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心头火起,当即就想命人把陆掌珠、陆明珠拎到眼前严刑拷打。站起身来要扬声唤人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她错怪江炤宁的原因,是认定那个妖孽很有手段,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人,除此之外,再不能做第二人想。

    而陆掌珠和陆明珠比之寻常人,的确是聪慧,但是比起江式序的女儿,还是差了一大截,并且身边不过一些丫鬟、婆子、管事妈妈是堪用的,哪里能做到天衣无缝长年累月地欺瞒她?

    不是她们。看着再不顺眼,也不能迁怒她们。

    已经因为想当然犯蠢并且付出了代价,要是再出风波,她免不得沦为笑柄。加之现在这凄惨的情形,被人取而代之都不足为奇。

    多好笑,多可悲。

    一日之间,她已经一脚踏进了绝境。

    斟酌之后,太子妃命人把陆掌珠、陆明珠好端端送回庆国公府,洗漱歇下。

    太子还在正殿和幕僚议事,便是没事可做,也不会回来。许久相敬如冰,她身子又没将养好,他不陪她已成习。

    她有一整夜的时间,思量如何找出害她的凶手。

    不能指望太子帮她。他正在为两名太医自尽的事恼她,说她做事怎么就没个分寸。她哪里拦得住一心求死的人寻死?他又算什么?事后诸葛亮罢了。

    迟早他会知道她不能孕育子嗣的事,这事情瞒不住,也不能瞒。他知道之后,势必要心甘情愿地迎侧妃进门。

    这男人的心,迟早会为着子嗣改变,给她无尽的冷落——有希望生和不能生的区别太大了。不能同床共枕,往日情分只会逐步淡漠,待到侧妃给他开枝散叶,他眼里恐怕就只有孩子了。得宠的太子妃,迟早会成为一个为侧妃不屑的笑话。

    娘家呢?娘家要是知道她的情况,着急的一定是把她家族里哪个闺秀送到东宫,而不是为她追查凶手报仇。大局为重——这是父亲的口头禅。

    夫君、家族都不能指望,又没有交心的好友,爱慕她的那个人做做卑劣的小事还行,这种事是做不来的。

    眼里的泪一颗颗滚落,她无声而绝望地哭了起来。

    要遇到这样大的磨难,她才能意识到,自己原是这般孤单无助。

    这是她有生以来最痛苦最漫长的壹夜……

    曙光染白窗纱,她脑中忽然灵光一现,不由坐起身来,披衣下地。

    她要请江炤宁帮她找出元凶。

    别人若是知晓,一定以为她疯了,但事实恰恰相反,只有江炤宁能帮到她。

    没有交情不碍事,可以用利益作为交换的条件——人世间,这种关系往往是最牢固的。

    江炤宁的当务之急是报复陆家,削弱太子的势力,给他适当的打击。她可以透露一些有用的消息。

    当然明白,这是在伤害太子,但是她的一辈子都被人毁了,太子迟早会在明面上伤害她——凭什么她就总要做那个先一步被伤害的人?

    他若真的体贴入微,她又何须经历这等祸事?这男人,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再说了,他对她一直不曾一心一意,一直惦记着江炤宁却不敢承认,根本是一直在伤害她。

    是他不仁在先,他自找的。

    太子妃下定决心,想到昨日皇帝说让他们看着办,心下又踏实了不少。

    今日她要去江府,当面向江炤宁赔礼道歉。

    第038章 出卖

    第038章:出卖

    一早,炤宁在饭桌前落座,入目的几样小菜分外清淡。不需想也知道,是予莫知会厨房给她做的。他恨不得让她像老和尚一样戒酒戒油腻。

    她安之若素,吃了不少,之后的一碗燕窝羹,也是毫不抵触地用完。

    红蓠白薇等人见了,俱是眉开眼笑。但愿小姐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能够一直这样下去。

    饭后,炤宁去了大夫人那里。正巧,三夫人和江佩仪也在,四个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现在府里的情形,抛开太夫人,真就是皆大欢喜。

    大夫人不爱抢风头,三夫人拎得清轻重,妯娌二人一起主持中馈,凡事有商有量,很快上了手,内宅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两个人也没让江佩仪闲着,时不时派点儿事情,让她慢慢摸索门道,往后嫁了人总能用得着。至于炤宁,她们凡事不会扰她,只是在衣食住行上下功夫,让她和予莫过得顺心惬意。哪里看不出,不是这孩子死死地扼住了太夫人的痛处,她们不知道还要做多少年受气的媳妇。

    原由是不能追究的,带给她们的益处却是下半辈子的顺遂。

    但是这些话不需说到明面上,心里知道好歹就行。

    说了一阵子话,燕王府的人如约而至,今日礼单中分外显眼的是一尺多长的翡翠白菜,两匹生龙活虎的战马。

    炤宁心里啼笑皆非的,心说这厮是真打算把家底搬空么?那棵翡翠白菜她见过,玉质极好,工艺巧夺天工,在眼下可算是价值连城。

    此外,师庭逸还给长房、三房各人专门备了礼品,俱是投其所好,并且分量十足。

    带人前来送礼的章钦特地来了内宅一趟,满脸歉意地道:“殿下早就吩咐下来,要按照他亲自拟定的礼单精心准备,只是我们办事不爽利,到今日才筹备齐全。还望大夫人、三夫人、三小姐海涵。”

    大夫人、三夫人和江佩仪自是喜出望外,笑吟吟地道谢,很是和气地寒暄一阵子。

    何时起,师庭逸这么会做人了?炤宁腹诽着。

    章钦离开之后,大夫人笑着对炤宁道:“燕王殿下这般纡尊降贵,实在是叫我受宠若惊,改日我可要向娘家、好友显摆一番,你不会不高兴吧?”像是无心之语,但用意是询问炤宁愿不愿意江家向外人提及这种事。若是炤宁不反对,她回娘家见到贼心不死的侄子的时候,便能不需顾及地敲打一番。

    炤宁怎么会不知道,这位大伯母哪一句话都是过了脑子的,当下笑道:“瞧您说的,我只盼着你们都高高兴兴的。”

    三夫人和江佩仪也听出了大夫人的弦外之音,又见炤宁不以为意,便知道日后该如何行事。

    江佩仪笑微微地瞧着炤宁,生出一份疼惜。到底,四妹在儿女情长上,只认一个人,不论爱恨怨怼,都只能是针对一个男子。固然悲欢共存,到底是实实在在地活着,经历着,盛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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