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鼻音,听着很软,有种撒娇的意味。
    “等我毕业。”
    宋清河想把他们的事正式的办一下,可周文不急,她只想着去上学。
    “毕业……太久了。”
    宋清河不满的嘟囔着。
    “到地方了,你快回去吧。”
    前面就是招待所了,她扒拉着身上的男人。
    ……
    周文嘴巴红肿的走了回来,幸好天黑,回到家里,家里人也没发现。
    周向南和刘小娥的屋里,到很晚了还在亮着灯。
    刘小娥拿着那瓶香水,只见在灯泡下,这玻璃瓶子里装着金黄色的液体,就连瓶子都好看的紧。
    “别看了,睡觉吧。”
    周向南把怀表收了起来,看向坐在床边上的媳妇刘小娥。
    “你闻闻,香不香,这味咋恁好闻啊?”
    刚刚刘小娥往身上喷了一下,她从来没有用过这香水,也没有收到过这样的东西。
    周向南离近,闻了闻,
    “香,你女婿真是有心了。”
    “啥女婿,俩人还没结婚哪,不过这也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
    哎,你今个有没有一种当丈人的感觉?”
    刘小娥问他,反正她是有当岳母的感觉。
    心情美的很,尤其是未来女婿喊她二妈的时候,哎呦,真是……
    今个在饭桌上,刘小娥就是拿的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看他的。
    “没想到咱这么快就要当丈人,丈母娘了,时间过的真快,小文一转眼都要上大学,连对象都有了。”
    不知道为啥,当初去农场见到那个和小文假结婚的宋知青的时候,他就有预感,预感未来的女婿就是他。
    这种感觉,很玄妙。
    第二天,
    灯泡厂食堂,
    “小蛾,你这身上弄啥了,这啥味,咋这么好闻?”
    食堂里的张大姐她们忍不住一边吸鼻子,一边好奇的问。
    她刚刚一进来,她们就闻见了。
    “没啥,就是出门前,喷了点香水。”
    刘小娥强忍住炫耀,故意一副淡定的样子,其实在等她们继续追问下去。
    “香水?”
    “我知道这种东西,泸城那边就有得卖,上次我远方表妹过来,身上就喷了这玩意,不过没有你身上的好闻,她那个太刺鼻了。”
    大伙不懂香水,但能闻出好赖,刘小娥身上喷的这种,味道淡雅细腻。
    “我喷的这种,泸城可没得卖,这是我家小文对象,送我的法国香水。”
    刘小娥终于说出来了。
    “啥?法国香水?”
    这个时候,能用得起香水的都不是一般人,刘小娥喷的还是外国的。
    “刘师傅,这漂洋过海的法国香水长啥样啊,你明天能不能拿过来,让我们开开眼啊?”
    年轻的女工人,也凑过来听了,忍不住想看看啥是法国香水。
    “是啊刘师傅,拿过来让我们看看吧。”
    刘小娥心里美的都已经冒泡了,可面上还在强装镇定,
    “法国香水也没啥好看的,既然你们想看……那我明个就拿过来。”
    刘小娥都寻思好了,等这周休息天,她就去理发店烫一个时兴的发型,再买一身好衣裳,才能衬得上这瓶法国香水。
    “小蛾,你的命咋恁好,你家小文找了一个这样有出息的对象。”
    羡慕死张大姐她们了。
    她们有的已经当丈母娘了,别说收到啥法国香水了,就连香水瓶子都没见着一个。
    这女婿和女婿的差别咋就恁大,人家还没成刘小娥的女婿哪,就送了她一瓶这样高档的香水。
    “他是干啥的,咋弄来的这法国香水啊?”
    “我那女婿……不,我家小文的对象,托人弄来的,他在部队里工作,具体干啥,我也不知道。”
    刘小娥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她这些天,在厂子里那可是风光的很,先是下乡插队的闺女考上了好大学,又接着是闺女找了个这样的好对象。
    宋清河没呆在榕城几天,就被迫回去了。
    走的时候,身上多了一块玉坠子,是周老抠和王翠芬给的。
    他们收了人家的这么多的好东西,心里过意不去,说啥也要给见面礼。
    这块玉坠子,还是三十多年前,周老抠去外地办事,在一口枯井里捡到的。
    那可是一包值了老鼻子钱的东西,这些年,一直没敢露面,也不知道有多值钱。
    反正光金疙瘩,就有三四块,还有镶嵌着猫眼石的钗……这绝不是小门小户有的东西。
    双水村。
    “娘,你愣着干啥,咋不吃啊?”
    赵玉兰咋还能吃得下,碗里是平时吃不到的煮豆腐,她把碗放在了炕上,
    “你大姑真说你大姐考上了大学?她不是去下乡插队去了吗?”
    这是卫红之前在榕城往家里写信,信里这样说的。
    “俺还能骗你不成,这是俺大姑亲口说的。
    俺大姑父说是俺二姑说的,还说,她快要从乡下回来了,保不准现在已经回来了。”
    周卫丽这些天,每天一大早就去了她大姑家,没想到今个早上去的时候,大姑她们家的门开了。
    进去一看,果然是他们从城里回来了。
    她从她大姑家,拿回来十块钱,路过磨坊的时候,想到家里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改善伙食了,就进去买了一块豆腐回来。
    现在家里的好的,都是让她爹吃。
    她娘还伤着,整天就在炕上啃地瓜。
    “她竟然考上大学了……”
    赵玉兰失神的说道,被褥下面的手,紧紧的抓着褥子,里面的黑棉絮都被她揪了出来。
    心里震惊的不可名状,嘴里发苦,她咋就考上了大学?
    她自己生的亲闺女,一个名声臭的整个公社都知道了,人还被关着。
    另外一个,也就是眼前的卫丽,正小口小口的吃着豆腐,不舍得一口给吃完。
    都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穿过,好东西更是没吃过。
    只上了五年学,就不上了,整天在大队锄地挣工分养家。
    还有她儿子卫东,当初愣是不上,她拿着棍子打的他才上完了小学。
    三个孩子中,最出息的要数卫红,上到了初二,可家里没钱供了,就没再继续上。
    现在她又成那样了……
    “卫丽,别吃了,把剩下的钱,拿去截三尺红叽布回来,我要做一件褂子。”
    “娘,那钱不是留着给爹看病的吗?”
    周卫丽不解,她爹整天在家发神经,她二姐还被关在里面,她娘好端端的做啥褂子啊。
    “看啥病,我看他好着哪,这段时间,没少糟蹋家里的鸡蛋,往后不准再给他煮鸡蛋吃了,就让他吃地瓜。”
    这些天,周向北没啥动静,赵玉兰也渐渐习惯了他磨刀的声音。
    “快去啊,把家里的布票拿着。”
    那布票原本是想攒着给卫东做裤子的,他一个大小伙子,裤子上打的都是补丁,还短的不行,穿在身上都露脚脖。
    在村子里净招人笑话,小的时候还好,这大了,知道臊了,年头里,他就求她给他做条新裤子穿,她也应下来了。
    “那卫东知道了咋办?咱家一年到头,就这点布票。”
    “等过段时间,咱家就有票子和钱了。”
    周卫丽以为她娘说的是用那本菜谱换钱,就拿着家里的布票去截布去了。
    一个多星期后,远在榕城的周文,收到了一个包袱,以及一封信。
    打开包袱,只见里面装着一件料子很差劲,透着土气的红褂子,这种红褂子就连刘小娥都嫌弃穿不出去。
    “快打开信看看,谁送的,咋恁老土啊,现在谁还穿这种料子啊……这针脚,可比不上我嫂子做的。”
    刘小娥话里的嫂子,是她娘家嫂子,她说着说着,脑海里突然想起来赵玉兰了。
    周文一看信纸上的地址,果然是从老家寄来的。
    打开信一看,只见信纸上的字迹很潦草,歪歪扭扭的,还有错别字,连看带猜,差不多能看懂。
    信是赵玉兰一边说,让儿子卫东一边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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