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时钟拨过了十点半,归卷才悠悠转醒。
    这倒不是因为昨晚擦亮了什么爱情的小火花,单纯是因为前天晚上十一点,项目方律师拉着她开腾讯会,熬夜效应传导到了周五这个良辰吉日。
    啊!苍天。
    这已经是这个项目方律师第四次半夜拉着她开会了,周四下午看到项目群消息的时候本来想拒绝,还没等她措好辞,投资经理就跳出来说“可以啊”,嗯,禾石这边的投资经理,自己人。
    归卷恨得牙痒痒,每次碰上这个姓孙的VP,权益条款的谈判都异常地艰难,不单单因为在对方明显的熬鹰战术上被牵着鼻子走,还因为他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对劣于前轮次投资的股权退出条款都能毫不犹豫地接受,并且还竭力说服归卷也接受。
    以高于前轮次的估值入场,意味着同样的投资款只能拿到更少的股权;但同时,以后于前轮次投资者的顺序清算,我方拿回投资额的概率降低了。
    作为法务经理,归卷当然有使命感在,这种损己利人的条款怎么能接受,千万级的投资岂是儿戏?
    是以,大多数的时间,归卷不仅要应对项目方和跟投方,还要尽量用平实的语言向自己这边的VP解释为什么不接受对方提出的条款,左支右绌,加之会议又多设在半夜,几个大夜熬下来,终于住了次院。
    是以,归卷昨夜梦中,也并没有因饱满的前戏铺垫而产生的旖旎情思,而是在,开会。
    林矜腕上的手表收到机器人的提醒,知道归卷醒了,便来卧室敲门,他设置了mute模式,使得Jack可以传递信息,但不做声音提示,避免吵醒归卷。小乖早早便醒了,被林矜勒令待在书房里,不准发出动静,例行的晨跑遛弯活动也取消了,小乖耷拉着耳朵,委屈巴巴地趴在林矜给它买的,归卷家同款的白色云朵地毯上,百无聊赖地用爪子扒拉着地毯上的茸毛。
    此刻,看到安坐了一上午的主人终于起身了,小乖也跟着抬起了下巴和爪子,跟屁虫一般跟在林矜身后,走到了卧室门口。
    归卷揉了揉因为醉酒和梦里开会而有些晕沉的脑袋,应了声:“请进。”
    而后想起的第一件事,是有份《股东协议》还没看,有份《股权投资协议》的权益条款还没对比。
    林矜的表情一时有些微妙,昨夜归卷在浴缸里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一直到他为她吹干发都没能醒过来,他就想到估计是前几天工作繁重给累的。
    原就估计归卷要午后才醒,所以林矜上午也没排什么日程。
    不过,他原以为今日是要去约会的,备选地点都挑了好几个,看展的话可以去西岸或龙美术馆,下午茶的话先预约了茉莉酒廊,逛街的话恒隆和芮欧女孩子应该会喜欢,或者再不济,在家看电影。
    “一起去图书馆办公”这个提议,显然超出了他的规划范畴。
    不过,Jack的程序确实需要检查一下,趁着这个机会解决了也好,于是前后不过两分钟,林矜就宽慰好了自己。
    二人提了电脑,往塞万提斯图书馆去了。因为离得近,林矜没有开车,归卷挽着林矜的手,穿过乌鲁木齐中路,拐到安福路上,不过百米,便到了。
    塞万提斯图书馆的开放时间为上午11:00至下午6:30,除周日和节假日闭馆外,周一至周六都会开放。外借馆藏图书需要办读者卡,阅览或者自习没有强制办卡的要求,来去自如。
    其实这里也是西班牙驻沪领事馆文教中心,塞万提斯图书馆和孔子学院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国家向外传播文化的窗口。
    图书馆对面是Baker  amp;  Spice,饿了正好还能去吃个下午餐。
    学生时代千回百转、魂牵梦萦之事,穿过漫长而幽静的岁月,带到这一方梧桐路上。
    七年,或是八年,堂吉诃德做着骑士的梦,归卷做着关于林矜的梦。
    北风呼啸过,残叶挂树梢。
    归卷又顺带过了一遍合伙协议的条款,窗外,晚霞灿然,她伸了个懒腰,看到对面专心敲击键盘的林矜,又有一丝小小的悸动。
    也许,今晚该续前梦。
    昨晚归卷虽醉了酒,但一点没断片,自己干了什么那可是一清二楚,骑在林矜身上膝行去开灯,哦天哪。
    太羞耻了。
    林矜干了什么她也一清二楚,哼,栽在那些小把戏上吃的亏,必定要讨回来。今夜可不能再喝酒了。
    项目方律师也别再拉着我开会了,归卷想。
    二十五岁的归卷和二十六岁的林矜坐在暖和安静的图书馆里,周遭是西班牙语的图书,他们像无数的少男少女一样,小心藏着缱绻的情思。
    旧梦未必不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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