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趁林问夏失神,才钻了空子用伏鹰鞭将其夺来。林问夏对青鸾镜如此势在必得,却偏偏在那一刻走了神。
    她是不是也看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走神?
    白芨轻轻抚摸着青鸾镜,甚至用灵气给它净了个身。只是无论她如何尝试,镜面始终漆黑一片,照不出任何东西来。
    百灵鸟在她肩膀上眨巴眨巴黑豆眼,鸟尾巴冲着镜子,似乎不愿再看它一眼。
    还是一无所获。
    白芨轻轻摸了摸肩上的百灵,骤然感觉到周身温度降低了一个度。
    百灵鸟从她的身上跳了起来:“好冷!好冷!”
    白芨给自己用灵气加了个防护阵,顺便也给百灵鸟丢了一个。
    然而并没有太大用处。
    寒气似乎从各个角落冒出,钻进白芨的骨缝里,冷的她直发疼。
    这种感觉……
    恍惚回到了刚进入寒冰潭时,毫无力量反抗的自己。
    白芨疼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山洞里面的墙壁似乎变成了寒冰潭四面的冰墙,狭小的空间里,除了寒气什么也没有。
    没有生机,没有温度,只有一片死寂。
    而就在此时,她在昏沉中看见青鸾镜上出现了画面。
    不是金雷,不是极寒之地——
    而是她自己。
    手中的青鸾镜因为脱力而滑落。
    白芨连眼睛睁开都十分艰难,只在模糊中看见一道淡黄的影子试图用身子托起从空中跌落的青鸾镜。
    奇怪,百灵鸟感觉不到冷吗?
    如此的酷寒,它也能撑得住,甚至能抬起翅膀承接青鸾镜吗?
    百灵鸟那小身板,自然是接不住青鸾镜的。
    镜子落地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白芨躺在地上,侧过头,用尽全力睁开眼睛,看见一双修长如玉的手将青鸾镜从那淡黄色的鸟儿身上拿起。
    “师兄……我冷……”
    是喻永朝回来了。
    那双手覆上了她的额头。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白芨只觉得大师兄伸过来的那双手驱散了她周身的寒气,连疼痛都缓解了一点。
    她下意识地朝着那双手靠去。
    百灵鸟落在喻永朝的肩头,安静的动都不敢动一下。
    自他回到山洞内,就感觉到温度骤降。他本以为洞内进入了冰系的妖兽,没想到散发着阵阵寒气的源头正是白芨。
    “师妹。”喻永朝半蹲下来,用魔气把捣碎的灵草融合,覆盖在白芨的手臂上。
    等到他看到白芨腰腹间的伤口时,脸色却变了。
    那伤口处的血液,竟然结了冰。细碎的冰碴甚至将染了血的衣袍也冻住了,再这样下去,白芨恐怕会冻成一具冰人。
    景恒在剑气中下了寒毒!
    白芨昏昏沉沉,就连脑子都是冰冷的痛感。她无意识地抓住寒气中唯一的热源。
    喻永朝的手臂被她拉在怀里,直到白芨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他从半蹲改为坐在地上,在周围燃起魔火,将自己与师妹笼罩了进去。
    寒毒并不容易解。他拿来的灵草里,也只是起到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
    喻永朝低下头,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观察他的师妹。
    白芨的样貌本就生的很好,性情也招人喜欢。
    曾经他觉得师妹有些麻烦,可她明明被如此对待也在一直保持乐观,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他们本来有些相似,却产生了两个极度相反的心性。
    喻永朝垂下眼眸,任由白芨抓着他手臂的力度紧了一紧。
    此时的白芨就如同一块寒冰,若是任由她一直拽着,手臂或许会被冻伤。
    可喻永朝没有抽出手臂。
    他想看看,这寒冰中诞生的火焰,究竟能燃到何时。
    第31章 火石
    剑气中所带的寒毒十分险恶。自寒毒开始发作那日起, 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寒毒都会复发,且症状越来越深。
    白芨抱着喻永朝的手臂, 直到第二日天亮, 她体内的寒意才逐渐褪去。
    全身上下宛如被碾碎一般疼痛。
    在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之中, 白芨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让她不自觉地靠近,她睁开眼睛,发现师兄正闭目坐在她的身侧,而手臂被自己死死抓住不放。
    ……
    她轻轻松开了喻永朝被她拽的有些褶皱的衣袖。
    白芨的动作放的很轻, 生怕惊扰了休憩的师兄。结果没想到刚抽出手臂, 喻永朝便睁开了眼。
    被他漆黑的双眸盯着, 白芨有些慌乱。
    她在这之前从未和男修有过如此贴近的距离。此时她与大师兄的距离, 近得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醒了?”喻永朝声音低沉,带着点疲惫, 似乎是没有休息好。
    想起大师兄的睡症,白芨有些愧疚:“对不起, 师兄,昨天我有些冷……”
    她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说有些冷所以无意识地抱着你的手臂,似乎会更加奇怪。
    好在喻永朝没有在意,见她双臂已经抽了出去, 这才收回自己的手臂, 神色淡淡。
    衣角的褶皱他并未整理,而是皱起了眉:“你不知道自己中了寒毒?”
    “寒毒?”白芨怔愣。
    难怪她昨晚浑身发冷,如同被冻住了一般。竟是景恒在剑上下了寒毒!
    如若是其他的毒也就罢了, 偏偏是这寒毒。
    在被关进寒冰潭里, 呆了四百年后, 白芨唯一怕的,就是冷。
    更何况寒毒难解,只能慢慢抑制。
    喻永朝观察着白芨变化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他的手臂被冻住的时候还好,没有太大知觉。如今被放开,血液流动以后,发麻的感觉一瞬间涌了上来。
    喻永朝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
    师妹似乎很怕冷。
    他观察的细致,白芨在听到寒毒的那一刻就轻轻皱起了眉,甚至不自觉小幅度颤抖了下身体。
    联想到在清砚宗幻境里,白芨喝醉时无意间说出的话,喻永朝能肯定她与玉昆宗的那方冰牢有所牵扯。
    只是在此之前,从未听过玉昆宗将自己门派的弟子关入过冰牢。假设他的师妹进入过冰牢,从牢中逃出再来到魔界,那方才景恒必然不会是这种态度。
    而且……
    似乎那个玉昆的弟子叫她师妹。
    喻永朝俯身看向白芨:“那个叫你师妹的修士是?”
    白芨没什么表情:“玉昆宗的剑法天才。”
    他半倚靠在山洞的墙壁上,看那片被揉皱的衣角:“看起来,似乎他和你感情很好。不打算跟他解释吗?”
    “没什么必要。”白芨顿了顿,“就算曾经感情再好,如今我是魔修,谁会信一个魔修说的话呢?”
    她语气轻嘲,说的却是事实。
    在仙门那群人眼里,魔修诡计多端。就算她去解释了,又有谁会信?
    上一世就是如此,甚至连让她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就直接定罪于她。
    就算重来一次,她从沉仙崖回到仙门,亲口解释事情的始末,祝景之也未必会相信。
    人修与魔修,仙门的人自是相信自己人。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再去解释,不过徒劳而已。
    “是吗?”喻永朝轻笑,却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师妹可知,你送我的黑荆花乃万里挑一的品色,放到黑市上卖,得到的魔石够你挥霍几百年。”
    白芨瞪圆了眼珠,之前的情绪消散得无影无踪:“我随手采的花竟然这么贵?!”
    她可真是慧眼识金。
    喻永朝侧目去看她:“我只是开玩笑的,你这不是相信了魔修说的话。”
    白芨只觉得自己的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
    还好不是真的,不然她都想连夜御扇飞回去采花了。
    喻永朝说的缓慢,却重重地落在白芨心上:“同样的,我亦是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无论你是否是魔修。”
    山洞内寂静无声,就连百灵鸟梳理翅膀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白芨能感觉到到师兄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她低下头去,却看见腰腹间的药草。
    是她接近昏迷状态时喻永朝帮她上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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