炤宁初时觉得好笑,随即会过意来。太子前一段是浑浑噩噩的状态,而一个人的眼神是否清明,心智是否清醒,一看便知。这应该是受了不小的刺激,那份刺激起了相反的于他有益的作用。

    “不过,他这样也是好事。”师庭逸牵了牵唇,“势均力敌的局面才有意思。”

    炤宁微笑。

    回到燕王府,师庭逸让炤宁只管回房补觉,自己带着吉祥去了前面的正殿。

    炤宁睡到将近正午,醒来时才觉得腰酸腿疼,想想昨夜,有些后悔自己跟他胡闹。

    闹来闹去,自己吃苦,人家可是一点儿疲惫之色都不见。

    不过,一辈子也就疲惫这么一两日,值了。短暂的光景之中,一桩人生大事解决了,人生大事附带的最头疼的一个困扰也消除了,很划算。

    她挣扎着,是等红蓠来唤时才起,还是现在就起。

    吉祥一溜烟儿似的跑进来,站在床榻板上犹豫片刻,到底是忍住了跳上去的冲动,只是直起身形扒着床沿儿。

    炤宁侧转身,伸手摸着它的头,“是不是饿了?等会儿就用饭。”

    吉祥扭头看向门口,摇着尾巴。

    师庭逸转过屏风,边走边道:“下午酉时前后,一些亲朋要过来,见见面,摆两桌酒席。”

    “是不是好多我不认识的武将?”炤宁最在意这一点。

    “怎么,吉祥认生的毛病传染给你了?”他笑着趋近,俯身瞧着她。

    “怎么会。”炤宁笑道,“我只是见个礼,你则少不得跟他们豪饮。”昨夜他就喝了很多酒,虽然他酒量佳,但是连日如此的话,胃可有的受了。”

    “那不是更好?”师庭逸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酒品不错,喝醉便要睡觉,不会闹腾你。”

    “没正形的。”炤宁钳住他的鼻梁,“什么事都能想到歪处去。”

    “嗯,那就有正形一些。”师庭逸吻了吻她的唇,坐在她身边,把吉祥抱在怀里,“你用得到的见面礼,都让章钦选出来了,等会儿你看看。”

    “我自己也有。”

    师庭逸斜睨她一眼,大手把住吉祥一只前爪,“当心我让吉祥修理你。这些事要听我的,你的嫁妆好好儿存着就行。”

    “嗯。”炤宁起身,从他身后拥住他,“这意思是,我以后会更富裕?”

    “你的还是你的,我的都是你的。”他说。

    炤宁逸出甜甜的笑容,托住他的下巴,亲了亲他的脸。

    他侧转脸,笑,“不够。”

    炤宁笑意更浓,亲了亲他的唇。

    他柔声道:“穿衣服,吃饭去。”

    “好啊。”

    两人用饭的时候,吉祥在一旁享用自己的小排骨、鸡肉粥,吃得津津有味。

    炤宁前所未有的满足。

    下午,果然来了很多人,其中有师庭逸征战期间交情过硬的青年武将,还有江家的三兄弟:江予笙、江予萧、江予莫,另外便是夏泊涛、顾鸿飞等人。

    都是一干年轻人,已成家的都带来了妻儿凑趣。炤宁那个美人的称号早已根深蒂固,多少人都想亲眼瞧瞧,女子、孩童亦不例外。

    师庭逸就是有这个本事,能把一件正正经经的事做成另一副样子——原本完全可以是按照俗礼举行的认亲宴,他偏要弄成这样。自然,好处颇多,年轻人团聚在一起,更让人惬意自在。

    江佩仪是作为夏泊涛的内眷来的,见到炤宁的时候很高兴,握着炤宁的手,连连轻声地问:“还好么?一切都好么?”

    “都好。”炤宁知道对方是真的关心自己,笑意是由衷的,“你呢三姐?好不好?”

    江佩仪点了点头,“也很好。公公婆婆待我很好。”至于夏泊涛么,那是不需说的,这亲事本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如何不会善待她。

    江予莫走过来,仔仔细细端详着炤宁,结论是:“嫁了人也是一点儿没变,挺好。”

    姐妹两个都笑起来。

    这时候,顾鸿飞扬声唤江予莫,他对她们笑了笑,低声加一句:“那厮每日都想上吊,我倒霉,到哪儿都要陪他说话。”随即阔步走开去。

    这边的姐妹两个,远远地瞧了顾鸿飞一眼。

    周静珊和顾鸿飞的吉日快到了。前者是一定要施行管教夫君的大计,后者如何都躲不过去这一劫,心情可想而知。

    鉴于师庭逸提前命人告知过楚王府与晋王府,不需他们前来,那两边还是愿意捧场,特地送来了给炤宁的见面礼。

    晚间,女眷们用饭之后闲谈片刻就纷纷道辞。男子那边的宴席却才刚开始,气氛热烈。

    炤宁知道,师庭逸少不得有一场好酒喝了——昨日许多人想灌他酒都没能如愿,今日还不由着性子来?她无奈地笑了笑,先行回房,给吉祥洗了个澡,自己才去沐浴更衣。

    回来的时候,吉祥已经伏在她枕畔,看她的眼神有点儿奇怪,像是“我一定要在这儿睡,不准反对”的意思。说起来,小家伙这几日可是出息了不少,高一些的地方都能轻松跳上去。

    她笑着上了床,侧转身形,抚着吉祥的背,“睡吧。横竖我是不管你,有人管你的话,你就咬他。”

    红蓠抿嘴笑着放下床帐转出去,安排好了值夜的人,自去歇下。

    过了一阵子,吉祥呼呼大睡了,炤宁还是了无睡意,不知是白日睡了两觉的缘故,还是他不在身边的缘故。

    她从床头的小格子里找出香囊,放在枕畔。慢慢地有了睡意,沉沉入梦。

    不知过了多久,炤宁蓦然醒来,睁开眼睛,便对上了师庭逸温柔疼惜的视线。

    “怎么了?”他眼里的疼惜让她不解且不安,甚至疑心自己梦里哭了,抬手抹了抹眼角,一片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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