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目的地,眼前景色好像水墨一滴,在宣纸上晕染出了整个江南古镇的景致,时间又近农历过年,大红灯笼随风轻轻摇啊摇,槐序第一次见到这景色,开心的在灯笼下跟着摇动。
    孙夏和于皓俊对视一笑,服务员过来,给他们一人一盏纸灯笼,领着他们穿过门口隧道,沿着餐厅内设的小河走,还真有穿越时空的氛围感——好像回到了春三月的江南,走在远离尘嚣的乌镇,带来了一种时光交替的错觉感。
    「中餐厅。」于皓俊偏头看孙夏:「你不是喜欢西餐吗?」
    这餐厅是孙夏预定的,于皓俊当时说没意见,孙夏就照自己的想法来了。
    以前她就是个西餐主义者,而于皓俊不同,他更喜欢中式餐点,交往时为了不发生争执,便总一回西餐一回中餐这样轮替。
    孙夏看也不看他:「谁说的,我也很喜欢中餐。」
    于皓俊走近她身边:「这里还真不错,像是一比一復刻江南一样,我很喜欢,你眼光很好。」
    片晌,孙夏眼中掠过自得,嘴角高高翘起:「那当然,我可是孙夏,眼光能不好?」
    他喜欢就好,就不枉她特地预订了。
    于皓俊注视着她的笑,她提着纸灯笼走,小小的微光在她的边上发光,就算她眉眼凛利,但现在带着笑,竟也让于皓俊想起慈眉善目的观音。
    虽天寒料峭,却觉春已近。
    春天过后,又是夏天了呢。
    进了偏角包厢,先上了定胜糕及桂花糖糕,槐序正饿着,便双手拿着埋头吃起。
    于皓俊将一些定胜糕分给孙夏:「别让他吃太多,等会吃不下正餐。」
    他烟癮又犯了,拿着菸盒就想往吸菸处跑。
    孙夏点头,又忍不住说他:「你就不能少抽些?」
    此话一出,二人都怔住了。
    孙夏那尷尬的老毛病又犯了:这话自然的像是嘮叨男朋友的女孩,分明是自己和于皓俊说要拿捏界线,但不小心过度亲暱的人也还是她。
    于皓俊看着她,又看菸盒。
    他敲出了一支菸,接着把菸盒扔向孙夏,也幸得孙夏反应快,及时接住了。
    「那盒我就只再抽这根就不抽了,你帮我保管着吧。」说完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叮嘱:「但可别偷抽我的菸知道?我数过剩多少了。」
    孙夏槽多无口,如驱赶苍蝇把于皓俊挥之而去:「去去去,菸我没有吗?还抽你的!」
    但当他走了,又拿着菸盒端详——果然又是希尔顿,他真是十年如一日钟爱此牌香菸。
    孙夏噗地一笑,不一会服务员上了乌龙茶,她想斟两杯放凉,忽地又看见闪烁红光。
    她好看的眉眼染上警惕,仔细搜索了番,然后一颗心渐渐发凉。
    「槐序,」她声音带着颤抖:「把背包给阿姨看看。」
    槐序本埋头狂吃,闻声抬头,见她一脸严肃,不明就里:「你怎么又要看我的背包?」
    他放下定胜糕,又一次打开背包展示:「你想看什么?」
    孙夏却一把夺走槐序的背包,她双手微微哆嗦,猛地使劲,扯下了槐序背包上的狐狸别针。
    槐序当她喜爱,乐呵呵的和她解释:「这是我画给舅舅的哦,舅舅说可爱,所以帮我拿去做成别针。」
    孙夏闷声不吭,就这么瞪着这枚别针——这是一个q版的狐狸,并不栩栩如生,但就对槐序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这已经画的很好了。
    他觉得胜了孙夏一回:「但这个只有我有,舅舅只做了一个,阿姨如果想要,去跟舅舅要吧……」
    岂知话音未落,孙夏竟将别针投进微烫的茶壶里,槐序怔了下,立刻扑过去看着自己的别针。
    他不知孙夏用意,立刻大哭:「阿姨你怎么这样,我有弄坏你的画糖吗?你为什么要丢我的别针!」
    孙夏一把攥住想徒手去拿别针的槐序:「这别针真是舅舅给的?」
    槐序痛哭流涕尖叫:「我讨厌你!你不要碰我——」
    孙夏因为激动,声音尖了起来:「除了舅舅和你,还有谁碰过这枚别针?!」
    「刘阿姨啊,还有、还有……早上掉了,二叔捡到拿给爸爸,爸爸帮我别的——」
    本还当是多想,但听见这两个人物,孙夏如被泼了盆冷水,一颗心当即冷去。
    「哭什么哭!」孙夏情绪一时失控,衝着槐序怒喝:「知道这别针会害了你舅舅,甚至你自己吗!」
    这俩嗓子大,在不远处的于皓俊听见槐序哭到都要哑了,立刻捻熄了菸回到包厢:「怎么回事?」
    槐序哭的眼睛鼻子红,话都说不清了:「舅舅,阿姨、阿姨丢我的别针,你送我的别针……」
    见槐序哭,于皓俊本心疼的揪起,但又仔细一想,孙夏是疼爱槐序的,况且以她性格,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他蹲下身抱起抽噎着的槐序,凝重地问:「怎么回事?」
    孙夏没恼,只眉宇间可见浓浓严肃无力,她将茶壶推向于皓俊:「你看里头那是什么?」
    槐序气的哭嚷:「哪有什么,就是我的别针!」
    「你先安静,阿姨做事有她的理由。」于皓俊伸手捂住槐序的嘴,低头一瞅,如槐序所言,是他当时为槐序订製的别针。
    然后……
    别针沉在乌龙茶壶底,因水波盪漾,放大了红光。
    孙夏夹起了别针,翻了过去,别针后边金属面上,安着一个如豆粒大小晶片,正苟延残喘的闪着灯。
    他愕然紧盯,因为碰着了水,晶片闪了几下,接着宣告寿终正寝,完全失去光彩。
    孙夏放下筷子,啟动了手机萤幕,将自己方才搜寻结果拿给于皓俊看:「槐序告诉我,这别针,除了一个刘阿姨,姚鸿和姚渊也都碰过——你现在看看,这晶片是不是和这很像?」
    于皓俊低头去看孙夏的搜寻结果,这一看,胳膊上的疙瘩都起了。
    ——监听器。
    现在监听器做的很精细,甚至也有装在头发里的,但槐序一向不喜欢让姚家人接近,近不了槐序的身,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
    是今天早上的事,于皓俊还看了一切。
    这短短一瞬,于皓俊已理通,姚渊姚鸿联手演了齣父慈子孝,为了就是让槐序戴上这枚别针,一路掌握他们行踪。
    难怪林寿能如此心大,说走就走丝毫不担忧!他还当他好忽悠,跑的多开心,岂知自己才是蠢笨如笑话的人。
    顿时心如擂鼓,于皓俊嚥下唾沫,对上孙夏凝重严肃的眸:「于皓俊,我们被监听了。」
    *
    锦西岭,姚家大宅二楼书房。
    姚鸿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山明水秀,灯火稀疏,月牙白的弯月很美。
    他从内室走出,看见弟弟就在一旁。
    姚渊则在边上喫茶,摘下耳机,伸展筋骨,姚鸿说他:「这种事,让下面的人负责就好了,何必亲力亲为?」
    姚渊微笑:「平常我没什么能帮你的事,只有这个,还能帮点忙。」
    「你还觉得自己没帮我忙?」姚鸿笑了,摇了摇头:「阿渊,没有你,这公司怎么可能维持到现在——」
    这时有人敲响了门,姚鸿头也没回,准了人进门。
    来者是一个高大壮硕的男子,他低头问候,姚渊嗯了声:「思格是来匯报被发现监听器的事吗?」
    林思格茫然点头:「是,想不到二少爷早知?」
    「也就方才才知,正好有空,也来听听他们舅姪俩做些什么。」
    姚鸿回过头:「对方是皓俊,他发现我也不意外。」
    「不是呢,不是他发现的——况且这新型监听器,小的跟红豆似的,没那么容易发现。」
    姚渊嘴角噙着笑,往后倚着轮椅,撑着额角:「哥,看来于皓俊搭上了一个特别的姑娘啊。」
    姚鸿饶有兴致:「哦?等会说说。」他在沙发上坐下,向林思格摆摆手:「那也不是你的错,我们谁也不知道他今天带的是谁,你去和你下属说说,加强戒备吧。」
    这是隐晦的逐客令,林思格能快速一跃而上成为总队长,靠得除了基本武力,更是仰赖他察言观色。
    但离去前,姚鸿又想起一事,忽又拦住他:「白夫人最近好吗?」
    林思格頷首:「是好,但最近嗜睡了些。」
    「继续用药吧。」
    「是。」林思格躬身受令,离去后掩上了门。
    他一走,姚鸿长叹一口气,眉宇间带着忧愁,疲乏闭上了眼。
    姚渊明事理的不去提任何有关白夫人的事:「哥,文磊的事,你真的要这么做?」
    知他弦外之音,姚鸿倏地睁眼,嗯了声:「lance曾资助过文磊的事藏不住。」
    姚鸿冷笑:「lance不敢动作的,阿渊,你不也说过,只要文颖在,lance不敢对我们怎样?」
    姚渊意味深长的笑:「是啊,文颖在」
    是路卓毅傻,自以为无所不能,却无意间让人发现文颖是他的软肋。
    当姚鸿这么说起时,姚渊不发一语——他知道他哥哥也有个软肋,自以为不为人知,他却深知是何物。
    而他,没有软肋。
    姚渊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姚鸿不知弟弟心中所想,他看着姚渊,想起方才他所说之事:「那你说说吧,于皓俊搭上了什么样特别的姑娘。」
    姚渊顿了下,钓他胃口:「哥,知道一个叫孙夏的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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