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啸进来,便看着皇贵妃慵懒的起身,一袭红色宫装衬得她肤白如雪,错眼下仿若她初进宫时的模样。

    一点都不曾变。

    皇贵妃赤足下榻行礼,被凤啸拦腰抱起。皇贵妃惊呼了一声,圈住了他的脖子,娇笑道:“皇上这是要吓死臣妾了。”

    “昨日出宫探亲,可碰见什么好玩的东西?”凤啸并未将她放下,坐在榻上,直接将她抱在怀中,盯着她娇艳的面容。粗砺的手指,轻重不一的抚摩着她光滑的手臂。

    皇贵妃媚眼如丝的看着凤啸,氤氲水雾的眸子里,道不尽的万千柔情。娇嗔的说道:“臣妾游历诸国,新奇玩意见多了,这盛京臣妾从小在这里长大,早已腻烦了。”

    “哦?”凤啸摩挲着她细嫩的脖子,倏然,抬高她的下颔:“爱妃在宫中十余年,岂不是更加厌烦?”

    “不一样。”

    凤啸挑眉,等着她的原因。

    “未进宫前,臣妾是萧家的女儿,纵然无趣,可那里是臣妾的家,臣妾的根扎在那里。如今进宫,已经在宫中扎根,除此之外,臣妾还能去哪里?”皇贵妃神色黯然。

    凤啸心中一动,俯身噙住她鲜艳的唇瓣,却被皇贵妃猛然推开。

    凤啸眸子里凝聚着风暴,便听到皇贵妃担忧的说道:“皇上,您这是做什么?臣妾为了驻颜,脂粉、口脂中都有砒霜。臣妾这一走一年有余,皇上都忘了吗?”

    凤啸眼中的戾气渐渐的消退,声音暗哑的说道:“洗了。”

    了。”

    “皇上……”皇贵妃眼底的忧虑更甚。

    “即使你不用驻颜,依旧美丽动人,朕不会弃你。况且,你如今只有三十……”凤啸眸子中的火焰,愈发的炙热。

    皇贵妃面色骤变,脸上发白的说道:“臣妾虽然只有三十不到,可皇上难道忘了?当年那个孩子,险些要了臣妾的性命,此后再也不能生养,恶露淋漓不断,瞬间的衰老。若是没有那秘方,臣妾恐怕早已是如同七八十的老叟!纵然如此,保存了美貌,却是再也不能伺候皇上。臣妾感念皇上对待臣妾的一片初心,不曾欺之弃之,只是这心里却是愈发的难过。臣妾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不顾皇上的龙体。”

    凤啸看着她梨花落泪,心中一片柔软,将她揽在怀中,宽慰道:“朕不逼你……帮朕。”握着皇贵妃的手,放在身下一处。

    皇贵妃靠在他的胸膛,眼底一片冷然,深藏着一抹恶心。

    凤啸眼底闪过隐忍,抱着她去了内寝。

    大约几刻钟过去,凤啸如沐春风的穿着整洁的离开。

    听到关门声,皇贵妃满手脏污的趴伏在床榻边作呕。

    水音看着皇贵妃将酸水吐出来,极为的心疼,娘娘从昨日进宫便不曾用膳,哪里有东西吐?

    “娘娘……”

    皇贵妃将床褥擦拭干净手,木然的说道:“备水。”将身上的宫装褪去,扔在了地上。

    水音备好水,将床褥、被套换下,捡起衣裳一同处理了。

    皇贵妃整个人全都沉在了浴桶里,脑海中不断的回荡他离开时的那句话:爱妃,朕将陵王之女赐婚给萧然可好?

    听到这个名字,皇贵妃脑海中不断的闪过陵王的脸,心口一窒,难以呼吸。

    “哗啦——”

    皇贵妃从浴桶中坐起身,双手抹去脸上的水,瘫软在浴桶中。

    他果然是来试探,怕她出宫与陵王见面。

    手指抚上滑腻细嫩的肌肤,皇贵妃胃里又涌出一阵呕心感。很想撕裂他碰触的地方,可她不能。

    眼底闪过一抹悲凉,看着浴桶里透着丝丝殷红的水,映衬的她的肌肤愈发的妖异诱人。

    水音拿着浴巾擦拭她的手臂,脖子,双手,忧心的说道:“娘娘,皇上已经相信你每日都用毒驻颜,不会碰触您。这药浴,该停了。用多了,总会损伤身子。”

    “不妨事。”皇贵妃眼底闪过一抹讥诮,凤啸到底是怕死之人。知道她用药浴之后,再也不曾碰过她。举起自己的这双手,应该做点什么,杜绝他再来恶心她才好。

    水音似洞穿了她的心思,激动的说道:“娘娘,您千万别犯傻。这十几年都熬过来了,还差了这几年?您再忍忍,再忍忍!”

    皇贵妃趴在浴桶上,眼睛里空无一物:“我活着他才放心,音儿你真傻,我怎么会伤害自己?”

    她没了,萧家怎么办?

    水音唇瓣颤抖,皇贵妃怎么过来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入宫前她便喝了绝子汤,可到底是她多虑了,皇上与太后根本不会让她生下子嗣,临幸后,便会送来一碗汤药。皇贵妃心里有的只是陵王,皇上的强娶令她恶心,从心里的排斥。可她却是不能抗拒,为了萧家与大小姐偏生还要热情的迎合皇上,可皇上一走,便如同死了一般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直到下一次皇上的传召,才将自己收拾好,笑脸相迎。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皇贵妃假装怀孕,后又假装小产,吃了禁药,身子恶露不断,此后便一直用这药浴,皇上再未碰过皇贵妃。

    “娘娘,您何苦呢?”水音觉得既然已经进宫,与宫外一切都断了来往,又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

    皇贵妃没有多言,凤啸只是看着她这张脸,想起姐姐才会兴起冲动。她只是他操控萧家的一个人质罢了,宠幸她是做给萧家看,即使她不能用身体伺候他,依旧给她盛宠,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只是,她这药浴给了两个人一条出路。

    她不用侍寝,他也不用每日来她宫中。

    各自解脱。

    更衣出来,便看见晋王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里。看着皇贵妃头发湿濡,起身从水音手中拿回帕子给她绞发。

    “父王方才从这里离开?”晋王浑身散发着冷气,手中的动作却是轻柔无比。

    “嗯。”皇贵妃看着晋王菱角分明的脸,越发的铁血冷硬,只是到底差了火候。从他手里将帕子拿了下来,皇贵妃眼角染着一抹笑:“你的手不是用来做这些,母妃知你一片孝心,你只管做好该做之事便好。”

    晋王冷声道:“献王将他的私产全都孝敬父皇,每日伺候皇后之后,便跪在父皇宫殿前认错。昨夜里病倒了,父皇准许他回府。”

    “哦?”皇贵妃诧异的挑高眉头,她忙着应对凤啸,应对这盛京突变的局势,倒是忘记这对母子。

    “怕是要翻身了。”晋王神色凝重,皇上不会任他一人做大。处罚献王,不过是迫不得已。如今,事态平息,便想放出献王来制衡他!

    “他如今要抬举献王,你莫要轻举妄动。”皇贵妃眼底闪过一抹锋芒,只怕晋王越积极打压献王,他便越猜忌晋王有了夺位的心思。

    除非他们有能力逼宫,否则献王翻身便是刻不容缓之事。

    献王之事,不过等的一个契机。

    如今,献王

    如今,献王琢磨透他的心思,送了契机,他自然不会放过。

    果然,凤啸去了幽清宫。

    皇后面色蜡黄,满面病容的躺在床榻上。

    凤啸站在床边,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药味。看着皇后荣光不在的脸,多待一刻也是不耐烦:“献王今后便不用进宫侍疾,你病了,便在这里好好养病。”说罢,转身就要走。

    皇后猛然拽着他的袖摆,紧盯着他的眼睛道:“本宫喝了这碗药,献儿他当真不用回封地?”

    “林将军对朕忠心耿耿,朕不能令他寒心。”拂掉皇后的手,阔步离开。

    皇后失了魂的躺在床榻上,从胸腔中挤出一抹尖锐的笑。无情如他,留下献王只因父亲将手中唯一的几万兵权上交吧?

    范忠将一碗汤药递给皇后:“娘娘喝了吧。”

    皇后憎恨的看着范忠,如果能让献王留在盛京,她就算死了又能如何?

    端着一碗药,饮了下去。

    **

    献王府

    献王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看着手中的奏折,面色阴晴不定。

    沉香跪坐在不远处煮茶,淡漠的说道:“恭贺王爷,此难已平,必有后福。”

    献王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奏折扔在地上,怒声道:“这些趋炎附势的狗贼,本王落拓,纷纷踩上本王一脚。如今本王卷土重来,便又拍马而来!”

    “王爷,树倒猢狲散,今后您可得谨慎而为。”沉香斟茶递给献王,意味深长的说道:“您的未婚妻如今在文兴私塾担任夫子。皇后娘娘病重,王爷年纪不小,不妨考虑亲事,给皇后娘娘冲喜?”

    “姜家?本王原以为姜家是云初的外家,他多少会照拂一二。可私盐一事,姜左犯事,他却是全然不管的态度。本王听闻,云初对此事有推波助澜之嫌。若是如此,本王的正妃之位,岂不白白浪费了?”献王提起姜家,心里便气闷,白白让姜左捞了不少好处。

    “王爷,您错了!我之前也是如此人为,可为何这一批犯事之人,除了王爷您之外,便是只有姜左不曾被杀头。若是云初全然不管,这世间哪里还有姜左,还有姜家?如今姜左在狱中,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云初怕一出手,您就依旧会重用姜左。”沉香意味深长的说道。

    献王心思翻转,哈哈大笑了几声,一拳砸在床褥上:“好你个云初,本王险些便被糊弄了去!”

    “姜家的亲事……”沉香见他没有不悦,便笑道:“可以提上议程了。”

    “这件事你着手准备。”献王似想了什么,缓缓的靠在床柱上,制止了沉香:“此事还待本王请奏父皇,再做定夺。”

    “王爷思虑周全。”沉香退了下去。

    隔日,献王便以给皇后冲喜为由,请皇上下旨择吉日让他完婚。

    皇上念在献王一片孝心,已到婚配之年,允了。

    姜绾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好授完课。面色大变,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同意嫁给献王,不过是缓兵之计。原想拖上一年,再想法子。可没有想到献王请旨赐婚,打的她措手不及。

    凤瑶看她如此,便知她并未想过真正嫁给献王。

    眼下皇上要抬举献王,恐怕这亲事姜绾逃不掉了。

    “瑶儿,我、我该怎么办?”姜绾六神无主,双手紧紧的抓着凤瑶的手臂,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凤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婚姻本不是儿戏。姜绾太过草率,以为婚期不会这么快,想要做到了成就,皇上行赏的时候解除婚约。

    未知的事情,充满了变数。就算婚期不提前,谁又真能笃定了,文兴私塾一定能成呢?

    “如无意外,婚事可能无法解除。”凤瑶如实说道。

    姜绾摇摇欲坠,整个人失去了生气。

    “你若当真觉得嫁人除了元一之外,是谁都无法忍受,何不出家剃度了?可你不能,你身上肩负着老夫人对你的期望。”凤瑶看着她脸上的血色寸寸褪去,心里有些不忍,可事实无法避免。

    不是你不去想,便可以不会发生。

    只有都摆在明面上来,才会想到解决的办法。

    姜绾眼底闪过一道亮光,紧紧的攥着凤瑶的手:“表哥……”话未说出口,便止住了。

    这件事,云初不能插手。

    她不能害了表哥。

    凤瑶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搀扶着姜绾起身道:“你先别急,距离婚期还有三个月,我替你想想法子。”

    姜绾摇了摇头,心里突然有了某个想法,松开凤瑶的手,转身走了。

    凤瑶皱眉,让采芙跟着姜绾。想了想,去了玲珑阁。

    越明脩仿佛料到她会来一般,早已吩咐青衫侍女等在后门口,将她请到了四楼。

    似乎知道凤瑶为了何事而来,不等她开口,启唇道:“你已经欠我一个人情,我嘱咐你的事情,你还没有办。若是你欠我三个人情,一件事不曾替我办好,结果可能不是你能承受。”

    凤瑶紧了紧手心,冷静的说道:“我来到你这里,自然已经想好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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