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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行舟也收到了师父的消息,看着其中的计划,不由得啧了两声。
    他转头去把在城墙上搬火药的辽东头领拎回走,一身脏污的青年挣扎道:“放开放开,我都答应你不上城墙了,怎么你还不让我帮忙啊?”
    “有更大的忙要你帮。”陈行舟一句话便让他安静下来。
    回到府上,陈行舟给他讲了办法。
    二十几岁的青年目瞪口呆:“这、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陈行舟给他讲清楚其中关键,“文妃的妹夫余睹如今正在外领大军镇压张撒八的叛乱,一旦的行在那边出现动荡,耶律余睹必然会带兵投降金人,那中京道的防线,立刻便会多一个大口子,对不对?”
    耶律雅里点头。
    “自古废子先废母,如果文妃出了事,晋王会有好下场吗?”陈行舟讲道理。
    耶律雅里摇头,他再善良,对王室里的残酷还是清楚的。
    “所以,只要你修书一封,让晋王到辽东来,文妃、耶律余睹都不会有事,晋王也不会有事,有事的只会是你父亲,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陈行舟问。
    耶律雅里有些无语地看着好友,四目相对数息,前者终是委屈地败退,如一只可怜的兔子,去给敖卢斡写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问弟弟愿不愿意舍弃富贵荣华,前来辽东与他一起迎敌,如果他没了,弟弟你照顾我的臣子阿舟,而且你来了,一定会让父亲惊于你的信念,出兵相救辽东,大哥我谢谢你了。
    这封信只有一个意思:让敖卢斡悄悄离开行在,不经天祚帝允许,私下来辽东。
    “这样的真的行么?文妃不会允许的。”耶律雅里忧心忡忡,“敖卢斡最听他母亲的话了。”
    “这你就放心吧,这事文妃求之不得,”陈行舟将信拿起,吹了吹上边的墨迹,“只有敖卢斡在外,且随时有被拥立的风险,文妃等人的命才能被当成筹码留下,也只有敖卢斡被可能被拥戴,你父亲才会大兵攻打金朝。”
    敖卢斡的人望不是撒鸾这个傻子能比的,文妃一脉更是本身就出身东京路,在辽东的契丹权贵有极大的号召力,如果他真的敢违抗辽帝命令过来,无疑会给他带来更巨大的政治资本,大到让本就威望扫地的辽国皇帝心惊胆战。
    这种情况下,他再不出兵攻伐金国,救援辽东,那么,他的政治合法性几乎就不可能维持住,辽国可没有大宋那样对武将的限制,大多士卒都是部族私兵,失去支持的皇帝,那基本就是太上皇了。
    耶律雅里低下头,突然小声道:“那,阿舟,你会拥立敖卢斡继位么?”
    陈行舟听出他声音里的小小委屈,不由揶揄道:“耶,先前是谁还说,如果我不支持你,可以试试敖卢斡的?”
    耶律雅里不说话了。
    陈行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行了,不会支持他的,忠臣不事三主。”
    耶律雅里气恼地看他一眼,低着头又问道:“那他过来能做什么呢?”
    “陪你打猎,陪你种田都可以,”陈行舟轻笑道,“你要喜欢,回头我想办法,让辽国宗室都过来陪你。”
    “不必了……”耶律雅里有被吓到,急忙拒绝。
    陈行舟笑出声来,拿着信走了。
    真没想到,师尊的探子居然都埋到西京了,他可不能落后啊。
    不过,如果敖卢斡过来能汇聚如今辽国的主力,那么,他对付金国的实力,就能大大增加。
    该怎么加钱、咳,该怎么做,还得和师尊继续商量一下。
    唉,要是在师尊身边就好,这鸽子虽然飞得快,可来来回回也太耽误时间了。
    第229章 心脏来了!
    辽国的危机大半时间都浪费在传递消息的路上。
    等这几封信过去, 时间就匆忙来到了五月,赵士程倒不担心文妃和晋王的选择, 如果他们不按自己做的办, 也不过就是让历史重演,不能给辽东减轻压力而已。
    哪怕一路不受任何影响,那位辽国晋王去辽东, 也至少得六月之后了。
    如果能在大辽能在七月带兵攻打东京路,解辽东之围差不多就得九月了——正是收稻谷的时间, 那这一年也不算白忙活。
    而如今舟儿传来的消息, 还是凭借坚城固守, 种彦崇和张荣都曾悄悄出兵, 以□□伏击过几波金人,有胜有败,主要还是辽泽不适合移动做战,谁先发现对方就是谁赢。
    他可以用别的方式继续帮助辽东,在那里花再多的钱, 也好过把战场弄到自家来打, 所以, 花再多的钱他都是可以接受的。
    就在他专心处理辽国危机时,南方传来一个消息,在两广与越南交界处,有人谋反, 要求朝廷派兵出面解决。
    从当地知州传来的消息来看,这就是一出蛮人不服教化,执意谋反的意外事件, 但从海上传来的消息, 则是当地大族对蛮人的迫害太过严重, 这才惹出事端。
    这些年来,蔗糖的巨额利润太过动人心弦,尤其是赵士程给他们用黄泥制取白糖的技术后,白糖无论是大宋内部还是出海贸易,都已经成为不输给丝绸陶瓷的拳头产品,西方对糖的喜爱甚至超过了前两者。
    也因为巨大的利益,两广大族肆意侵犯山中部族的田地,做为甘蔗田,两边的冲突日深,这才激起了动荡。
    赵士程看了那消息许久,下令让当地知州出兵平定叛乱。
    他暂时还没精力兼顾那边。再者,争地之事,在朝廷看来,天经地义,他就算出了命令约束当地大族,也没有用,那边上上下下,只会觉得他是不知世事的天真小子,甚至连阳奉阴违的姿态都不会做。
    所以,还是要先北后南,想要梳理两广云贵,建立改土归流那种变革,没有巨大的国力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如今他执政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了,巴蜀那边的工业渐渐有了起色,直接表现,就是国库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有着巨大的亏空,而是开始有了盈余。
    只要不大修宫殿群、不对外用兵,不让宗室耗费过多,那就会减少很多让人以权谋私的机会,不加太多税费,给小民一些生活的盈余,他们便不会过多地挤压必要消费,消费有了,商业才有机会发展起来。
    辽东阻止了金国,他需要尽可能在这种和平的范围里,给大宋积蓄力量。
    虽然制度的问题,无法让商业毫无限制地蓬勃发展,但如今是1120年,不是1820年,离大航海还有三百多年,欧洲还在蒙昧的中世纪挣扎三百多年,没有人和他来竞争工业,他有充分的时间发育,前提是在金国崛起的历史洪流中挣扎下来。
    如果这点都做不到,那其它的也都不用想了。
    辽东那边,舟儿素有主见,只要能挺过这一波,金国的攻势便会被停滞许多,给辽国更多苟延残喘的时间,如果能熬过三年,等到熬死完颜阿骨打,以女真兄死弟继的传位规则,或许会有更多的转机。
    说穿了还是国力不够啊,回头让器械院那边多招点工匠,火器的数量,关乎将来宋军的成败——他可不想如南宋那样,用十数年的时间,无数抗金义士的性命生生磨炼出一只可以对抗金人的岳家军。
    要磨,也得用敌人的命来磨啊。
    ………
    同一时间,京城的神霄学院之中,一名看着不满二十的年轻人,正埋头计算手中的数学公式。
    他手中的笔是如今算数最方便的炭笔,不用加墨用纸稀少,凡是喜欢算学的学子,只要用过,除非是记账答卷,便再也不想碰毛笔了。
    如果赵士程在这里,便能一眼看出,他计算的是热力学公式。
    而当最后一张纸算完,这位年轻人不由露出自信的神情,拿着那张写满字迹的纸张,举到眼前,笑容灿烂。
    这是他算了快一年的蒸汽机改进公式,用书里行星齿轮,连接杆,等各种理论研究出来的东西,之所以要研究这个,是因为蒸汽机的改进课题,一直是学院里悬赏最高的那一个——那是直接奖励一个官职,外加一套宅院。
    他的老家当年在方腊之乱时毁于战火,全家人北上京城避难,在城外寻了小院蜗居,日子过得甚是紧张,而他知道神霄学院的待遇后,便不顾家人劝说,凭借自己在数术上高超的天赋,轻易被录取。
    如今,他的计算若真是能行,那么,自己便算有八品官身,直入太子麾下的人物了。
    一想到这,他便心花怒放,飞快拿着稿纸,扑向了器械院。
    这才进入其中,便有人笑道:“杨辉,你今天又花钱做零件,能吃得起午饭否?”
    名叫杨辉年轻人傲然道:“等我这个东西做出来,别说午饭,以后我一天能吃六顿,吃一碗倒一碗!”
    器械院的那几位学生都笑出声来,学校提供大量廉价材料,他们本身便要打造各种合格的铁件,尤其是枪械的零件,做出来是都有补贴的,如果有改进,还有大量的奖励。
    帮杨辉做些小玩意,也算是闲暇时一种消遣,反正自从有了水力锻压锤,他们已经从完全卖力气变成只卖一半力气。
    杨辉拿出自己的图纸,给对方细细解释每个器件的大小、衔接方式,怎么堵住漏气。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过来改进图纸了,前几次都因为各种意外失败,他也每次都回去奋力改正。
    在他看来,太子殿下要的器械要求十分明白,他只是要通过各种理论,去达成他的要求而已,而很多工匠凭心意做出来连接操纵杆的大小尺寸都不符合数术公式,很容易掉落或者损坏,还有不同推杆在不同气压下的转速,他都是一一测量过的,所以,才敢胆大地提起改进的事情。
    漏气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堵住漏气的东西可多了。
    这些器械并不难,器械院的学生们大多是学习过流水线做枪械,对零件的误差都能控制住,而且杨辉要他们做的也不是什么大件,六个人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把一座只有三个书本大的东西做了出来。
    其中的汽缸是最大的,占差不多二分之一的大小,外表十分粗劣,凹凸不平,许多地方铁毛刺都没有打磨,很多齿孔都是大力出奇迹,直接用模具铸出来。
    但当杨辉加水进去,扣住汽缸,然后用少量碳石在下边点燃后,没一会,那些零碎便一一动了起来,最外边大转轮,也像陀螺似的,飞快了动了起来。
    不过大家都没什么反应,因为按经验,过不了多久,这些东西就会很快散架,各干各的,或者那铁扣上锅盖会被掀飞。这事太多了,毕竟这玩意的悬赏太高,别说数学院了,他们器械学院里的又有几个没玩过。
    但过了快半个时辰,那玩意居然还没有坏。
    不应该啊!
    几个器械院的学生面面相觑,就算不坏,这个时候也该主动停下,打开加水了吧?
    但杨辉只是坐在一边,老神在在地拿着一本书看,只是偶尔对那小小器械,投入一个眼神。
    而这时,围观学生们也越来越多,对着这名青年指指点点。
    “杨辉?就是那个去年刚刚入学,就把数学院的魁首拿下那个?”
    “就是他,听说半年不到,就把学院里的所有数术学了个明白,被拉去学函数也很快毕业了,那么恐怖的立体几何,学起来像喝水一样!”
    “前几个月太子殿下不是找了些函数算的好的人么,怎么没把他的过去?”
    “听说就是为了算这个东西错过了考试时间,等他想起来时,人家都交卷了,他还求老师给他个机会呢。”
    “怎么这东西还在转,不会真的让他做成吧?”
    “真要成了,那可是会惊动太子殿下的大事呢!”
    “太子殿下是不是太重视这么个东西了?就算再厉害,也不能直接官封八品吧,听说是正在筹备的‘械’部呢,没准将来是咱们的上司……”
    “不是吧,数术院的来当咱们器械院的上司,这合理么?早知道我去读数术了!”
    “说得好听,你读得了么,让咱们去加加减减,测测角度还好,去弄那个什么函数、证明、复数、不等式,你看会死几个!”
    “别说了,我已经开始头晕了……”
    ……
    窃窃私语中,这个小小的器械,已经转了一个时辰,别的不说,周围的学生,还有闻言过来的老师越来越多,渐渐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最后,老师们纷纷过来把不务正业的学生们拎回去自习,然后围绕着这小小的器械发表意见,指点江山,同时,看杨辉的目光都像看着一块超大的肥肉,个个垂涎欲滴。
    差不多了,这么长时间,足够拿去找太子殿下邀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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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士程收到新的蒸汽机样品时,本以为又是如从前那样的图一乐的玩具。
    这都十多年了,投了那么钱,他也就听了个响。
    可当他让人运行起那玩具一样的器械时,再看看他纸面上的测试时间等数据时,不由心生喜悦。
    再看到那改进人的姓名时,他目光一动,唇角自然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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