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就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最后道:“在座的几位先生也是各有看法,一时难有定论。”

    他这么一说,宋先生心中就有数了,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吟了起来。

    刘灿!刘灿!

    对于很多的开封人来说,刘灿是这一年来才冒出的名字,而对于他来说,却是十年来的噩梦!十年前,他是李蒙手下最得力的谋主之一,他帮着李某分析情况处理事情争取位置,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他们就能拿到那个节度的位置了!节度啊!一个武将是不是节度,那完全就是两重待遇,而一个谋主,能不能辅佐节度,也完全是两种身份。

    在那个机会来的时候,他们谁想过,他们能抓不住?就算那个时候他是采取保守态度的,也是觉得,那个位置,非李蒙莫属了!可就在那种情况下,刘家,硬生生的把节度的位置夺走了,若大的李家就那样分崩析离,非死即伤。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那个事情发生的傍晚,刘灿把他叫出来,当时的刘灿不过是一个少年,却面对他侃侃而谈,掌握全局。一直到今天他对暴雨还会有芥蒂,一直到今天,那还是他最不愿意回忆,却常常想起的噩梦!

    而现在,刘灿又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退让的,这是失败者面对胜利者下意识的反应,但很快的,他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来。十年!这十年他不知后悔过多少次,不知多少次去想,若那时候他没有被叫出来,若那时候他还在李蒙身边,事情,会不会变的不一样?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很难有什么改变,可他还是会忍不住的去想。他想,很多事,错的不过是一步。就像战场上,主将一个失误战死,那整个局面都会崩溃,可要相反,就是另一种结果。他自然不是主将,可他若在,也许就能改变呢?

    过去的他已经无能为力了,而现在,也许他能做些什么,更何况早先他还见了那个人……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拱了拱手:“舅爷,在下觉得,此事我们应该从两个方面分析。”

    一听他不是单纯的说哪个对哪个错李业就来了精神,连忙道:“宋先生请说。”

    “一方面应该从刘指使同郭将军那边来说。虽然这个方法是他们一起提出来的,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分开来。以我的分析来看,郭将军就算同刘指使有接触,应该也不深。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大可不必把他们看作是一起的。说句不太妥当的话,郭将军是什么身份?而刘指使……”

    他说着笑笑,其他人虽然有些不服,但见李业脸色变得不一样,也就忍住没再开口。而那边的李业就觉得心情一畅,是啊,郭崇是什么身份?刘灿又算什么?若没有陛下,那刘灿不过就是一个偏远地区的节度使之子,哪里又有现在的风光?她现在的地位其实大半是建立在陛下身上的啊!

    “我们先来说郭将军,其实若只是作为副将外出,对郭将军并没有多少好处。所以我觉得这个建议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除非是能作为主将,可若要达成这个,就千难万难了,但若能达成了,他必对陛下忠心不二!国舅,莫忘了他可是老臣子啊!”

    最后一句,他说的意味深长。

    第248章 烈酒 (七)

    李业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更不擅长什么政治斗争,宋先生这话他听出了有其他的意思,但一时则想不明白,只是含糊的点点头。他这个表情令宋先生心情不由得一郁,再次怀念起自己早先的主上李蒙来——虽然有些一意孤行,虽然性格不是太好,虽然他还有一个死对头,每每和他争执,但他说的话,对方基本都能听懂!

    不过李业虽没有听懂,倒有不少谋主听懂了,当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还有一个一向对宋先生比较推崇的,立刻就道:“不错,舅爷,这些老臣虽各有……恩,不同,但对先帝都有感情,对我大汉,也是有感情的!”

    这话李业听懂了,他想了想道:“这么说是让郭崇到邺城比较好吗?”

    “这倒也不一定。”那人急忙道,“就像宋先生说的,郭将军现在也是上将军了,若只是作为副将过去,对郭将军来说并没有多大益处。”

    李业想说对郭崇有没有好处有什么重要的?不过他毕竟不是那种中二少年,这种自大的想法也就是一闪即逝。随即,他就看向了宋先生,宋先生点了下头:“我们再来说刘灿。刘灿现在只是一个指使,不过她和普通指使不同的是,她还是刘成的儿子!若没有意外,她就是将来的密州节度。可刘成现在正值壮年,等她接手,少则七八年,多则一二十年。也就是说在短时间内,她还只是一个指使,虽然她也能调动密州的一部分力量,可也只是一部分!但她若能到邺城,那就不一样了。不仅资历漂亮了,更重要的是,官职是一定上升的,将来她若调回来,也很有可能是一方节度了,更重要的是,她和刘成就很有可能变成一东一西两方呼应了,到了那时,朝廷若再想住处他们,恐怕就要更不容易了。”

    李业一惊,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旁边则已经有人道:“宋先生这么说,恐怕已经有些危言耸听了。那刘家虽不是老臣子,可对陛下一向恭敬,这一次刘灿更是只身入京,而且一直以来对陛下都忠心耿耿,宋先生如此议论,传出去,恐怕就要让人心凉了。”

    李业听了这话,暗暗点头,虽然他们疑虑刘家的忠心,可刘家的表现却是无可指摘的,所以起码表面上,他们不能说出来。他正要说话,那边宋先生已经冷笑一声:“刘家是怎么发家的,各位都忘了吗?”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默,宋先生继续道:“刘家现在固然对陛下忠心,可若说他们就没有私心,也太天真了!”

    “就算他们有私心又如何?这世上的人又有几个是没有私心的?”早先那人道,“宋先生难道就没有私心吗?您对刘家这么咄咄相逼,是不是因为早先的旧怨?”

    宋先生心中一暗,面上却不露,他呵呵笑了两声,拿扇子轻轻的扇了两下,然后才慢悠悠的开口:“不错,这世上的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也没说刘家私心就不好。比如我的私心,那就是希望以后能在人前显达,要怎么做到呢?那就要舅爷一路高升,富贵荣华!当然,舅爷现在已经是富贵至极,但要位极人臣,免不了还要我等出谋划策,攻克难关。所以我等与舅爷是相辅相成,私心即公心,公心即私心,却是两边无碍的!”

    这话说的李业心情大悦,连连点头,正要再说,宋先生已道:“舅爷,下面有些话就不宜当众宣说了,否则万一传出去就不是玩的。”

    他这话一出,其他谋主纷纷露出不愤之色。李业也有些犹豫,他虽然比较看重宋先生,可对其他谋主也是比较重视的。若是一开始就单独相见也就罢了,这么公然和宋先生出去,那明摆着就是对其他谋主不信任了。他想了想,摇摇头:“在座的各位先生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宋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宋先生心情一暗,叹了口气:“既如此,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了,舅爷,我有些累了,就先行退下了!”

    他说着拱了拱手,竟是转身而走,不说李业,就是其他谋主也愣住了,他人还没走出去,就有人道:“太不像话了舅爷,此人一定要严惩!”

    李业也是怒气中烧,虽然在朝里,他一向被人漠视,可是在自己府里,什么时候轮到谋主给他脸色了?当下他就想让人把宋先生抓过来棒打一顿,可他到底按捺住了。他还记得宋先生是他三顾茅庐找来的,他还记得一些稳妥的主意都是宋先生给他出的,最重要的是,他还记得要在这些谋主面前树立贤明豁达的形象!

    在这个乱世,不仅是上位者挑选人才,人才也在挑选上位者。像赵方毅那样狷介的虽然是少数,但大多数有真材实料的谋主都会对自己的主上有一定的要求。有的是要求官职权势,有的是要求通达贤明。李业贵为国舅,贵是不用说了,权势一方一直不太如意,而且因为他没什么才学,也常常被人鄙视,所以虽有不少人想要投奔到他门下,可说到非常有本事的就不多了。他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聚拢了这几个谋主,虽说不上特别有才干,出的主意总是中规中矩,没有出过太大的差池,而这其中,宋先生又最为老道。

    这么想着,李业的怒火慢慢平息了,他抬起头,对着其他几位谋主呵呵一笑:“宋先生还是这么不拘小节啊,不知各位先生还有别的看法没有?若没有,今日就先散了吧,反正这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咱们慢慢商量,总能商量出一个办法的。”

    其他几位谋主纷纷应和,打着哈哈就离开了,只有早先的一个犹豫了一下,留了下来:“舅爷……”

    “原来是王先生,先生可有什么事吗?”

    “有一件事,我本不想说的,但……宋先生这段时间以来其实常常去茶楼,都是与什么友人。”

    李业皱了下眉:“王先生想说什么?”

    声音中已经有了几分不耐,这个王先生是一早就投奔他的,可是才学并不怎么样,若不是看在他老实又有多年的情分上面,他早就把他赶出去了。此事再听他说话吞吞吐吐的,就有了些厌烦。王先生面上闪过一道惭色,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有一次我同……恩,也是府里的先生一起过去,正巧碰上了宋先生,他仿佛很慌张的样子。早先……但现在……但愿就是我多想了吧,舅爷对我们恩重如山,若没有舅爷我们别说现在的锦衣玉食,就是太平日子都过不了,我先下去了。”

    他说着连连拱手,然后逃也似的小跑了下去,而后面的李业则面色凝重了起来。

    收买、刺探,这些东西他虽然不擅长,却是知道的。比如他这府里一定有被杨王等人收买的下人,宫中也一定有他们的人,可是收买谋主……宋先生被收买了吗?若是,又是谁?他早先那番话每每针对刘灿,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杨玢或者王章!

    可是,这是真的吗?

    宋先生并不知道李业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回到屋里,他喝了口水,洗了把脸,然后赶走了屋中的侍女,之后就静心的等待着,他在等待李业的召唤。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作为会令李业生气,但他也知道,李业会忍下来!他不是第一天给人做谋主,非常清楚这些主上的习性,只要你有真才实学,持才傲物有时还是出人头地的一种手段——这一点,从早先的孟尝君那里就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当然,李业并不是一个豁达的主上,而且没什么眼光,就算现在忍了,心下也必定是要厌恶他的,这对他以后的发展非常不利。可是,他已经有了别的选择,李业这里,也就无所谓了。

    这么想着,他慢慢的笑了——刘灿啊刘灿,你没想到会再次遇到我吧,上一次我输了,这一次,我会找回来的!

    他并不知道,刘灿早已知道他了,皇宫禁卫森严,李业的府上却是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的,更何况对李业,刘灿是早有布局——既然知道刘知远会取得天下,刘灿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只是那时候她手中没多少可用的人,这才没能全面布局,但凡是能安插的,正堂也通过各种方法插了人进去,当然,能取得高位的不多,可打听出宋先生这样的消息还真没什么难度。

    当知道宋先生宋子辰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刘灿还真有些愕然,当时王森也问过要不要除掉这个后患,毕竟比起其他人,这个宋先生对他们是有着确定的敌意的。刘灿考虑了之后摇了摇头,对王森的解释是:“留一个明确知道的敌人,有时候更有好处,特别是这个敌人有些能力,却没有执行力的时候。”

    那时候王森还跟在刘灿身边学习,不是正式的正堂首领,对这话也不是太理解,不过从那个时候他就开始加紧对宋先生的注意,然后慢慢的他就理解刘灿的话了。宋子辰有能力,所以得李业的重视,但他毕竟不当家,所以做不聊什么决定,不过他们却可以通过他知道不少宫中朝中的事情,从某个方面上,宋子辰对他们在开封的工作做出了杰出贡献。

    第249章 烈酒 (八)

    天色一点点偏暗,不知什么时候还有了乌云,关着门窗的屋内,很快的就黑的看不见人影了,宋子辰的脸色,却要比这屋中更黑几分,李业,一直没有叫他!他预料错了?李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小气?可是一直以来,李业对他都很是尊敬啊!

    “先生,舅爷有请。”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他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先生?先生?”

    那声音又传来了,宋子辰摇摇头,这才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李业叫他了!他先是激动,再之后就是愤怒,李业,竟让他等了这么久!一时间他甚至有一种想要抱病不去的念头,但他到底控制住了,所以当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的时候,他应了一声,那边立刻传来喜悦的声音:“先生,舅爷有请,您在休息吗?”

    “……稍等,我马上就好。”他慢慢的站起来,点亮了蜡烛,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打开门,门一开,他不仅一怔,外面并没有全黑,竟只是傍晚的样子。

    “先生您出来了,舅爷那边已经备了酒菜,请先生去入席呢。”

    “现在么?”

    “可不就是现在吗。”

    “除了我还有谁?”

    “哎哟先生,这您可问住我了,我不过是一个跑腿的,哪知道那么多呢?”

    宋子辰点点头,随手给了他几个大钱,然后这才跟着他来到了偏庭,那里灯火明亮,儿臂粗的蜡烛照的屋内如同白昼,但厅内除了李业还有两人,那两人他并不怎么熟悉,但也知道都是李业的谋主,一个姓王一个姓崔,都是没什么才学也不惹事的老人。那两人一见到他就连忙打招呼,他也跟着拱手。

    “先生来了。”李业道,“请坐请坐,今天就是一个便饭,大家都不用拘束。”

    宋子辰拱了拱手:“某先前有些孟浪了,还往舅爷原谅则个。”

    李业哈哈大笑:“先生说的是哪里话?先生是有真本事大本事的人,有些小脾气,我们都能理解嘛!”

    他说着哈哈大笑,旁边的王崔二人也跟着笑,虽然笑的都不是那么欢畅,但气氛慢慢的也缓和了下来。李业一招手,吩咐人把酒菜送上,几人就一边说话一边吃喝了起来,酒过三巡,李业道:“先生早先的话没有说完,不知这后面的现在是否可以教我?”

    宋子辰有些迟疑,在他的预想中,他这下面的话是应该在私密的空间,只有他和李业两个人的时候说的。现在虽然人数大大减少,可还有王崔二人!

    “王先生和崔先生都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忠心自不必说,先生不用有什么顾虑。”

    宋子辰连忙一笑:“某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有些话传出去……恩,毕竟不好听,当然王崔二位先生品德高尚,自然没有这个顾虑。”

    “先生请说。”

    宋子辰想了想:“我早先说的是从郭崔二人的方面分析,但其实我们不必太理会他们。毕竟我们需要的,是为大汉考虑,为陛下考虑!我大胆的说一句,陛下不想让郭威将军去邺城,恐怕是有一些额外的担心,这种担心不能说完全没有必要,但也不用想的太过了。郭威将军跟着先帝多年,恐怕早把陛下当子侄辈看待了。而且我再说一句不该说的,若郭威将军真有此心,当年在平河中的时候……就有机会。”

    “……先生说的有理,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有些事还是多思一下比较好。”

    “舅爷说的是,陛下的顾虑也是正确的。只是有一点,陛下能把郭威将军拦在开封一时,能长久吗?现在朝中,郭威将军自己想出来,杨王史三位大人恐怕也是想让他出去的,陛下一味阻拦,终不能长久的吧。”

    “那以先生看来,又当如何?”

    “郭威将军可以出去,然后派一个陛下真正信任的人跟出去不就好了?”

    李业皱起了眉,宋子辰一笑:“这个人并不见得非要从郭刘二位中挑选,我这里有一个人选,舅爷听听。”

    李业点点头,宋子辰慢慢道:“大郎君。”

    “什么?”

    李业一时没反应过来,宋子辰一笑慢慢道:“舅爷家的大郎君,难道不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吗?”

    李业完全被震住了,一时没了声音,旁边的王崔二人也是一愣,随即互看了一眼,这样的主意,他们早先怎么没想出来?见他们这个表现,宋子辰很有几分得意。刘承佑登基后就想把自己这个舅舅推出来,可是遭到杨王二人的一致反对,始终不能不能成功。李业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他的儿子李成思了。这两年李成思就是得了一个爵位,又得了两处产业,虽然在宫里也挂了个指使的名号,却是没多大实权的。好在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多么有进取心的,这日子过的也不差,倒没多少要求,李业见了不免有些抑郁,可也有些无能为力。此时听宋子辰这么一说,就算他本来另有打算,也觉得胸口发烫,是啊是啊,他的儿子!还有谁能比他的儿子更忠心?还有谁能比他的儿子更让人放心?而如果能跟着郭威在邺城晃荡一圈,回来后,立刻就要提拔啊!节度也许还难了些,但刺史总可以了吧,一个小地方的刺史难道杨王等人还能反对?

    想到杨王,他冷静了下来,叹了口气:“恐怕很难。”

    “在过去,自然是比较难得,可此一时彼一时。”宋子辰一笑,“杨王等人想让陛下出去,陛下不想,现在就是个僵持的局面。大郎君就可以作为交换条件了!”

    “这话不太对吧。”王先生咳嗽了一声开口,“若是能如此交换,早先……就成了。”

    “还是那句话,此一时彼一时,这段时间……陛下总是占据了一定局面。”

    李业沉默了片刻:“那刘郭二人……”

    “郭崇将军应是不会把一个陪将的身份看在眼中的,至于刘灿……舅爷,我个人的看法还是防着些好。刘家已有那么大的地盘,那样的官职,在军事上实在没必要再添加了,若陛下觉得过意不去,不如给一些文职。”

    李业看着他,面色有些莫名,然后慢慢的点了点头:“先生说的,实乃至理名言!”

    宋子辰拱拱手,连称不敢,心中却是得意的。这些话虽然经人指点,但大多还是他自己想的,他这个点子可以说一举解决了两方面的难处,更重要的是,还阴了刘灿一把!刘灿不是想要军权?他不仅这次不会让她成功,还绝了她以后的路子!

    “刘灿啊刘灿,当郭威离开,杨王二公平了朝中事,我看你还如何在这开封活动?当国库充盈,你那密州也不过是土崩瓦解!”

    他这么想着,越发得意,也就没有留意对面三人越发沉默。吃一通,也就散了。宋子辰因为心情好,多喝了一些,回去的时候是让人搀扶着走的,他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以后的发达,更心情畅快的想着刘灿以后的倒霉。

    “李公李公,我为你报了仇!我为你报了仇啊!”

    酒醉中的宋子辰不知道王崔二人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散了之后他们跟着李业一起来到了后院的书房:“两位先生怎么看?”

    王崔两人互看了一眼,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李业不免有些失望。

    宋子辰想的没错,早先李业的确是想展露一下自己作为主上的风范的,可是听完王先生的话他不免要多想上几分。上茶楼听书不是多么光彩的事——在这方面,李业真觉得这些文人不是一般的矫情,不过再不光彩也不至于见了人就慌慌张张的,除非见得人不能让别人知道。

    要在早先,对于这事李业也不见得会太在意,因为宋子辰见得也许是一个不光彩的人,也许有什么个人隐私。对此,他虽不多么大气,可作为一国国舅,还是不会太计较的。但最近这段时间,他被刘灿刘承佑弄得有些风声鹤唳,再听了宋子辰的事免不了就要疑神疑鬼。然后他把王先生叫来详细询问了一番,再之后又把那天同去的崔先生也叫来了,崔先生的说法同王先生差不多。如果拿一个班级来举例,他们两个属于学渣,宋子辰则是学霸,学霸是不会理会学渣的,学渣则会非常留意学霸,因此崔先生对那天的事也印象深刻。

    一个人这么说,两个人这么说……李业早先就算只有三分怀疑,现在也要变成六七分了,更何况,王崔两人虽然是学渣,却是老实的学渣,特别是王先生,那真是一早就投奔的,虽然一直没给过什么靠谱的建议,却一直没闹出过篓子,若只比忠诚度,王先生在李业的心中是绝对要比宋子辰更强的,同样的,崔先生也是老人。

    两个老人指证,李业当时就想把宋子辰叫过来质问一番,还是王先生劝住了。按照王先生的说法,第一宋子辰就算见了可疑人物,也不见得就是内奸;第二,就算宋子辰是内奸,他们也要先弄清是怎么回事再说。李业想想,觉得这是个靠谱的意见,因此就有了这次小宴会,不过再听了宋子辰那一番话后李业又犹豫了——这怎么听,也不像是内奸说出来的啊!

    第250章 烈酒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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