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怎么答,左不过是那些话。”冰蓝埋怨。

    也难怪她不满。

    谢芳初主不主客不客,妻不成妻妾不是妾,没有明媒正娶便住了进来,本就不得人敬重,偏祁楚天将她心肝儿捧着,见她蹙眉头,便责备侍候的人不周到,横眉恶目,看着便让人发怵,生怕他一个窝心腿踹过来,命便没了。

    昨晚房间那声响没个停歇,她们这些侍候的下人怕祁楚天要使唤人,也不敢阖眼。

    “整晚没睡,只是将军去早朝的时间眯了些时,也不知怎地就不显倦,看起来,比昨日刚进府时容色更美了。”雅绿有些羡慕。

    迎面夏雪柳摘了一捧将离回来,花瓣粉嫩嫩的颜色,莹莹润润几滴露珠儿,阳光下鲜润明艳。

    这么美的花,跟房中那人相比,怕是仍要羞惭。

    秦嬷嬷瞪雅绿和冰蓝:“将军快下朝回府了,还不去准备。”

    把两个丫头骂走了,左右瞄了瞄,无人注意自己,出了梅园,往上房而去。

    祁家老爷祁进坤是户部尚书,正二品官,虽不是公府侯门之家,却也不可等闲视之。

    公子祁楚天少年得志,十三岁投军,八年征战,战功赫赫,今年春西夷国递了降表,祁楚天班师回朝,如今是钦封骁骑将军,执掌京城神策军,正三品官,为祁府更添焰势。

    祁夫人曹氏还是当朝一品相辅曹厚朴的嫡亲妹妹,更让人不敢小觑的。

    回廊转角遍植花木,或兰或桂,牵尘绕蔓,清香飘溢,出园,过□□长廊,走了许多时,才到了巍峨气派的上房。

    几个小丫鬟廊下候着,见了秦嬷嬷一齐起身打招呼,一个机灵的闪身进门,不多时就出来,说夫人让秦嬷嬷进去。

    明堂轩昂,富丽堂皇,祁曹氏歪在湘妃椅上,高髻上戴着金丝攒珠翠钗,耳垂上挂着赤金镶红玉耳环,身上穿着胭脂色绡绣海棠轻罗纱衣,缕金丝宝石青牡丹团大红洋缎褙子,下着八幅流仙石青撒花洋绉裙,通身上下贵气逼人,只是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倦色,脂粉扑了不少,眼睛周围仍可见黑黑的一圈。

    祁楚天军功赫赫,旁人都道祁府更加炙手可热,秦嬷嬷是祁曹氏从曹府带进祁府的,却知祁楚天愈得势,祁曹氏便愈不安。

    祁楚天的亲娘是被祁曹氏逼死的。

    十五年前,祁进坤抛妻别子进京参加科考,状元及第,兴匆匆使人回乡接了妻儿过来,夫妻父子才欢喜了两日,相府传话过来,道他家小姐看中他。

    相府小姐断没为妾之理,祁进坤与发妻毕氏商议,想让她屈尊为妾。

    毕氏气性极大,誓不作妾,当晚三尺白绫吊死了。

    人死了便死了,相府让祁进坤抓紧下聘娶曹氏,为了不用守妻孝一年即时娶妻,还逼祁进坤下休书。

    毕氏死了也不得入祁家祖墓,孤坟一座,连墓碑都没有。

    祁楚天当年仅六岁,母亲下葬后便离家出走,再没回头。

    曹氏巴不得,与祁进坤甜甜蜜蜜做着夫妻,在曹氏兄长丞相曹厚朴的提携下,祁进坤官场春风得意一路高升。

    美中不足的是,曹氏生了女儿凤珠后,肚子便再没动静。

    早几年没有祁楚天的消息,她也不着急,拘着不让祁进坤纳妾,后来祁楚天从军,声名日盛,曹氏感到威胁,便给祁进坤纳妾,寻思着只要有了儿子,便不给祁楚天回祁家,只是妾侍添了三个,却没一个能有身孕,白吃了许多醋。

    祁楚天班师回朝,曹氏在曹厚朴的劝说下,忍着不情愿,主动和祁进坤一起去军营请祁楚天回家。

    这些日子以来,祁楚天正眼都没瞧过她,别说请安,遇上了连招呼都不打,视若不见,曹氏如踩钉板,日夜不宁。

    “梅园那边怎么样?”祁曹氏挥手让秦嬷嬷不要行礼,直接说事儿。

    “看起来,谢芳初没个好脸色,是公子小心翼翼捧着她。”秦嬷嬷禀道,看了看,房中只有曹氏的心腹杨嬷嬷和最得用的苏嬷嬷,说什么都不碍事,又道:“有件事奴婢觉得怪异,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公子和谢芳初昨晚同床而睡,那声响让人脸红,可是奴婢……”秦嬷嬷顿了顿,年纪一大把仍有些脸红,凑到曹氏跟前耳语。

    梅园的一切都是她带着丫鬟打点,洗漱膳食,她发现,夜间声响折腾许久,床-事激烈,可被褥床单除了汗味却没其他,也不见有脏了污了的巾帕。

    “你是说公子在做戏给大家看,而不是真的喜欢谢芳初?”祁曹氏挑了挑眉,坐直身体,拿过身旁几案上的香炉嗅了嗅,眼睛盯秦嬷嬷。

    “这个……奴婢不好妄自猜测。”祁楚天对谢芳初委实着紧,秦嬷嬷也说不清。

    该说的都说了,怕祁楚天回来找不到自己发火,忙躬身告退。

    “果真是如此,公子跟元瑶小姐的亲事也不难做成。”杨嬷嬷在秦嬷嬷走后,若有所思道。

    “难说。”曹氏心情好了才片刻,想到要费尽心思掇合夫君前头妻子所生的儿子和嫂子的侄女,又恼了。

    曹厚朴让她劝祁楚天回祁家,除了祁进坤只一独子没理由住在外边,还因为,想让祁楚天娶他妻子的娘家侄女侯元瑶。

    “那谢芳初阴阴冷冷的,年纪轻轻却让人不敢看她,我总觉得不对劲。”苏嬷嬷道。

    “为了将公子哄回府夫人才作主让她住进来,等公子冷落了她,自然要赶出去的。”杨嬷嬷道,使眼色不让苏嬷嬷说下去。

    这些日子曹氏眉头紧皱,再听下去,只会更闹心。

    这里说着话,曹氏跟前的一等丫鬟秀春在门外禀了一声,捧着一大束花草掀帘子进来。

    每日一早往主子房里送花草是定例,曹氏也不在意,扫了一眼低头想心事。

    五月天气,正是花草荗盛之时,美人蕉、千日红、草石竺……颜色纷呈,刚折下来的花儿鲜嫩娇艳,杨嬷嬷看着秀春拿瓶子插好,皱眉问道:“怎地没有将离?”

    “问过了,说是梅园的雪柳一早去了园子,把最好看的几枝将离剪了,柳婆子见剩下的不好看,就没剪,说是明日有含苞新开的再剪了好的来。”秀春道,掰了掰手里的花枝,眼角偷偷瞥曹氏。

    “没上没下的,夫人还没挑她就剪了,夫人,这是个打嘴治一治那小浪蹄子的机会,适时展示夫人当家主母的威严,也可以试探一下,那浪蹄子在公子心中的地位。”杨嬷嬷一双眼眯起,眼尾鱼尾纹一条迭着一条,早上刚扑打的粉掉了些儿也不自觉。

    “借题发挥作贱谢芳初么?”曹氏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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