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晚蓦然转身。
    她动作太急,以至于如今羸弱的身躯撑不住,险些栽倒。
    曲不询伸手扶她。
    他望见对面的人,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邵元康?”沈如晚急迫地望着身后说话的人,“陈缘深手里的那个镜匣是不是你给他的?如果没有钟盈袖,他手里的镜匣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效用吧?你一定知道怎么找到他对不对?”
    孰料,前些日子还对她颇多规劝的邵元康,此时站在那里,神色竟无比冰冷。
    “是啊,那镜匣确实是他软硬兼施强夺走的,能隔绝查探——既然如此,自然是谁都找不到他了。”他冷淡地说,“求仁得仁,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沈如晚忡怔地看着他,像是没听懂他的意思。
    邵元康定定地看着她。
    “那方镜匣只有盈袖的一点元灵,少得可怜,并不能让他御使钟神山的力量,你觉得单凭陈缘深的本事,他能在灵女峰最中心活下来吗?”他说到这里,看着沈如晚苍白的面颊,顿了一下,终是缓和了一点,慢慢地说,“沈师妹,别白费力气了,你找不到他的。”
    “谁也找不到他了。”邵元康说,“无论是活人,还是他的尸体,除非你把这座山挖开,否则永远也不可能找到。”
    沈如晚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无论是风雪黄昏,还是邵元康的脸,都隐隐绰绰了起来,像是晃动的水中倒影,让她天旋地转。
    邵元康的嘴还一张一合,成了她昏厥前的最后声息。
    “像陈缘深这种活着没一点声息,死也死得悄无声息、无人知晓,对他而言不是很合适吗?”
    漫无边际的黑暗压了下来,将她笼罩,最后一眼是曲不询沉凝切迫的眼睛。
    在神智消泯前的那一瞬间,她想说,她不信。
    她真的想这么说的,如果她回到十年前,她一定能斩钉截铁地说出来。
    可言语到了唇瓣,成了一点只有她自己听得清的声息,每个字都重重敲在她自己心口。
    她说,“曲不询,我好累啊。”
    作者有话说:
    最近没什么合我胃口的大女主爽文,所以下本决定自割腿肉一下。
    推推我的新预收,和这本风格不一样,女主属于混乱中立阵营,不喜欢这种的小可爱就不用看啦。
    《穿成反派组织短命高管》
    赵宁斐一向循规蹈矩。
    穿越前,她是品学兼优的乖乖女;
    穿进科幻世界的贫民窟后,她也抓住一切机会,考上最好的大学、成为知名学者的得意门生,各大财团递来橄榄枝,新近崛起的科技公司boss亲自邀请她任职,前途一片辉煌。
    可入职前,她忽然绑定了漫画论坛:
    《下期预告:神秘的芥拾公司即将迎来新高管,听说是个温柔可亲的名校生,在危险重重的公司里,她能活过第一天吗?》
    原来她即将入职的公司是漫画里的反派组织,亲自邀请她任职的boss是幕后黑手,尚未谋面的新同事,全、是、反、派。
    而她是开局就要领便当的短命高管。
    赵宁斐看看天价违约金,面无表情。
    温、柔、可、亲?
    疯给你看哦:)
    *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开局被献祭的炮灰。
    战力max的冷酷反派把刀刃抵在她颈边,露出残酷笑容时,她一动不动。
    【小姐姐被吓坏了吧,完了,要祭了】
    可当boss呵斥反派收起刀,并当众授予她最新科技狩银光枪,她温柔矜持地接过来,微笑着查看,然后——
    对着反派的方向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自负的反派科学家故意用繁琐术语刁难她,她默默聆听。
    【斐姐又不学这个,怎么可能听懂】
    可当科学家结束解说,用轻蔑的目光看着她,她柔柔拈着最后一页,“原来你就是那个炸了研究所的肄业生?下次记得别带我们学校的头衔了。”
    “还有,”她轻描淡写地扔下纸页,“最后数据算错了,记得回去改——肄业生。”
    ……
    神秘莫测的boss看似信重、实则利用,人人都以为她对boss忠心耿耿。
    【感觉芥拾公司倒闭了斐姐也不会背叛boss,完全被哄骗了,哎】
    可当公司陷入危机,她有条不紊地控制局面,乘坐电梯到顶楼,高跟鞋一下一下敲响,走到boss面前,掏出狩银光枪对准他。
    “我会把公司做大做强的,你安心去死吧。”她歪了歪头,轻笑,“再见,boss。”
    *
    新高管就职前,芥拾公司众人私下打听她,找到一盘校庆录像。
    “赵宁斐学姐是我见过最温柔善良、大度宽容的人,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不知名学弟学妹激动地说。
    芥拾公司众人:象牙塔里的乖乖女?能在公司里活过三天吗?
    等到赵宁斐就职后——
    芥拾公司众人:温柔善良?大度宽容?
    这可千万不能当榜样啊(惊恐)
    第93章 浮生暂寄梦中梦(五)
    盈袖山庄内, 曲不询站在榻边,垂首静静地看了沈如晚许久。
    她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沉沉的昏睡中犹有解不开的愁绪。
    无论是清醒, 还是沉眠, 对她都是一种折磨。
    曲不询伸出手, 拇指抚了抚她的眉心,将那一点蹙眉揉开, 可没多久, 她又慢慢蹙起。
    他再次抚过,不厌其烦地化开她紧皱的眉头, 直到她也像是倦了,黛眉舒展着,仍未醒来, 却半晌也没再蹙起。
    他慢慢收回手, 脚步无声地转身走出房间,反手关拢了房门。
    邵元康在庭院对面等着他, 一言不发。
    曲不询缓缓走了过去。
    “沈如晚的伤什么时候能好?”邵元康神色冷淡,半点不客气地问, 不像是面对昔日好友, 倒像是对着一个毫无好感的陌生人。
    不过在邵元康眼里,他们也确实是陌生人。
    曲不询没直接回答,他看了邵元康一眼,“你找她有事?”
    邵元康烦躁地踱了几步,“怎么偏偏就是这时候受伤。”
    他皱着眉看曲不询,“半个月内, 她能恢复过来吗?”
    曲不询凝神打量了邵元康片刻, 缓缓摇头。
    别说半个月恢复过来了, 半个月内能动用神识便已是恢复得极快了,沈如晚想恢复到巅峰时的状态,起码要三五个月。
    “三五个月?”邵元康越发焦躁,“黄花菜都凉了。”
    曲不询按捺住挑起的眉头。
    他太熟悉邵元康了,后者本不是这么急躁的人,除非他当真找沈如晚有什么重要的事。
    “你和她先前也见过几面。”他语调平平地问,“那时候没说要找她帮忙,现在却忽然没她不行了?”
    邵元康脱口而出,“我也没想到你们一来,灵女峰竟然塌了。”
    曲不询不由皱起眉来。
    “灵女峰崩塌,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他问。
    邵元康一怔。
    这话像是一盆冰水,把他心头焦躁暂时冻住。
    是了,邵元康想,盈袖是钟神山的山鬼这事,毕竟也算他和钟盈袖这对道侣的秘密,以沈如晚的脾性,决计不会把他人的隐秘透露给旁人的。
    只是他原以为,以沈如晚和曲不询的关系,应当会在这保守秘密的范围之外,却没想到沈如晚竟真没和曲不询说。
    邵元康沉默下来,一时无话。
    “算了。”他重重长叹,“是我和盈袖时运不济……”
    言辞之间,颇有意兴阑珊、凄凉萧瑟之感。
    曲不询眉头紧锁。
    有些话能对沈如晚说,却不能和他说,自然是因为“曲不询”和邵元康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可若邵元康当真有什么急事,再去等沈如晚醒来,又得等到什么时候?
    其实多年交情下,曲不询对邵元康的人品和坚持多少还是有些信任的,只恐物是人非、身不由己——譬如陈缘深,本也不是什么恶人,不也困在这钟神山里种了多年的七夜白?
    “你的道侣身体不好?”曲不询没追问邵元康想要找沈如晚做什么,反倒忽然问,“反正陈缘深就在附近,你和他也认识,怎么没想过找他买一株七夜白来试试?说不定给你道侣服下就好了。”
    邵元康猛然抬起头。
    他的脸颊短暂地抽搐了一下,十年过去,邵元康容貌大改,衰老了许多,这样的反应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极度怪异,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曲不询。
    曲不询神色半点也没变,平静地望着邵元康,把后者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从他那儿买七夜白?用别人的性命来成全我和盈袖?那我和畜生有什么区别?”过了一会儿,邵元康才用一种看破伎俩的眼神,不无轻蔑地说,“你也不必拿七夜白来诈我,我是不会拿别人的命当我的垫脚石的,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不会拿别人的命当垫脚石,不是不会用七夜白。
    曲不询目光微微一凝。
    他紧紧盯着邵元康的脸,神色沉了下来,语气冷促,“你在自己身上种过七夜白了?”
    邵元康的表情忽而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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