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祖这看似随意一下,却让喻陵思考了很久:“玉昆宗那些仙门那边是什么态度?”
    “抓又抓不回,抢又抢不得,只好摆烂了。”
    白芨听得想笑,连忙止住自己笑出声的冲动。
    “想笑便笑。”喻永朝侧目去看她,“这里没有外人。”
    魔祖听了这话才想起重点:“那残魂现在在何处?”
    喻永朝:“……”
    正是因为不知道残魂去了哪,才来问魔尊与魔祖近日有没有魂魄进入魔界。
    看这反应,多半是没有了。
    喻陵琢磨了一阵:“书房中有引魂术,明儿个给你二师兄送去,这魂跑不了,无论是在玉昆还是在哪,都能感应得到。”
    很明显这话是对白芨说的。后者轻点头,拽着喻永朝的衣角离开了城主府。
    等到两人走远,喻陵面无表情:“最近在魔界清出了不少换了壳子的修士……上到内门弟子,下到种田的平民,每一个内里的芯子都被换了。”
    喻陵话音刚落,两人面前出现了一道水镜。
    “而当我每每发觉,想搜魂抓出幕后那人时,这些修士全部切断灵府的意识,自尽了。”
    那水镜后缭绕着魔气,画面中出现了一名身形魁梧的魔修,面目狰狞,头一歪便没了气息。
    若是白芨在此处,定会发现,此人正是她刚来魔界就与之交手的那名魔修,阙博!
    第75章 女子
    魔祖看着水镜中的画面, 不语,抬起手继续落着黑子。
    鲜红色的衣角随着他的动作翻飞,见魔尊没反应, 右手夹起对面碗中的白棋子, 思忖了一阵, 落了个位置。
    “魔祖。”喻陵口中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有人在下一盘大棋。”
    至于这人是何目的,姓甚名谁,所处势力,他们一无所知。唯一能肯定的是, 魔界的人已经被换去了不少。
    而这么多年, 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喻陵心念一动, 那桌上的棋盘投映在半空。仔细去看棋盘上落子的位置, 竟然与小世界中几个至关重要的地理位置相同。
    西北玉昆,西南晋王城, 东北魔渊,东南十万大山。
    如今伽蓝塔移动到了这四处的中央, 仿佛要将这四个点连到一起般诡异。
    魔祖手指轻点玉昆宗的方向:“就算妖皇破阶,万妖同力,他玉昆的冰牢也不是那么好出的。”
    道清老祖亲自设下的封印,他也是此间世界中最后一个证道飞升的修士。若是靠蛮力能够破开阵法, 天织早就钻出去了。
    又何必等到此时。
    魔祖无声做了个口型。
    喻陵震在当场, 魔气翻涌着将那棋盘中的棋子扫落在地。
    *
    夜路寒凉,白芨却在此时只身御扇离开了魔界。
    在书阁中找到了引魂之术后,大师兄同二师兄在一起钻研着招魂之法, 而她心中却始终放不下那面青鸾镜。
    佛子既然能看穿因果, 那日伽蓝塔中说她因果缠身, 却并未同她解释。
    白芨踩着折扇,辨认着身下的方向。
    临行之前,大师兄并未阻止她一人前往伽蓝塔,看了她好半晌,最终低声说道:“若是迷了路,拽一拽丝线,与我传讯即可。”
    她刚要感动,心道师兄真是思虑周全,琢磨了几下他话里的意思,才反应过来:“师兄,我就不能直接传讯去问路吗?”
    为何要多此一举地扯丝线?
    身旁的傅正卿微妙地望了过来,停在她与大师兄的手腕之处。明明师兄已经设下法术隐匿了丝线,可二师兄的目光好似看穿了这种小把戏,让她下意识地把手背在身后。
    于是白芨彻底明白了。
    大师兄就是故意的!
    伽蓝塔所在的方向十分好辨认,完全不用担心她找不到位置。那座塔本身就是一个标志性的建筑,塔身高耸入云,一直顺着那塔的方向前行就好,根本不会迷路。
    直到靠近到伽蓝塔下,面前是一道刺目的金光,佛子盘坐在地,日复一日地供着金莲去追寻逃出的邪魔。
    而见到白芨,佛子也并没有惊讶,睁开双眼,朝她一笑:“我知晓施主会来。”
    善空缓缓起身,白芨注意到,佛子身后披着的袈裟有衣角已经暗淡无光,正如同塔主所披善清袈裟的模样。
    佛子注意到她的目光,摇了摇头:“窥天机后,我的寿命所剩无几。袈裟蒙尘,说明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不再多言,静静地等着白芨开口。
    “善空佛子。”白芨行了个礼,未曾隐瞒,“我于镜中看到了一名女子。”
    古朴的铜镜浮现于手心之中,当它出现于善空面前时,白芨清楚地看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佛子讶然了一瞬。
    “这是……青鸾镜?”
    佛子看着镜中源源不断变换着的因果之力,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因果线的波动,叹道:“难怪你身上的因果线繁杂无规,原来竟是此物干扰。”
    白芨问道:“这镜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何止特别。
    佛子叹道:“上古时期,此镜乃妖族巫祖拥有之物。巫祖身怀预示之力,行祈运之事,护一方平安。哪怕这只是个巫祖用来梳妆的镜子,内里所蕴藏的力量都是我们不可估计的。”
    那如此说来,她在镜中看到的女子,很可能就是妖族的巫祖。
    “镜中若真有巫祖之力,它则能窥人因果。”佛子缓缓看向镜面,“种因得果,镜身所映之物本身就会与现在所关联。”
    青鸾镜中本是一片漆黑,此刻竟然映出了佛子善空的影像。与现在不同的是,镜中的佛子身上披着的袈裟光亮如初,没有丝毫暗淡之色。
    善空凝神看了片刻,直到画面消失,捻着佛珠叹了一声:“原来如此。”
    可是巫祖为何会出现在她的镜面之中?
    善空收了目光,闭目而谈:“施主看到的那名女子,极有可能与施主有关。”
    白芨心中迷惘,道了声谢,脑中在飞速思考着。
    若是师兄在镜中看到残魂还可以理解,残魂本身就是师兄的一部分,与师兄有所关联也很正常。塔主在镜中显示的是他与善清的面孔,两人本就有所关联,善清的舍利子还在塔主的体内,这也可以解释得通。
    她与巫祖毫无任何关联,为什么会出现在青鸾镜中?
    她仍然迷惘,却也不敢去向佛子问镜中的巫祖与她是否有联系。
    善空念了一声佛语,重新盘坐下来,金莲发出夺目的光线。
    “有人来了。”
    然而还未等她收回手中的青鸾镜,那人已至她的面前,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白芨……师妹。”
    是顾初衍。
    白芨垂下眸,感觉他喊自己名字时有一瞬间的停顿。
    顾初衍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镜子上,似乎有些疑惑,但很快移开了视线,什么都没有问。
    白芨心中松了口气,但也不知道哪一瞬间起了念头,想用这青鸾镜去照一下顾师兄。
    她仍然对这镜子琢磨不透,因此需要更多的例子加以判断。
    她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找了个角度,同顾初衍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
    “顾师兄……”白芨蹙眉,问道,“如今这图腾阵可有破解之法?若是任由阵法汲取力量,恐怕这沉仙崖都会断掉。”
    短短数月,实力强盛的塔主化为飞灰,甚至可能在阵法布下之时,就已经丧失了反抗的力气。
    顾初衍朗目而笑:“我将图腾阵法告知佛子,如今大家都没有头绪。不过总会有解决的那一天。”看着白芨忧虑的模样,他眼神逐渐缓和下来,“师妹不必担忧。邪阵折损设下阵法之人的寿命,如若我们解决不了,自有天道解决。报应总会来的,不过是迟与不迟。”
    本来白芨说这席话只是转移顾初衍的注意力,结果对方的答案让她豁然开朗。
    如若天道灭世的原因是“报应”呢?
    白芨不敢去想,手中的青鸾镜找到合适的角度,映着顾初衍的面容。
    她心中紧张,附和着顾初衍的话:“是啊,顾师兄。不过若是天道亲自下场解决,不是显得我们很废……”
    顾初衍:“……”
    他垂眸而笑:“天道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不去干预,也许不是我们废,是天道废。”
    手中的青鸾镜的镜面仍是漆黑一片。
    百灵鸟在她的袖子中乱动,不知怎么,突然发起狂来。白芨按住它扑腾的翅膀,避免引起顾初衍的注意。
    而就在这时,白芨与余光看见镜中有条生物一闪而过,她没有低头去观察,而是先去看面前的顾初衍。
    “顾师兄。”她眨了眨眼,“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的月光很好看。”
    他们已经走出了佛子金莲照射的范围,天上月如银弓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顾初衍闻言抬起头,整个人沐浴在这柔和的月光之下,温声说道:“是很好看。”
    白芨趁机垂眼去看青鸾镜中的画面,只一眼,她滞住了呼吸。
    那镜中有一条青蟒,盘曲着透过镜面去望她。这青蟒的形态让她想到那日上元节时,在摊贩那里买给顾初衍的青蟒面具。两只青蟒如此相似,就连那动起来时的鳞片都泛着光泽,看着凶悍却无比矜高,眸子泛着冷光,犹如在睨视众生。
    “白芨师妹。”
    直到耳边传来顾初衍似担忧的呼唤声,她才反应过来,有些局促地将手中的青鸾镜收回储物戒指内。在她反应过来时,镜面已经重新归于暗色,因此顾初衍只是皱眉看了一眼便移开了去。
    她望向无论何时都始终面带笑意的顾初衍,眼神有些闪烁。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下意识觉得周身散了些冷意,而顾师兄的笑似乎并未达眼底。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那青蟒的眸子与顾师兄的双眸神情极为相似。
    “白芨师妹?”顾初衍声音平缓,眼中浮现出忧虑之色,“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顾初衍,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错觉。眼前之人再正常不过,眼底的关心也不似作假,笑意盈盈,正是她最开始认识的那翩翩公子的模样。
    青鸾镜中竟然照出了青蟒。
    白芨细细思索,自己与巫祖并无任何关联,她已经陨落千年,两者本是毫无交集;而顾师兄在镜中却是青蟒的模样,她并不能得知这青蟒与顾初衍有何关联,只是想到了那日栩栩如生的青蟒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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