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宁恩虽闭着眼睛,但听到了霁月开门的声音。
    霁月打开门,一股冷风吹进来,心湖最近吹上来的风越来越冷了。
    “出去走走。”
    她方才照顾宁恩的时候,恍惚有种错觉,他杀人,她就递刀。
    若是林启风不来了,或者没有办法阻止宁恩,她岂不是就要眼睁睁看着宁恩带着亡灵部队一路屠戮下去。
    “别走远了。”
    “嗯。”霁月轻轻答应着,掩上门。
    待霁月出去以后,宁恩很快就睡着了,只是没有睡多久就醒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给自己疗伤。
    屋子里有股什么味?宁恩吸了吸鼻子,血族的气味!
    之前这股气味被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掩盖,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
    难道有血族来过?宁恩的视线转移到小木桌上,上面还放着一袋食物。
    掀开一看,甜食。
    他尝了一小口,甜腻不已。只有血族才可能吃这种东西,宁恩疑惑地看向门口,霁月出去多久了还不回来。
    她已经和血族接触过了?
    如果只是简单接触,怎么会送吃的?这才几天啊,就关系匪浅了。
    宁恩觉得刚恢复一些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真的很想掐死她。
    只要他消失几天,霁月一定会和其他人勾搭到一起,一会儿是林启风,一会儿是什么血族,接下来还会有谁呢?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霁月已经有一种奇怪的占有欲,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人。
    霁月坐在房子外面的石凳上吹了很久的风,没注意到宁恩已经出来。
    “你在等谁吗?”看那托腮望远方的样子,一定是在期待什么,也许是期待一个人。
    “啊?没有啊。”霁月心跳漏了一拍,疑心他是否知道了自己报信给林启风的事,“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在这几天,有人来过?”
    霁月心中稍微放心了一些,想着他大概是捕捉了温辰旭来过的痕迹。
    这也没什么好隐藏的,霁月便将昨天夜里被温辰旭带走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你出去找我?”宁恩自己都不太信。
    霁月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纯粹脑子进了水,找他做什么,死了算了。
    “我怕你死了,那会儿心湖看起来非常吓人。”
    宁恩忽然想到什么,按住霁月的肩膀,一手扯开了她的衣服领子。
    果然有道浅浅的牙印,这是被当血库了。
    霁月推开宁恩的手,整理好衣领,“能不能改改你这毛病,好歹先问我一声。”
    宁恩没说话,但眼神只表达了一个意思:我不改。
    回屋后,宁恩直接将那包甜死人的食物给扔了出去,不是随手一扔那种,而是借助魔法直接掉进了心湖里。
    霁月并不在意,反正她对这东西也没啥兴趣,当时吃只是因为饿极了。
    干粮快见底,霁月想着何时再买点,回头一看宁恩又开始闭目养神,遂暂时作罢。
    开门声响起,宁恩耳朵一动,“你又去哪儿?”
    “外面,我怕打扰你休息。”方才也是因为不想打扰宁恩休息才出去的,以为她多愿意吹冷风似的。
    “回来。”
    霁月只好认命呆在屋里,拿起仅剩的几包零食欻欻吃起来。
    这边的东西有不少好吃的,就是没冰箱,很多不能长期保存,所以需要时常补充干粮。
    哎,还是家里好,霁月看了一眼窗外的荒原。
    这会儿她甚至还能想起英国诗人艾略特的《荒原》。
    《荒原》里面有一句,大意是说:人类  难以接受太多的现实,  过去的时间和将来的时间,可能发生的和已经发生都指向一个目的——即现在。
    一切像梦,是因为她不想接受现实。
    她没想过一种可能,要是再也回不去了怎么办?不是想不到这种可能,是尽力避免自己去猜想这种可能。
    过去种种,仿佛都在远离,又似皆在昨日,霁月想着想着竟然红了眼眶。
    宁恩睁开眼,看到霁月背对着他,朝向窗外,她好像今天一直都在往外看。
    最重要的是,霁月的背影看起来十分落寞,她在想谁……
    宁恩起身走到窗边,霁月回过神,擦了擦眼睛。
    “你哭什么呢?”
    其实宁恩的内心活动是,霁月竟然想别人想到流泪,荒唐!太荒唐了!
    “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你到底在想谁?”
    霁月有些茫然,“想谁?”两秒又反应过来,“我只是有点想回家。”
    宁恩:原来不是想其他人啊。
    “会回去的。”宁恩语气坚定,虽然他目前也不知道怎么回。
    霁月笑得勉强,她所谓的回家和宁恩所谓的回家根本不同。
    “宁恩,亡灵部队还需要多少时间啊?”
    “还有几天。”
    霁月微微皱眉,这个林启风到底在搞什么?
    “其实不用急吧,你才受了伤。”霁月只是想拖延时间。
    “这点伤不要紧。”宁恩只当她是在担心他。
    “呃,其实我的意思是,真的非要亡灵部队不可吗?”这人怎么做事永远这么心急呢。
    宁恩投来探寻的目光。
    霁月抿了抿嘴,道:“你万一控制不了他们呢,你应该知道,从前那些人都是什么结局。”
    “我跟他们不一样。”那些人,根本就是自不量力。
    霁月扶额,后悔与宁恩废话这些东西,他狂惯了,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宁恩:她确实是在担心我,虽然这很多余。
    傍晚时分开始,心湖渐渐变色,霁月看了一眼,知这是又要变为恐怖形态。
    她想把窗关上,却被宁恩制止了。
    “那我去别屋。”
    这里有房间的窗户并未对着心湖,只是窗户小看着压抑,所以霁月一开始就没有选那间住。
    宁恩拉住霁月,“待会儿有不一样的场面。”
    “吓人吗?”
    “不吓人。”在宁恩眼里,世上确实没有什么东西能到吓人的地步。
    等了一会儿,只见心湖升起高浪,比霁月以前见过的浪都要高上许多。
    不同的是这次亡灵的哀嚎声没有那么大,或许是被浪声所掩盖。
    巨浪翻滚着,竟幻化出了一个人形,比普通人看起来高大,黑糊糊一团。
    “怎么会有人?”
    霁月紧张起来,这难道是心湖里面的大boss?还是说这就是那亡灵?
    “那是大祭司。”
    “就是那个挖别人很多心脏的大祭司?”
    “对。”
    正说着,巨浪中的黑影开始清晰,这一清晰不要紧,但是面目狰狞到霁月只想闭眼睛。
    大祭司早已在上千年的沉寂中失去了本来面貌,五官纷纷移位,随心所欲地分布在脸上。
    他披着红色的披风,像被血染一般不停滴落着什么……
    “你跟我说这叫不吓人?”
    “终于出来了,只要把大祭司解决了,后面的事就简单了。”
    宁恩跃出窗外,朝心湖飞去。
    喂喂,你不是才受了伤嘛,霁月欲言又止。
    待宁恩飞到大祭司的正对面,霁月才发现跟大祭司比起来,宁恩都要矮小许多。
    大祭司像被什么投影仪放大过,一举一动都能掀起大浪。
    宁恩则在大浪里出没,与大祭司打得“难分难舍”。
    夜幕完全降临,霁月只能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水里来来去去,红色的湖水像血海,快将人影都淹没。
    如果不是二人施法时带的光亮,霁月甚至怀疑这二人在冲浪。
    温辰旭缓步走来,看了一眼湖面又看着窗口的霁月,“看人打架有趣吗?”
    “他们动作太快,我根本看不清现在什么情况。”
    温辰旭自顾自当起了解说,比如宁恩现在用的什么魔法,大祭司何时占了上风,大祭司的巫术优点在哪儿,缺点是什么……
    霁月听得一愣一愣的,“你倒是很懂。”
    “活太久了就这样。”温辰旭无奈地耸肩。
    “你多少岁了?”
    “五六百岁了吧。”大概是五百八十多还是九十多来着,温辰旭自己都记不清。
    “这要是普通人,都多少代子孙了。”
    “血族不爱繁衍下一代,所以……”
    这时,湖面的大浪平息了一点。
    霁月看着湖面道:“难怪你们血族落败成这样。”
    温辰旭:……他竟无言以对。
    不过自然界的规律素来如此,寿命越短的生命,越是会珍惜繁衍的机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基因传递下去,这是一种本能。
    忽的一个巨浪升起,吓得霁月一个激灵。
    大祭司浮出水面,手举着一把发光的镰刀。
    “宁恩应该还在水下。”
    “他这是输了吗?”
    霁月想如果宁恩输了,就拜托温辰旭去救回来,倘若是死了,那便就地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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