想被拒绝的话,你还是换个目标吧。”他说的理所当然。
    阮新宇气笑了,就算早被拒绝了,这会儿也挺好奇,“那学长觉得,她喜欢什么样的?”
    天色一寸一寸黑下去,罩在肖诉今头顶的暗色浓了一大片,高挺眉梁在眼眶拉出不规则的阴影,锋芒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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