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已然生效,没有后退的余地,其他的,不就是应该尽心尽力完成她的份内职责?
    何况仅仅今天这一天,沈延非就不嫌麻烦地替她解决两件事,她本身无以为报,作为被他善待的合法妻子,没有理由因为他跟她进了同一间房,就局促成这样。
    姜时念说服自己放轻松。
    早晚都得面对。
    看来她领证前一晚担心的那个问题……关于要不要负责他生理需求的问题,按沈延非现在的意思,肯定是需要的了。
    就算是需要,也不能算他违反规则,毕竟当初签协议时,两个人都没提,而且扪心自问,婚后这么多天,她是真的一点没想过吗?
    想过的,但无论她愿意不愿意,都没有立场去矫情。
    沈延非不再说话,耐性十足地等着姜时念作出反应。
    姜时念在他五指的把控底下,天人交战了足有几分钟,最终收拾好杂乱的情绪,抬起头,很英勇地说:“好,你想睡哪就睡哪,想做什么也可以商量,我……不是只想占便宜的人,你有要求,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接受。”
    “是吗?能接受什么?”沈延非带出一点笑意,“说说看。”
    姜时念咬着牙,明明他口吻温和,但她就是觉出一抹故意来。
    她不要矜持了,音量压得极低,眼尾少量的染上一点薄胭,难得冲动了一次:“……就是正常夫妻该做的事,你大可以直说,不用让我猜。”
    沈延非眼中笑痕更深,尾音放慢拖长了些:“原来沈太太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我原本只打算通过共处一室让你尽快和我熟悉,别抗拒跟我走近,该有的肢体接触,不能回避,必须要有,另外学着怎么装好一个深爱我的妻子——”
    他缓慢续道:“——而已。”
    姜时念停滞了一会儿,才惊觉是她自己想多了。
    沈老板是君子,没有跟她上床的打算,她自己倒什么都说出来!
    姜时念脸颊热得充血,想跑也没地方跑,手心快被指甲摁破,她掩饰地偏开头,强装镇定:“可以啊,反正都听你安排,我会配合。”
    “现在能放开我了吧,”她脖颈和锁骨也开始受波及,泛出粉,语气不自觉硬气了一点,“我要去洗澡。”
    沈延非这才抬起手,没有马上离开,移到她头上揉了下,交代:“嗯,左边墙的那条白色浴巾是给你准备的。”
    姜时念完全冰封住,愣愣看他,快速转身冲进浴室,朝放浴巾的位置确认了一眼,然后生无可恋靠住门。
    很好。
    她没想过这房间是沈延非的,所以就半点也没注意浴巾的问题,右边墙上的浴巾也是白色,夹一点黑线纹路,看起来洁净崭新,她就以为是新的!用了!
    到这时候才去看左边墙,的确还有一条,而且带着没拆封的包装。
    姜时念羞愤得想死,从镜子里看自己,倒是通红得格外生动。
    浴室门被适时敲响,沈延非的嗓音漫不经心般传进来:“别慌,拿错没关系,有黑线的那条也是新的,我没用过。”
    姜时念的心情几经波折才惊险落回去。
    他就不能早一点说!
    沈老板三言两语就操控人心,偏还挑不出他的毛病,跟他真的玩不起。
    姜时念放慢速度洗了快一个小时的澡,在浴室临时挂睡衣的柜子里挑出最正经的纯棉套装穿上,做好初次跟人同床共枕的心理建设才出去。
    卧室里开了两盏壁灯,沈延非已经在其他房间洗过澡,简单穿件深色睡袍靠在床头,低头注视电脑屏幕,眉眼专注,透着工作中的冷意。
    姜时念小松口气,悄无声息从床的另一边靠过去,搭了个边缘坐下,小心掀起被子,用最快速度躺进里面,身体只占整个床的窄窄一条,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幸好床够大。
    空气静得能清晰听到心脏搏动。
    姜时念背对沈延非抓着被角,听他的动静,祈祷同房第一夜能顺利度过。
    几秒后,男人微凉的手指忽然靠近,不等她本能缩起,就落下来,勾了下她铺在枕头上的发梢。
    “不吹干就睡?”
    姜时念回想刚才,吹头发的时候确实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没吹好就出来了。
    她想辩解这样没关系,沈延非却移开电脑,直接掀被下床,取了吹风机过来,双手握住她手臂,把她隔着被子从床上捞起来,在背后拢住她散开的长发放在掌中,用温热的中速风一缕缕吹干。
    姜时念坐在床上不敢乱动,吹风机轻微的噪音嗡嗡响着,她手在被子里攥住床单,垂下的眼睫上悄无声息蒙上一点雾气。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她吹头发。
    以前某一回,她跟商瑞去海边,头发弄湿,在酒店门口公共洗漱台边吹到手酸时,让商瑞帮忙收尾,他笑着索吻,不亲便不肯帮忙,她当时不太配合,商瑞就扫兴沉下脸色,搁下吹风机说了一句:“自然干不就行了么,吹它干嘛。”
    响声停止,沈延非匀长的手指穿插进她发间。
    姜时念不懂自己的冲动从何而来,在他指尖要抽走时,忽然抬头看向他。
    她脸上还有长时间洗澡留下的嫣红色,在原本就浓墨重彩的脸上平添妩媚,眼睛里碎光动荡,在灯下流转出星河。
    她问:“要做一个对你有帮助的妻子,应该怎么样?”
    沈延非低眸跟她对视:“走出这个家门,面对外人,就要装作.爱我。”
    姜时念继续追问:“具体呢?太多的可能记不全,先说最近的——”
    她想到下个月的婚礼,沈延非既然要办,就肯定有商业目的,需要她表现,于是她关心问:“在婚礼上,我能做什么?”
    沈延非目光幽沉下去,脊背缓缓压下,近距离撞上她的视线:“你要挽我的手臂,被我抱,依赖我,并且——在仪式上和我接吻。”
    他边说,姜时念边考虑难度,前面的都不是什么问题,就算抱,今天也试过了,她不至于出错,等听完他说接吻,她才觉得严重。
    姜时念唇上有些干痒,她抿了抿,为难问:“一定要吗?”
    沈延非反问她:“深爱到不顾家里意愿的新婚夫妻,会在婚礼上没有自然的亲密行为么?”
    姜时念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嗯……有道理的。
    他娶她,本来就是为了跟沈家亮牌示威,闹越大越好,如果没有亲吻,好像程度上差点。
    姜时念挣扎了一下,放开不合时宜的自尊心,轻声又问:“那嘴唇碰一下就可以吧?婚礼上不用太……认真。”
    沈延非不语,神色难猜地看她,她只能硬着头皮分析:“蜻蜓点水那种,很快就结束,你不用太为难,接吻经验你肯定有的,那就更——”
    话说一半,对上沈延非略扬的眉梢,她愕然顿住,小心翼翼说:“没有过吗?跟你喜欢的那个人,没有过?”
    沈延非漆黑的眼瞳已经深暗到看不到什么光,只是一言不发盯着她,似乎在往更深处,她自己都探究不到的地方探入。
    姜时念惊觉自己越界了,问了她不应该刺探的问题。
    沈延非本就深居简出,高不可攀,能被他看进眼里,动情去亲吻的人,除了已经嫁人的白月光,估计就再也没有了。
    没接过吻,也很正常。
    她忙努力挽回,因为心急,就难免有一点口不择言:“无所谓,你如果担心到时候效果不够自然,我……在这方面比你有经验一些,必要的话,可以……帮你提前演习……”
    姜时念音量渐低,被沈延非的目光慑住,一时忘记说话,难言的心慌。
    沈延非低笑了一下。
    她说,这方面,她有经验,可以帮他。
    心底最隐秘处看不见的洞口,被毫无准备的悍然刺入。
    原来她亲手的,要比从前任何一次远远望见,从别人口中听说的,都要剜心锥骨。
    沈延非抬手盖住姜时念的眼睛,按着她躺回去,把被子拉高,低淡要求:“睡觉,不然这一晚你就别睡了。”
    姜时念被他这么按着,以为会彻夜失眠,结果可能因为头发上残留的热度,反而入睡很快,等闹钟响醒过来的时候,她反射性地望了望身边,沈延非已经不在床上了。
    她半坐起的身体又跌回去,手臂遮眼缓了片刻,起身梳洗,下楼才从阿姨口中知道,沈延非今天走得很早,天没亮就去了公司,随即她手机上收到一条微信。
    沈老板百忙中抽空跟她说:“晚上去电视台接你下班。”
    姜时念想起今天是春节前电视台里几个节目团队定好聚餐的日子,晚上下班要集体去吃饭,她作为重点目标,当然不好拒绝,很早就答应下来。
    她斟酌着回了一行:“今晚台里有聚会,估计很晚,我跟同事一起去,助理会送我回来。”
    又等了一会儿,沈延非没再回复,姜时念知道他早晚会看见,就不再挂心。
    等吃完早餐去台里,果然重点节目的大团队都开始提前打鸡血了,为晚上的聚餐兴致高昂。
    她偶然听见,有人私下里议论乔思月受到的处分今天早上下来了,是按规定被下放到地方小台,不能留在市里,过段时间有立功表现才有可能回来。
    但所有提及到沈延非的话题,都是压低的兴奋尖叫,议论沈总是真正高山雪,根本难以接近,搞手段对他没用,哪有人能入他眼,也就只有等录节目的时候多来围观几次,勉强算是沾仙气儿了。
    “哎,也不是,我昨天下班时候去台长办公室那边送资料,好像听见沈总说让整个台下个月出席他婚礼!”女声窃窃私语,“我都恍惚了,我们配吗?我们去当摄像应该都不太够格吧……”
    “我草整个台?!不对你等会儿!沈总要结婚?!”另一人险些打翻东西,“能跟沈家门当户对的是谁啊?得什么身价啊我天!”
    “而且是闪婚噢,以前完全没听说过沈总身边有女人,”感叹声拖长,“哪个有钱有势的仙女这么命好——”
    姜时念及时走开,没再听下去,底气不太足的攥了攥手,听大家聊八卦,她都有点替沈延非可惜和不值。
    不过暂时没人把她跟沈延非直接联系在一起。
    姜时念明白,沈延非还在顾及她之前的话,就算是昨天公然上楼,他也把这件事处理得低调,没有大范围流传开。
    临近年关,台里工作量很大,姜时念忙到天快黑才结束,被大家催促着出发去餐厅。
    姜时念问童蓝:“换地址了?”
    童蓝激动点头:“念念姐,今天聚餐有赞助,档次比之前定的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姜时念倒不在乎去哪,跟童蓝一起下楼,穿上大衣的时候,她手机再一次发出连续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姜家父母咒骂她的信息。
    从今早乔思月的处罚下来开始,她的手机就没安静过,很多能戳伤眼睛的话一条一条往外跳,电话也打个没完,她干脆选择关机,到现在才打开。
    姜时念敛着眸,无视那些未读的消息和未接来电,没细看就把通知栏点了清除,然后调成静音。
    刚走出电视台大楼,童蓝就敏感地把姜时念拦在后面,笑眯眯说:“念念姐,风大,咱们等会儿走。”
    姜时念知道不是这样,正好有其他同事招呼她们出发,她就没有迟疑,从玻璃门迈了出去,一眼看到长台阶的下面,乔思月抱着自己的东西站在那,姜家全员到位,围在她身边嘘寒问暖。
    童蓝作为极少数的知情人,小声劝:“你别难过,就当没看到,晚上聚餐秦栀姐不是也去吗?咱们快走!”
    “我没事,”姜时念温浅笑笑,“放心。”
    童蓝护着姜时念,用身体挡住,趁人多没让姜家的人发现她,但从附近路过时,声音还是很清楚地飘过来。
    “思月哭什么,大不了这破工作就不要了,主持人本来也不是什么体面工作,爸给你几家公司,做不好也没事,慢慢学。”
    “弄什么公司,多累!小姑娘这个年纪就得轻松,听妈妈的,那个地方台咱们不去,你爸你哥又不缺你钱花,以后你就多交朋友,逛逛街做做脸,想进修就出国,商瑞要是对你不好,妈就给你另选。”
    姜炀话少,但也低声表态:“有家里疼你,怕什么,别的不用操心。”
    乔思月喃喃:“但时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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