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翁主,早该成为夫妻……一言难磬,江陵侯不日便来,到时候,翁主可亲自去问他。”

    这句话一直在萧婵脑海里旋着。

    与他早成为夫妻,不如往墙上一头撞死好了。

    ……

    萧安谷闻妹被持,星奔川骛趋至幽州,知那赵方域为区区辎重与三城将他妹妹的性命置于水火之中,要不是有人阻止,拔剑将他挥为两段。再后来后来又知他与赵梨煦的首尾龌龊之之,更是气得嘴乌目吐,任谁劝阻都无用。

    萧安谷直拿剑绞在他颈上,道:“这事我与你没完。”

    赵方域垂首,从头至尾没有分辩一句话。

    妹妹在曹淮安手中,萧安谷自是举兵都不敢。赵方域犯的错,妹妹不应当承担。

    曹淮安应当是明白事理的,于是命人备了些财帛,准备亲自去他垒舍相谈。

    看在两家的昔款上,想必也会给他几分脸面。

    人未到辕门,却被曹淮安手下告之他早挈着萧婵回并州去了。

    那屯扎三县的将士亦一队队拔寨而回。

    萧安谷叵耐,拂袖上马,星夜往荆州赶,把把事情的首位告诉父亲。

    萧瑜听完,与萧安谷的反应相似,攘臂大呼,吹胡子瞪眼地说要把那赵方域千刀万剐。

    但当务之急,是要将萧婵从曹淮安手中要回来。

    萧瑜命宿将张典守城,自己随身不足五十人往并州去。张典看主公带着区区人马,很是担忧,他说道:“仅带这些兵马,万一曹氏有不轨之心,明公插翅也难逃也。标下愿临难如归,代公前去,不带翁主归来,定然提头来见。”

    萧瑜摇头,今次不能硬强,只能谈判,他不能让萧婵有一丝危险。

    “我虽与曹氏生隙,但知曹氏为人。先君曾救曹雍一命,谅他息子不敢杀恩人。”

    萧瑜神色坚定,看样子非去一趟不可。

    张典道:“人心不可测,明公万事小心才是。”

    “      汝不必自忧,江陵乃父世郡,若此去有不测,汝定以性命相守。挈女归来之日,便是我伐曹氏之辰。”

    萧瑜说罢,扬尘而去。

    ……

    萧婵与一个竖子侪居一府,煎心度日,在并州待了浃辰,终于听闻父亲来了。一扫不悦,命缳娘摒挡好行囊,准备与父一起回荆州。

    三晡时,曹淮安来了一趟,自踵至顶,喜色逾垣。瞟见塌上案几有大大小小的包袱,明知是为何,却还假意不知。

    “为何收拾行囊?可是这寝室漏雨透风,打账要换一间居住?”

    萧婵道:“阿父既来相接,自是要随父去。君上款待之恩,我铭记于心,待回了荆州,便遣人携礼……”

    “不必了。”曹淮安岔断她的话,“你我将成连理,不必谢来谢去的。”

    萧婵未辨话中所为何意,皱起眉头看着他。

    曹淮安道:“我今日向汝父娶翁主,他应允了,且吉日已诹定,便是在四个月之后,正是春时。”

    嫁杏春时,万物醒绽,正是良辰。

    才与人绝婚,怎么又要与人成婚了?还是一个竖子?

    萧婵觉耳际蝉鸣不断,心苗愦愦,作色道:“君上莫要满口乱言。”

    “翁主信与不信,明日问江陵侯便知。”

    ……

    这一晚,萧婵反侧不寐,直至天光放曙也没有合上眼。

    洗漱之际,有人禀报萧瑜在正堂,萧婵登时朝食不食,脸未涂泽,倒裳出寝。

    冬日之风赑屃透骨,冷得让人熨齿起粟。

    缳娘才来了几日,不期一朝着凉,涕喷不断,生怕萧婵也撄了风寒之疾。

    萧婵撄疾,可不是简单的打上几个喷嚏,吃几贴药就好了。

    撄疾第一日,高烧难退,第二日,不思饮食,第三日,骨沉乏力,第四日,病势稍瘥,如此循环三个来回,一场病才算是痊愈。

    病痊愈,人却销铄,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肉说眨眼就消。

    萧婵在并州的几日,没有撄疾,但粉黛无颜色,以缳娘多年的经验来看,稍微不留神,病神今晚找上门。

    缳娘捧着衣赏且追且道:“翁主稍住,先穿上衣裳。”

    萧婵头也不回,道:“我不冷,缳娘你不用跟着我了。”

    脚下东抄西转,没一会就拐到大堂来,萧瑜就在大堂绳坐着。

    一见父亲,昨日的宛笃一扫而空,萧婵眼眦衔涕,喊道:“阿父。”

    往常她归宁,萧瑜总在外领兵,算下来的话,父女两也有一年多未见了。

    缳娘在堂戺止步。

    堂中诸人默然退下。

    萧瑜瞟见萧婵面容的一刹那,心神恍惚,呫呫自言:“阿妹……”说完当即回神,咥然道,“半年不见,茑茑可是身量又长了?当初茑茑出嫁时,还不及阿父肩膀。”

    萧婵反袖抹眦,冁然而笑,拉着父亲的袖子净是撒娇,“长了许多,再穿以往的衣裳都短了半截呢。”

    她出嫁时,才十四出头,就如纤芽初长。

    “长是长了,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儿倒没改。”萧瑜见她蓬头乱发,衣裳穿得乱糟糟且单薄,微怒一哼,在她额赏敲一个栗子,“也不怕着凉?缳娘,快把衣裳拿来给翁主穿上。”

    嬛娘得了令,捧衣入堂。

    穿上了外衣,萧婵才想起正事来,急忙问:“茑茑已经收好东西了,阿父何时带我回去?”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回荆州了。

    矢口问了话,萧婵见父亲颜状若有难色,语格外支吾不清,登时心中有了底。

    原来曹淮安没有骗她。

    萧瑜担忧地喊了一声“茑茑”。

    萧婵敛下忧伤,矫笑道:“其实嫁到这里来也挺好的,离荆州还近了一些,以后归宁可少走一些路了。”

    ……

    萧婵与萧瑜叙谈了一早上,午饭时托言胃莞发酸不思进食,想回屋里小睡。

    胃莞发酸并非扯谎,她昨日竟夕难眠,朝食未用又滴水不进,见父之喜与再嫁之忧中半,心里起起落落的,和父亲谈了须臾便满目倦容,头昏沉沉的。

    回了寝居,萧婵将包袱扫落地之后投床酣眠。

    嬛娘在屋外守了半个时辰才进屋子里轻手轻脚地擗掠一番。

    萧婵从午时睡到晚间,沐浴之后吃了几口粥又接着睡去。

    病要来,人难挡。

    四季皆冰凉的身子到了半夜,垂垂发烫。

    曹淮安处理了军务,适路过她的寝居,依稀听到啀哼声。心一惊,连忙进屋剔明灯儿,发觉她两眉颦蹙,脸蛋红若胭脂,状似发热,手覆上粉题,过有热感,他一迭连声,让人将医匠请来。

    过了一刻,医匠匆匆赶来。

    曹淮安没有揭起帐子,仅握住一只素手伸出帐让已经切脉。

    医生切完脉之后,便问其四肢是热还是凉,曹淮安摸萧婵的手,又摸了摸足,回道:“热而有微汗。”

    医匠又问小腹是凉还是热,曹淮安迟疑了,尚未成亲便抚隐肤,似乎于理不合,可隔衣又不知腹凉热,

    他想了想,便转借缳娘之手。

    缳娘揎起一角,抚了一番后回道:“微凉。”

    虽然曹淮安未摸,眼角却溜了一眼。

    真是通体白白净净,宛若雪团成。

    知悉了状况,医匠取来药箱,也不写药方子,从速抓了药亲自煎中。

    医匠说萧婵是因渗凉引起的增寒发热,再加上一夜未睡,身子自幼比旁人虚,所以易生壮热。好在曹淮安察觉早,没误了最佳治疾的时辰,一贴药喝下去,退了热,越日则能病愈七分,剩余三分,需靠自身调摄。

    萧婵半睡半眠,意识仍在,她知道自己被曹淮安抱着,想推开,但体沉骨重无力动弹,头疼欲裂难以睁眼,只能作罢。

    药煎好之后,曹淮安极其细心,一勺一勺吹凉以后才喂入,小半碗药约莫喂了半柱香,喂完之后,自己身上出了一层汗。

    投匕见效,萧婵眉头萌展,已经能哼哼唧唧的说些谵语,竖耳一听,七打八都是在村卷曹淮安的不是。

    被村卷之人似乎是习惯了,毫无吝色,却倒一句句应下。

    萧婵很快退了热,医匠一颗不上不下的心也放下了,走前嘱咐道:“若半夜喊热,则让四肢裸然,被褥盖在肚脐处,可千万不能让腹部受凉了。”

    曹淮安怕萧婵半夜又出幺蛾子,拦住医匠,要他暂居府上一夜。

    医匠不得不从。

    退了热之后,曹淮安还是寸步不离,竟夕都在旁支陪她,就如同伉俪深情的夫妇一般。

    她靠在曹淮安的胸膺上。曹淮安就如怀抱着婴儿,一只手不听拊背乖哄,时不时摸摸四肢是凉是热,他屏退了缳娘,那摸小腹的凉热,就只能是他来摸了。

    学着缳娘揎起一角,然后手探去。

    凉凉的,还滑滑的,是鹅脂一般的光滑。

    曹淮安舍不得离开,手在小腹上轻划,不经意划到肚脐下方,也是白白净净。

    色念说起就起,曹淮安忐忑地拿开被褥,褪下她的衣裙微微分开玉股,朝腿根之处瞧了一眼。

    啧,果然是莹洁无毛,看着中间的窄缝,他忍不住摸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壮热的原因,居然是热乎乎的。

    只是摸了一下,胯上的膫子胀起。

    曹淮安将怀里的人眠倒在榻,把被褥拉上到肚脐处盖好,玉股还是开启着。

    曹淮安扶着膫头在粉缝上滑了几滑以后就离开了,现在不管是身还是心,萧婵都抗拒他。

    他必须忍着,忍着她接受的那一日。

    再说,现在人还病着呢,如果没忍住,可就是禽兽了。

    曹淮安想着,转而一手在胯上动作,一手摸着香肌不释手。

    萧婵虽然壮热退,脑子还是稀里糊涂,察觉身下有东西侵入,微微动了动身子,合上玉股。

    正巧膫子也在此时消软,曹淮安洗了手,帮她着好衣裙,心满意足的在旁侧躺下。

    闭眼睁眼,脑子里都旋着方才的画面。

    以后这极嫩之地,是他的了。

    ……

    萧婵一直昏睡到第二日午时才复醒,身子虚飘飘的,屋内只有她一人。因喉干嗓疼发不出声,她干躺在床上睁眼儿出神,至少躺了半柱香,才有人进来。

    缳娘手端着一碗药进来,见她醒了,喜呼:“翁主终于醒了,快趁药温着,把它喝了。”

    由着缳娘扶起身,萧婵皱眉喝了一口乌漆嘛黑的药。

    这是什么怪药,入口化酸,入喉回甘,存留在口中的味道却是涩苦的。

    萧婵颇为嫌弃,嚷嚷道:“这味道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了。”又小抿一口,道,“这药酸得流泪,方尝一点甜就苦得心慌,瞬间尝遍酸甜苦味儿?而且还有好些碎渣,缳娘,明个儿还要喝这药吗?”

    “翁主小小庚齿,还懂得人生的酸甜苦的滋味?自己的身子不爱惜,这也是自作自受,医匠说了,身子要慢慢调理,这药至少喝半月,一日三回,不可间断。”

    缳娘不敢与她说的是,药中的渣滓,其实是虫子的残肢。这碗药,几乎是由虫子笮成汁而成的。

    那虫有长条的断截的,章理斑斓的,粗头粗肢的……看着都骇然,

    若让她知了,后果不堪设想。

    萧婵拈鼻,仰颈倾饮。

    “其实,我已好久不曾病了……”

    缳娘道:“所以呢?”

    “所以这回生病情有可原,都说说人太久不生病的话,一旦病了就是个大的。”

    “所以翁主便不睡不吃,衣裳不添,以空腹怄气的方式来唤病神?可不知缳娘有多担心?”

    萧婵自知有错,捂住腹部岔开话,道:“缳娘我好饿,想吃东西了……”

    喝了几日如啮檗吞针的药之后,又喝了数日的干姜与附子熬成的汤水,萧婵病体才瘥。

    萧瑜离去前,曾想再见萧婵一面,但她自午后便一直睡,令人担心不已。

    缳娘为了让他安心,只说她昨夜浅眠,几乎未睡,现在是在补眠而已。

    知晓原因,萧瑜心稍落,写了封信,让缳娘交给萧婵,当夜便回荆州去了。

    萧婵正在看书信,瞟见门外的人影,眼皮也不抬一下。

    曹淮安咳嗽几声,道:“翁主清恙如何?”

    萧婵叠好信,辞气不凉不温,直接开门见山。

    “我虽为江陵翁主,但素来不谙礼数,琴棋书画团团不通,性不温调,天生娇蛮跋扈,非是能成为谐妻者。况曾嫁作人妇,可是一疵愆之壁……如此看来,无有可取之处。君上却不同了,君上气候分明,雄韬才略,立功无算,不该与我一介弃妇为偶。请君上审思,娶了我易遭人訾议。”

    萧婵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什么不谙礼数、性不温调、天生娇蛮跋扈,在曹淮安眼里,可都是机灵的悄模样。

    她还说自己是疵愆之壁,这又如何,自那日之后,就算是倚门妇,他也要了。

    曹淮安勾唇一笑,道:“我中馈无人,翁主无需承人脸色;女子改蘸,为何有人訾议?再说能取翁主仙容,三生有幸。”

    “婚姻不可徼,毕竟‘揿牛头吃不成草’,佳偶应当由天成。今你情我不愿,则是冰炭不相容,易为两败俱伤。”

    “翁主当知子女该遵父母之言。即你阿父将你许我,应当蹑运才是。”

    萧婵鼻唇转青,微带薄怒道:“定是你使势相逼我阿父。”

    “我未曾使势,仅将心中对翁主倾慕之意道出而已,可莫给我乱冠上罪名。”

    “那君上说说,为何倾慕我?”

    “我乃短浅庸俗之人,悦翁主如月姊之容,喜翁主有朴质薄胆,与翁主相处几日,故生倾慕之意。”

    曹淮安又悄声说道,“但最爱翁主的细腰。”

    萧婵耳朵烧了起来,破口大骂:“竖子!”

    曹淮安点头应之,道:“我非偓促者,翁主心里有何不快,一并摅愤。”

    萧婵很不不争气的被气哭了,两眼汪汪,指着他鼻尖大骂:

    “你这是强委禽妆!“

    “你是混蛋。“

    “我不要嫁给你。”

    “你个大色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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