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岚听到声音,走过来:“温老师,您在休息吗?”
    “嗯。”
    温雪瑰点点头,却没回画室,而是捧着杯子在沙发上坐下,淡声道,“说吧。”
    “……我用人脉查了一下,确实是您推测的那样。”
    吴岚将手机递过来,上面有几张聊天记录的截图。
    “谢宴跟爆出视频的狗仔,私底下一直有联系。”
    温雪瑰垂下眼眸,无意识地拿起茶包露在外面的线头,在指尖上缠了几圈。
    半晌,才扬了扬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知道了,谢谢你。”
    在下属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是温氏家学之一。
    但在闺蜜面前该怎么表现,则完全取决于真实的心情。
    温雪瑰开着自己低调的玛莎拉蒂,晃着亮眼的车牌,长驱直入地冲进了黎珂居住的园区。
    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往沙发上的抱枕堆里一躺,然后伸手问黎珂要巧克力。
    黎珂揉揉眉心,关掉电脑,亲手给她做了杯飘满棉花糖的热可可。
    “怎么啦大小姐?不开心?”
    黎珂将杯子放在她面前:“没道理啊,谢宴那事不是处理得挺干脆的,你也没在微博出道。”
    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胳膊肘捣了捣温雪瑰腰窝:“郁墨淮找你麻烦了?”
    那个……那个吻算是麻烦吗?
    温雪瑰不好意思跟她说实话,又怕痒,一下从沙发上起来,笑着和她打闹了两下,才幽幽叹了口气。
    “不是他。我让助理查了查,谢宴跟那个爆出视频的狗仔有联系。”
    黎珂看起来不太意外,只是冷冷地扬了扬唇角。
    她的发型是利落的一刀切,发色暗红,很有气场。
    “圈内这股风气可真歪。其实这事性别互换就很好理解了,谢宴可以对标很多个想嫁入豪门的女明星。”
    “先搏一个真情实感的名头,再利用舆论和环境的压力,渐渐把后面的事儿坐实。”
    想到十多年的闺蜜被人用上了这种手段,她比温雪瑰还生气,手里一用力,发卡被掰断,发出“咔”的一声。
    “所以视频是故意拍的,也是故意放出来的?”
    “内容应该不是假的。”
    温雪瑰语气淡漠:“他演技没那么好。”
    “只是,放出来前狗仔肯定跟他交涉过,而他选择让这个视频变得人尽皆知。”
    黎珂觉得实在恶心,恨恨道:“这人太阴,要不是你家里人做得干脆,我也该去补一刀。”
    顿了顿,又道:“不过这种内幕,其实根本不用查,你父兄,还有郁家那个阎罗,也都想得到。”
    她声音放柔了几分,轻声安慰。
    “所以就算他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
    “我知道。”
    温雪瑰看着杯子里浮浮沉沉的棉花糖,声音有点哑。
    “我就是觉得,人心难测。”
    谢宴表面上表现得那么深情,背地里却也这么算计她。
    社会对男性和女性的要求与评价都不同。如果这件事真叫他得逞,自己的处境会比很多花名在外的公子哥更难堪。
    黎珂执掌公司,成天跟人性里的阴暗面打交道,早就对这一点习以为常。
    可温雪瑰不是。
    她心思纯澈,被保护在温室里娇养长大。
    黎珂觉得心疼,便拿过一只巨大的鲸鱼玩偶塞她怀里,然后自己也坐得更靠近些,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玫玫,”她轻声问,“你是自己想着叫助理去查的?”
    温雪瑰闷闷地“嗯”了声。
    “长心眼了呀。”黎珂语调调侃,“以前的你可不忍心这么想问题。”
    “尊重事实罢了。”
    她又轻轻叹了口气,脑袋无精打采地枕在黎珂肩膀上,像朵蔫头巴脑的小花。
    又过了一会儿,才似更坚定了些,语气也更有精神。
    “没什么好不忍心的。以前我把很多事想得太简单,以后要改。”
    黎珂问:“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怎么忽然就想改了?”
    温雪瑰沉吟片刻,发现也躲不掉,还是主动提起了郁墨淮。
    “也许,他真的对我改变很大吧。”
    黎珂不做评价,只是又问:“那你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吗?”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开口回答。
    音色浸透着被阳光晒暖的温柔,似晕开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觉得不坏。”
    -
    这天风和日丽,相熟的颜料商给温雪瑰发消息,说他那里到了一批成色很好的矿物颜料,让她先挑。
    温雪瑰便难得出了趟远门,驱车去了郊区。
    资深的油画家也时常自己研磨颜料,从而完美把握颜料的油量、粘度和成色,在作画时更得心应手。
    别的不说,她甚至丧心病狂地磨过几批高价宝石。
    虽说成本略高,效果却也是极为惊艳。
    一来一回便折腾到下午。等车子开回市区,温雪瑰实在饥肠辘辘,找了个商场吃饭。
    这商场极为奢贵,店铺也门可罗雀。她在靠窗的地方坐下,刚吃了一口意面,忽然看到一个眼熟的logo。
    她将头转向窗外。
    这是城内最繁华的地段,一个小铺面的月租都贵得吓人。
    可郁氏集团却在这里拥有一整幢遮天蔽日的办公大楼。
    大楼不光占地广,设计感也极强,大量采用金属元素,望之冰冷倨傲,却气势恢宏,有种叫人过目不忘的现代感。
    楼下更是大手笔地做了绿化,圈出一小片花园,种满了娇气难养的名贵植物。
    乍看起来,简直像一小片世外桃源。
    温雪瑰起了几分兴趣,吃完饭,将车扔在停车场,徒步向花园走去。
    此时,道路另一旁的某辆黑车内,驾驶位上的李钟正回头确认,后座上的大客户是否已经坐稳。
    “齐总,可以走了吗?”
    他语气温和:“您要是喝了酒不舒服,我给您开点窗户。”
    齐总抬起有些迷离的醉眼:“走吧。”
    又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这事赶得真是不巧,辛苦您亲自送一趟。”
    他心里有数,要不是今天来签了个大单,郁墨淮断断不会给他此等面子,叫身边的总助亲自来送一程。
    “您是我们郁氏的贵宾,”李钟有条不紊地讲着场面话,“不必这么客气。”
    可正要踩下油门,余光里忽然掠过一抹纤柔的身影。
    李钟跟被雷劈了似的,后背僵直,朝车窗外看去。
    女孩一身银色钉珠裙配烟灰色外套,长卷发披散如瀑,步下生莲,翩跹如玉。
    尽管身形低调,却仍是万千人中,最惹眼的一个。
    ?
    据说两人仍在冷战,难道温小姐今天是主动来找老板的?
    不管是不是,李钟都要让这个问题的答案变成是。
    他飞快地向齐总道了歉,又找来另一个助理交代事宜。
    将这事彻底扔出去之后,李钟几乎是以飞奔的姿态,朝温雪瑰奔去。
    “我真不是来找他的。”
    听完来意,温雪瑰再没多看李钟一眼,只是凝眸看向路边的月见草。
    “我就路过,你们这花不错。”
    “郁总办公室的花更好看。”
    李钟立刻背出一串名贵植物的列表。
    “不去。”温雪瑰斩钉截铁。
    “您就当给我个面子。”
    李钟又将把齐总扔车里的事儿说了:“这要是再不能把您请上去,郁总非开了我不可。”
    结尾说得极为沉痛,仿佛已看到自己落魄失业还不起房贷一条龙。
    “……有这么严重?”
    温雪瑰有点心软。
    但郁墨淮素来雷霆驭下,在业内是出了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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