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跟着他往北门走,路上没怎么说话,就随口问他住在哪一栋,没想到萧樾说他现在不住这儿,只是偶尔回来看看清清。
    阮芋“哦”了声,转念想到什么,又说:“可惜今天清清不在,听说去游乐场玩了,让你白跑一趟。”
    萧樾抬了抬眼皮,敷衍地表示他听到了。
    很快来到北门保安亭,两人洗干净手,出了门,又并肩停在沿街的马路墩子后面。
    阮芋在等出租车。
    萧樾就这么站在她身侧,单手闲闲散散插在衣兜里,好像在打车,又好像只是在陪她打车。
    阮芋没管那么多,他爱站哪儿是他的自由。
    过了将近五分钟,始终没见到空车过来,萧樾漫不经心地问阮芋:
    “你为什么不打网约车?”
    h省网约车业务发达,招手拦的出租车市场被挤占了不少。
    阮芋:“哦,我习惯了,而且手机没有下载打车软件诶。”
    萧樾:“要不要我帮你打?”
    阮芋抬眸看他一眼,有点不太想麻烦人家,于是摇了摇头:“我记得这边出租车还挺多的,应该很快就拦到了。”
    萧樾似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往前走一点,转过那个红绿灯,会好打很多。”萧樾淡淡道,“老住户的经验之谈。”
    “好的呀。”
    阮芋听从他的建议,确认一遍方位,抬步就向前走。
    走了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散诞自若的脚步声。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跟着她。
    阮芋心里有些讶异,以前没觉得萧樾为人这么绅士,一定要看到女孩子上车才放心。
    估计就是闲的吧。
    很快来到指定地点,道路那头一下子开过来两辆绿色出租车。
    可惜车上都有人。
    萧樾泰然自若地站在阮芋身边,也不和她说话,自顾自地低头玩手机。
    身旁路过两三个年轻女孩,像撞见宝藏似的,红着脸窃窃私语,一边走路一边不断朝他们这儿回眸。
    阮芋有些尴尬。
    这人对自己长多帅没点逼数吗,就这么大喇喇站在路牙子上众人相看,搞得她也被迫成为路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喂。”
    阮芋忍不住叫了萧樾一声。
    对方懒懒地抬起眼睛,视线先是落在她脸上,而后不知掠到了旁的什么,松弛淡漠的眼尾忽地拉紧,瞳仁颜色也突然深暗了几分。
    阮芋张了张口,想叫他先走的话语还未出口,就听见斜前方不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夹杂着流里流气的调笑,横跨斑马线之后朝他们这边走来。
    是四五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青年。
    应该也是学生,虽然他们一脸社会习性,头发倒是理得规矩,刘海长不过眼,也没有五颜六色的灯笼发色,清一色的黑。
    大庭广众的,阮芋并不惧怕这些人,仍站在原地,没有退开半步。
    却没想到他们会主动招惹上来。
    为首的寸头哥不经意扫过来一眼,目光忽地定住,人还隔着好几米,声音已经不三不四地荡过来:
    “哟,这不是姓萧的那小屁……孩吗。”
    “小屁孩”三个字说得他自己都头皮一紧。
    两年前,刚上初二的萧樾身高才一米六多不到一米七,轮廓模样一径的青涩稚嫩。
    而他现在刚升高中没几个月,身高已经窜到快一八五。
    比那群混混中最高的还要高上小半头。寸头哥走得越近,看他越得仰视。
    这他妈,等到停止发育,岂不是能窜上一米九。
    寸头哥掩去眼中震惊,没规没矩地瞟向萧樾身旁的阮芋。
    “啧,你小子才多大,连女朋友都有了。”
    说着一脸暧昧地上下打量阮芋,打量得眼发直,“好漂亮的妹妹。”
    他身边同伴同时扬起一阵压抑的哄笑,听着让人心里发毛。
    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午后,天光大盛,阮芋却感觉身边袭来一阵寒潮,抬眼就见萧樾不由分说将她扯到身后,侧脸线条绷得冷硬,极其漠然地回了他们一个字:
    “滚。”
    就像扫开空气中扎人肺的灰尘一样,傲慢、鄙夷,完全不把他们当人看。
    阮芋却在他胳膊拦过来的那一刻,不合时宜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皂香。
    怎么能那么好闻。
    像阳光暴晒过的青草,又像文火焚烧中的琥珀。
    很快,这份温柔灿烂的意境被寸头哥打破。阮芋倏地皱起眉头。
    他的笑声用猪叫来形容都侮辱了猪。
    “哈哈哈操,你小子他妈上了重点高中脾气还这么臭,读书没读傻?是不是老师布置的周末作业还不够多啊哈哈哈……”
    萧樾只管护着阮芋,黑眸依旧静若寒潭,半分都没有被他们激怒。
    “这个小妹妹难不成也是一中的?你小子艳福不……”
    “我说了,滚。”
    他突然起了反应,收了那股淡漠懒散的劲儿,眼底涌出一抹戾色来,“不记得两年前怎么哭着喊着求饶了?”
    “老子他妈这么多人还怕你一个……”
    不知戳到寸头哥哪根肺管子,还是触及了他的什么伤心事,寸头哥一下暴怒起来,撸起袖子呼哧着热气便要往前冲。
    萧樾护在阮芋身前的手臂还来不及收紧。
    转瞬竟被哗的拽了下来。
    只听“轰”的一声物体坠地声音,原本背在阮芋身后的黑色运动背包,宛若流星飞矢一般在半空划过轨迹,笔直迅猛地砸落在地面,扬起一片烟尘。
    身位互换,萧樾被一只细瘦手臂硬扯到后方。
    “淦!叫你们滚是不是听不见?”
    阮芋破口大骂道,“要老娘重复几遍?死苍蝇,打哪来的滚回哪去,别他妈再让老娘看见,见一次头给你们打爆一次,淦的。”
    话音落下,全场画面定格。
    萧樾:……
    最后一句家乡话他虽然听不懂,但隐隐约约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萧樾整个人都有点被震到。
    声线还是那道声线,口音也还是原来的口音。
    但是。
    真他妈。
    好凶啊操。
    第22章 打车
    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 路牙子边的气氛却诡异地凝固住了。
    混混们呆站在原地,五花八门的表情像雕塑一样??定格,不能说有多害怕,但绝对被阮芋突如其来的臭骂震慑住了。
    她语速极快, 连珠炮弹似的突突突砸了他们一脸, 卷翘舌不太分的甜妹嗓裹着浓浓一层狠辣残暴劲儿, 叫人一听就知道她不是逞表面威风,而是天性暴躁,从小在骄横跋扈的罐子里泡大的。
    可她偏偏长了一张柔美的软妹脸,身材纤细, 宛如弱柳扶风, 谁也想不到这样的女孩会突然抡起背包往地上砸,动作之流畅、气势之狂暴、反差之剧烈, 无不令在场众人瞠目结舌,吃了一嘴巴灰。
    混混那边好不容易缓过来些, 面面相觑一阵,觉得被一小姑娘吓到实在太丢面,于是又派了寸头哥出来撑场面:
    “小妹妹胆子还挺大,搁哪儿学的……”
    “让你说话了吗你就张嘴?”
    寸头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阮芋怼回去,
    “以为老娘只有骂人的本事是吧?行,大发善心告诉你们我爸是谁——从这里往东边数两条街,站在红绿灯前面抬头看到的第一栋单位大楼, 我爸就在那里工作。”
    这个路线不难想象, 混混们的思绪被她带着走了一遍,脸色倏地僵硬, 就连唇边痞里痞气的笑容都收敛了不少。
    难怪这妹子敢这么嚣张, 原来家里有人给她撑腰。
    况且, 能住得起身后那个高档小区,她爸在单位里级别肯定不低。
    这群混混显然吃过亏,年纪又小,都有些投鼠忌器。
    有人拉住寸头哥衣袖,小声对他说:“哥,我还没毕业呢……”
    “老子就毕业了?”寸头哥一脸无语。
    拉扯半天,他们都开始往脚底抹油,打算溜之大吉。
    临走前还不忘嘲弄萧樾一句:“小子,今天看在你女朋友的份上,哥哥不和你一般计较,下次再让我碰见就没那么幸运了。”
    阮芋下意识解释:“我不是他女……”
    “要滚快滚。”
    萧樾极不耐烦地催促。
    阮芋话说一半被他截断,颇有些不爽,抬眸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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