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恬看她出去后,心里突然涌起酸涩的感情,话说自从穿越后她好像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她叹了口气,开始默默收拾厨房。过一天算一天,寄人篱下,夹着尾巴做人,这几个词用来形容她此刻的处境很是贴切,原来血气方刚自以为天之骄女的人,在被抛入这个陌生的无依无靠的年代,原来竟是如此卑微无力。

    早春天气还是带点寒气的,刚融化不久的雪渗入泥土,滋润了即将蓬勃而出的生命,料峭寒风略过树梢,吹到了参差不齐的屋檐,发出一声声叹息般的音调。

    陆青恬迎着寒风,拧干最后一件衣服,把手放到嘴巴前不停呵气。

    她可真想念现代的洗衣机啊!

    拎了大木盆,她正准备回房间去,一个别扭的声音叫住了她。

    陆青恬极不情愿地回头,看到春红裹着一件颜色艳俗的衣服站在不远处,腰上一圈一圈的肥肉,喷薄欲出。

    上次找麻烦不成,这次又想闹哪样?陆青恬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尤其是防贱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动画片儿是《神厨小福贵》,当时觉得它的歌令人印象深刻!不过现在都记不清歌词了。

    ☆、街头偶遇

    “莺莺姑娘叫你去。”春红怒视她,仿佛是她抢了自己的糖果。

    “干嘛?”

    “让你去,你就去,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春红不耐烦地挥挥手。

    陆青恬深深吸气,阻止了自己扇对方耳光的想法,因为她们两个打起来,陆青恬必输无疑,从垃圾堆里爬起来的她刚开始简直是皮包骨,好不容易这两个月养了些肉回来,可还是瘦,春红光靠身材就能压死她。

    “等我把东西放回去先。”陆青恬耸耸肩,抱着木盆,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不行,现在就得去,一刻也不能耽误!”春红一把抓着木盆,趁机推搡了下她的肩膀,翘着下巴傲得不行。

    真当自己是傲娇的小公举啊!

    陆青恬快要被她的模样弄得吐血三升,故意手里一松,春红单手抓不牢,“哐”的声响,木盆子结结实实躺到了她的脚背。

    “哎呦喂——陆青恬,你这个死丫头故意的!”春红捂脚,破口大骂。

    “呀,一不小心被你发现了诶。”陆青恬故意气她,心里舒坦不少。反正大家都是丫环,你推我一下,我砸你一下,很正常嘛,十三娘又不会因此找她麻烦。

    “我不会放过你的!”

    “随时恭候!”

    陆青恬冲她露出大大的笑容,拍拍手往大堂走去。

    莺莺的房间就在十三娘隔壁,所以陆青恬在敲门之前看了很久,才谨慎地抬起手。

    “进来。”

    里面传来一道细软的声音。

    推门走进,莺莺正坐在梳妆台前,她穿着宽大的旧式旗袍,如瀑青丝直垂到膝盖,五官并不十分符合大众审美,细眉细眼,但骨子里溢出一种媚态。

    “莺莺姑娘,你找我有事吗?”陆青恬摸摸鼻子,有点不自在。

    “其实也没什么事,”莺莺媚眼一转,说道:“昨个儿,春红跟我说你们干粗活的两个丫头不把我放在眼里,连鸡汤都懒得弄。可到了晚上,怎么还弄好了,而且味道很好,不是说时间不够了吗?”

    陆青恬抬眼,看对方眼里充满探究意味,便把自己的方法老老实实交代了个清楚。

    莺莺听完,帕子捂住嘴吃吃笑起来,“原来是这样,你这丫头还真是个聪明伶俐的。要不你到我身边伺候吧,总比你干那些粗活好。”

    “啊?”这话也太突然了。

    陆青恬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莺莺又冲门外喊道:“要听就进来听吧,别躲在门后,跟个做贼似的。”

    门外响动了一声,春红低头赤红着脸走进来,尴尬地笑笑,“姑······姑娘。”

    莺莺没有正眼看她,低头喝了一口茶,问陆青恬:“我刚才说的你可想好了?”

    陆青恬脑子飞速转动,呆在莺莺身边确实比洗碗洗衣服轻松,可是呆在厨房洗衣房那边,让她有一种不在妓院当丫环的感觉,心里比较轻松,到底怎么办呢?

    她好纠结ing······

    “如果莺莺姑娘不嫌弃,我非常荣幸来伺候你。”陆青恬抬头微笑。

    反正她也没准备长期当个丫环,等攒够路费就跑,原计划是去上海,呆在莺莺身边可能拿的小费奖赏之类的比较多,貌似是个明智的选择。

    一旁的春红急了,“姑娘,那我······”

    “既然青恬伺候我了,你当然是去顶替青恬的活了,我会跟十三娘说的,”莺莺放下茶杯,看都不看她一眼,淡淡说,“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干活!”

    春红似是不相信一样,回过神来后狠狠瞪了陆青恬一眼,眼里饱含委屈愤恨的泪水,捂着脸跑掉了。

    莺莺看她出去后叹了口气,转身取来琵琶坐好,纤纤手指随意拨弄了下琴弦,清脆悦耳。

    “这个愚不可及的丫头,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每次客人给了赏钱,都要去和十三娘汇报,好让她来搜刮我,我可烦死她了!花无百日红,我也是要给自己留些养老钱的,再说了,我得的赏钱哪次不会给她些。人呐,太贪心了总归是不好的。你说对不对啊,聪明的小丫头?”

    莺莺抱着琵琶,细细双眼涂着妖娆的眼影,从下往上瞟她一眼,精光乍现。

    她说得很直,陆青恬就算是个傻子也该听懂了,于是赶紧讪笑着表示自己的忠心,“是啊,做人确实不能太贪心。”

    莺莺满意一笑,低头专心地拨弄起琴弦,纤细手指拂过之处,曼妙乐曲如流水般缓缓淌出,朱唇轻启,一曲《望君醉》唱得人如痴如醉,让陆青恬切切实实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头牌的风采。

    从莺莺房间出来,陆青恬不禁有点郁闷,她和春红的仇算是结上了,不过也不怕,春红平时就喜欢找找麻烦,找找茬之类的,对她生活没多大影响。

    倒是莺莺看起来有点小头脑,而且比丫环身份高,在怡红院说话有分量,以后小心着点吧。

    再想到翠儿要和春红呆在一起干活,陆青恬的同情心又泛滥了。

    “唉,也没办法,我现在自身难保,只能等以后看看能不能把翠儿弄到别处去。”她低头自言自语。

    春光乍好,万物复苏。微风曼步轻移,拂过泥土,拥抱新叶,数过灰色城墙的一道道缝隙,最后揽过白云柔嫩的肩膀,一齐走向了空旷的远方。

    太原城街道两旁的小贩叫卖声又重新振作起来了,包子铺炊烟袅袅,布庄披红戴绿,酒楼挂起了高高的大红灯笼,行人熙熙攘攘,一副好不热闹的景象。

    陆青恬最近得了件粉色的春衣,虽然都是丫环服,但总比冬天那套灰不溜秋的好许多,至少看得出她是个女的。

    正巧这天莺莺让她去东城商业街的胭脂铺子买东西,于是陆青恬换了新衣服,收拾好钱袋和心情,慢吞吞地在街上逛了起来。

    穿越都三个月了,还没好好看看这里的民风民俗呢,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为自己的逃跑路线规划规划。

    其实陆青恬还是很喜欢山西这个地方的,乔家大院很有名,刀削面很好吃嘛,只是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在山西割据的军阀就有好几个,还有遍布山野的盗匪,动不动就子弹刀子在头顶乱飞。

    她并不是一个热血青年,而且二十年的生命都是在和平中渡过的,如今一下子被抛入枪炮不眨眼的年代,她真的有点手足无措。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或许等她强大了,会想参加革命什么的,但现在人单力薄的自己,只想好好活下去。

    陆青恬心里百感交集,脚下突然咔嚓一声,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俯身捡起,竟然是一个镀金的打火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上面还刻着几个英文字母。

    “小姐,能把它还给我吗?”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陆青恬转头望去,是个身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面容俊秀儒雅,身姿挺拔端立,两手随意插在裤兜里,站得像棵朝气蓬勃的树,与这里洋溢的乡土气息显得格格不入。

    乔子程眼里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喷薄而出的金色光线构成了巨大背景,周围喧闹的人群都变成了黑白默片,那位粉色衣衫的姑娘就静静站在那里,两条乌亮的辫子跳跃着点点亮光,褐色眼眸似倒映着清泉,摄人心魄,唇角勾起的浅弧恬静而柔美!

    而事实上,陆青恬咧嘴笑并且两眼发光的原因是:这些金子是真的吧,剥下来应该可以换不少大洋!

    所以当打火机的主人出现时,她有点失落,举了举手里的东西,问:“是你的?”

    “上面刻着1923,是生产的年份。”

    陆青恬低头一看,英文字母下方果然刻着年份的数字,只能悻悻把打火机递给对面的人,顺便问了句:“朋友送的?”

    乔子惊讶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陆青恬指指他手中的打火机,说:“上面刻着呢,纪念友谊。”

    “你懂英文?”乔子程来兴趣了,面前的姑娘虽然很漂亮,但明显是丫环的打扮,据他所知这地方落后闭塞,大户小姐也不一定上过学堂,更何况是学习洋文。

    陆青恬心中长期蹲在角落的小人一下子高大起来,她一个名牌大学英语系高材生可不是浪得虚名,专八雅思托福也不是随便考考就过的好嘛!只可惜穿越了,在这么个地方英雄无用武之处啊!别想了别想了,再想她又会忍不住画个圈圈诅咒时空隧道的!

    她略一思索,扯了个谎,“懂一些,虽然我忘了以前的很多事情,但这些单词还是记得的。我想,可能是我来这里以前学过吧。看起来这个打火机对你很重要,我也算做了一件助人为乐的事啊。”

    乔子程笑笑,抛了抛打火机,放进口袋,“一个洋人朋友送的,我得谢谢你捡到它了。这样吧,我请你吃饭。不知道你现在有空吗?”

    陆青恬看看太阳,为难地说:“我出来很久了,现在必须得回去,否则要挨骂的。谢谢你的好意,下次再说吧,再见。”说着,吐了吐舌头,朝他挥挥手就往东边跑去。

    “等一下,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乔子程大声喊,看着陆青恬的身影隐匿在人群中,心中没由来的一阵丧气感。

    作者有话要说:  一见钟情?对,没错,就是一见钟情!因为女主漂亮!哈哈哈!

    ☆、贵客到来

    “少爷,我可找到你了,”侍从阿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你这是去哪儿了?”

    “随便逛逛。有什么事情吗?”

    “刚才刘师长来我们驿馆了,说知道您后天就回上海,想明天晚上请您聚聚。”

    乔子程一皱眉,说:“生意上的事都谈妥了,饭也吃过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说就是纯粹的喝喝酒,不关生意上的事,”阿杜说,“少爷,要我说,这地方真没什么好玩的,这一出来沙子就喂饱了,哪有我们上海好啊。这刘师长还说的神神秘秘,说什么少爷去了就知道是个好地方。”

    “那就去。我们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得罪他,以后生意还得继续做的。”乔子程把手插回口袋,不经意地瞥了瞥一个方向,“走,回去。”

    陆青恬拎了一篮子的胭脂水粉,还没上楼就遇到了十三娘。

    “你这小丫头,有点本事。”十三娘大冷天的摇着把丝绸扇子,堵在楼梯口,皮笑肉不笑地看她。

    陆青恬知道她是指自己顶替了春红的事情,于是说:“我就帮翠儿煮了碗鸡汤,其他的事情,都是惟命是从罢了。”

    十三娘冷笑,“这怡红院是我的,不是她莺莺的,那贱坯子的卖身契还捏在我手里呢。要不是看她能给老娘赚钱,我一天儿都不想看到她那副装清高的嘴脸。”

    老鸨和头牌之间的矛盾,陆青恬不相听,更不想理会,直接绕过了十三娘,往莺莺房间走去。

    身后十三娘破口大骂,都是一些难听的话。

    进了房间,莺莺刚刚起来化妆,问她:“十三娘又在骂我了?”见陆青恬不说话,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我就知道。要不是我有几个爷撑腰,她能让我好过?她现在就等着我人老珠黄,唱不动小曲儿的时候,再收拾我呢。”

    陆青恬摸摸鼻子,心想看来电视剧中老鸨和头牌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的场景都是瞎扯的,看十三娘和莺莺就知道了,表面上和和气气,私下里痛骂对方不知道几百个回合了。

    “你买的胭脂水粉呢?让我看看。”

    陆青恬把一篮子的东西都递了过去,“东城王记,都是按你说的买的。”

    莺莺拿起一个青花瓷小瓶,掀开盖子用指甲挑起闻闻,笑道:“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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