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第二日佟府的人来报丧的时候,连一个正主都没见着——不管真的假的,东宫主次三个人都病了,听连翘那话音儿,他们是不可能去吊唁的。

    不但如此,第二日太子妃就发话,称佟念娆病情严重,命人把人移到她名下一个别院去将养。

    至此,太子妃已将事情做绝,不但不给娘家体面,并且由着性子拆台。

    就算这样,她还是窝火——事情完全没按照她预想的情形发展,着实无趣。这会儿想想炤宁一度慢悠悠的做派,到底是有益处的。

    往后,她得学着点儿,遇事尽量别急躁。

    时光一天天无声流逝,转眼进了腊月。

    炤宁的日子越来越舒心,小小的烦恼都是来自吉祥。她和师庭逸辛辛苦苦地给吉祥造好了小房子,它晚间却不肯进去睡,还是要跟她一起睡在床上。被安置进去没多久,便会跑到床榻板上,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发出委屈的哼声。

    她少不得心软,将它捞到床上,放在自己身侧,轻拍着它入睡,心里想着明日再说吧。

    这件事上,红蓠断言:一定会变成明日何其多的情形。

    炤宁只是笑。

    佟府的热闹,炤宁全程观望,此外也请韩越霖留意太子。

    太子这一阵卧病在床,并且意志消沉。但这并不能让人放松警惕。

    要知道,太子是没有退路的人,他不能允许自己从储君的位置上跌下来。

    如果他因为失去的两个不能出生的孩子恨毒了荣国公,日后一定会与太子妃保持同样的立场。相反的话,他就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一如既往地与佟府联手。而不论是哪一种情形,太子都会继续培养位高权重的人脉,以图重获皇帝的欢心。

    耐心观察、等待结果的日子里,炤宁隔几日就会去看看太子妃。

    太子妃精神不错,但是消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炤宁曾打趣她:“锥子似的,别扎到人才好。”当时惹得太子妃笑起来。

    这一日,炤宁进到东宫的时候,遇见了荣国公。

    荣国公如今已是五旬上下的人了,但是岁月很眷顾他,没有一些男子在这年纪的发福、迟钝,身形瘦削,挺拔如松,只是斑白了鬓角,眼角有细碎的纹路。

    只看容颜的话,炤宁得承认,别说二三十年前,就算是现在,他也是五官生得很好看的男子。

    但是一想想他那些所谓的风流账,炤宁就不得不错转视线。

    他身边的女子,有些可怜,有些可恨——祸根还不都是他?

    她匆匆行礼,便要往里走。

    荣国公却唤住了她:“江四小姐。”

    “是。”炤宁停下脚步,“国公爷有何吩咐?”

    荣国公语气温和,话却不怎么中听:“你一个女流之辈,在宅门里与女子争个高下不就很好么?”

    炤宁一笑,抬眼与他对视,“我倒是想。”

    荣国公也笑,眼中闪着锋芒,“手伸的那么长,居然挑拨得别家亲人反目,要当心引来杀身之祸啊。”

    这话说的,愈发没有文人的委婉。炤宁笑意更浓,“我一向惜命。”

    “知道就好。”荣国公道,“佟府因你而生的伤亡,我定要让你双倍奉还。”

    居然是明打明地告诉她,他已将她视为仇人。

    炤宁失笑,“为了沈氏?”

    第053章 准备

    第053章

    荣国公转眼望向别处。

    他不让炤宁探究眼神。炤宁眼神促狭,“为了姐妹相残?”

    荣国公看住她,眼神如鹰隼般锋利,又有着毒蛇的冰冷无情。

    炤宁扬了扬眉,笑容愈发璀璨。别人越生气的时候,她越高兴,况且心里也是真觉得好笑。这男人分明为着佟三夫人的自尽、佟念柔的落魄而悔恨痛苦,且认定是她挑唆太子妃才导致这些事情的发生。

    最先的确有过这种打算,并且为此下了一番功夫,所以,她当然不会否认。只是,荣国公不会想到或不愿意承认的,是太子妃打心底对家族起疑、看轻再到痛恨的心绪转变。局外人很早就什么都不需做了。

    荣国公这样的态度很正常,他不能承认亲人的凄惨都因自己而起,只能迁怒别人,找个替罪羊。

    连翘走过来,行礼后对炤宁道:“江四小姐,太子妃等您呢,请。”

    炤宁颔首一笑,举步之前,对荣国公道:“保重。”他想让她死,她也没想让他痛快的活。

    荣国公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变幻不定。

    她已成了东宫的常客,听闻有些时候,是念娆命人请她过来。

    而他见不到太子,更见不到念娆,得空便亲自前来求见,无一次如愿。

    东宫的大门,不再对佟府敞开。

    可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太子难道想让有心人如愿,走至孤立无援的境地,被皇帝废掉?

    他知道,太子现在是怨恨他的,但这并不能成为消沉的理由。他得想想法子,让太子对他释怀,重新振作起来。

    炤宁去见太子妃,只是要送她一本花卉谱、一本尺工谱。并没逗留多久,便起身道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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