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隐被他吻得想哭,手握成拳,负气地在他肩上又推又打了数下,冷不丁被他一把扣住,按到了枕上。
    枕头柔软,她手掌和小臂都陷进去,商邵拇指抵进她的掌心,揉着。
    他吻得很强势,应隐泄了力气,身上冒出一股薄汗,睡裙卷到了小腹上。
    吻过后的鼻息滚烫,湿热地笼在应隐耳廓。商邵贴着她耳朵,字字低哑着:“应隐,下次可以换个更重要的人比。”
    应隐一怔,干哑又渴的嗓子吞咽一下,气喘吁吁的,胸腔里又鼓点擂擂,弄得她耳朵内外都是声响,仿佛耳鸣。
    商邵再度吻她,这回捞起她,将她整个贴抱进怀里,手掌压实她脊心,吻得人像折颈的天鹅。
    法式对开门的水纹玻璃外,人影晃动。
    俊仪压着声音:“怎么不吵架呀?也不摔东西?我还等着进去劝架呢。”
    缇文:“对啊,怎么不吵呢?在讲道理吗?”
    “哄人的时候讲道理?”俊仪颇为了解应隐:“我们小隐不吃这套。”
    缇文:“表哥跟别人不一样,他总有办法跟你讲道理,不听也得听。”
    屋内热着,各种香味氤氲,密不透风的,应隐觉得喘不上气,面红耳赤着。她是吃不消了,恳求商邵放过她。
    连着坦桑的两晚,她的身体就没休息过,总疑心自己会缺水。昨夜,真丢不起半夜让佣人来换床单的这种脸,在她语不成句的央求下,商邵才大发慈悲地抱她进了洗手间。
    他的洗手间通透明亮,一气贯之的大理石台面五米长,上面是同样长度的高清银镜。镜子里她发丝凌乱衣不蔽体,浑身哪处柔软都在颤,而他却齐整地穿着黑色睡袍,脸上不辨喜怒,充满着一股危险的掌控欲。
    好难堪。应隐当场哭了。
    如果不是这么过分,早上又说不借钱,她也不至于气得当场就走。
    应隐此刻被禁锢吻着,想到这点,刚刚抚平的气又冒了出来。
    可是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把人推开,只能转开脸,躲过他的吻,尾音轻颤着叫他:“商……唔……商先生……”
    商邵漫不经心地“嗯”一声。
    “我……我还在生气呢……”
    商邵的动作和亲吻都停下来:“还在气什么?”
    “你把缇文安插到我身边,给你通风报信。”
    “这个位置很重要,我不放心别人,何况如果不是她过来了,你的合伙人还没着落。”
    “你这是因果倒置。”应隐把人推开,翻身下了床。
    睡裙薄,掩不住她胸前风光,看得商邵目光晦涩发沉。
    他沉舒一口气,拧了拧领带:“当时没想别的,缇文也没有背叛你,别怪她。”
    应隐扯起一张毯子裹住身体,推着商邵出门。
    商邵脚步不动,看样子是有些疲倦,俯身紧抱了她一会:“最近很累,原本是想在你这儿睡个午觉的。”
    又亲一亲她耳廓:“实在很怪我,就冷静一两天,气消了再找我。”
    这次不等应隐再赶,他主动拎起大衣,走至房门口。
    门被拧开,一直试图听墙角的两人立刻“咳咳”两声,像两只麻雀般分头跳开。
    这屋子隔音好,应隐心里有底,镇定地拂一拂凌乱的发:“送商先生下楼。”
    俊仪“哦”一声,打量商邵。领带确实有些乱了,熨得笔挺的黑衬衣也起了褶,让人想歪。
    应隐瞥了眼庄缇文:“庄小姐也一起走吧。”
    缇文瞪大眼睛看他表哥,商邵揽了下她肩:“让她好好休息,别打扰她。”
    脚步声从二楼至楼梯沉下,渐远,一路到了院子里,响起引擎声。
    司机热着车,商邵手挽大衣,驻足,略略抬眸望了一眼。
    二楼窗前没有人影,只有半扇百叶帘依旧遮着。
    缇文跟他一前一后上了车,脑子里忍不住就想起应隐那句“你表哥在车上玩女明星”。
    天啊,这迈巴赫到处透露着一股那什么……淫靡的气息!
    她眼神乱瞟,商邵让她安分点。
    “你不是说交给你吗,原来你没想好怎么哄啊?”庄缇文哪壶不开提哪壶。
    商邵眉心微跳:“闭嘴。”
    “你不会耽误我生意吧。”庄缇文已经操心上了。
    商邵睁开眼眸,语气寡淡:“我的那份哄好了,没哄好的是你那份,你自己想办法。”
    缇文:“……”
    她是个行动力强的,隔了一天,她换上全副大小姐装束,拎上她最便宜的公文包——爱马仕黑金,开着两百多万的奥迪小超跑登了门。
    程俊仪拄着扫把在门口,趾高气昂:“哟,庄大小姐来了。”
    缇文将她轻轻一撇,轻快地说:“走开,自己玩。”
    她这次是带着律师的建议过来的,敲了门,应隐正捧一杯热茶在窗前。听到动静,她毫不惊讶,径直问:“如果我不想跟辰野撕上法庭,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谈到一亿?”
    缇文一怔,松了口气:“你不生我气?”
    “是我邀请你来的,这是我们的缘份,与商先生无关。”应隐放下茶杯:“说说你对工作室的想法。”
    “我这个人不算长情,所以现在只想把你一个艺人经营好,将来如果你能走通自己的路,而我又对这行还有兴趣,我才会考虑运营别的艺人。除了艺人经纪,我还准备在香港另外注册一间公司,为我感兴趣的电影项目投资,当然,它也主要是服务于你,所以今后你会是带资进组的影后,你可有意见?”
    应隐笑了笑:“我没意见,只要你有钱。不过这样的话,你的业务不就跟你另一个表哥重了么?为什么不直接跟商陆合伙呢?他的三月影视这几年没少赚。”
    “那你又为什么不干脆去柯屿的工作室呢?据我所知,三月影视他也有股权,你们又是密友,你又何必大费周折,要自立门户?”
    应隐歪了歪脑袋,对她伸出手:“合作愉快——如果你能搞定辰野的话。”
    三天后,麦安言接到了来自香港咏诚律师事务所,对方表示要就应隐的解约一事来跟他谈谈。
    麦安言恶狠狠抽着烟,固执地强调他会与应隐本人沟通。
    挂断后,他首先拨通电话给辰野第一大股东汤野。
    虽然他已经退居幕后很多年,手边又有太多能赚钱的产业,对辰野差不多快到了放任自流的边缘了,但应隐是公司最重要的艺人资产,麦安言必须通报给他。
    第二点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是,他的顶头上司、辰野的执行总裁与他素来不合,麦安言打心底里不服他。
    汤野抽时间听了他的汇报,语气毫无波澜:“小隐是个懂事的,又看重钱,一亿多的违约金她肯掏,说明公司把她逼到了这个份上。”
    “主要还是从宋总那儿开始……加上最近公司推小阮,委屈了她。”
    “嗯,他的作风我知道。”汤野不置可否,转而问:“你争取过了?”
    “上次星钻之夜,我想跟她推心置腹谈谈的,她没给我机会。后来我又找了……柯老师。”麦安言吞咽一下。
    汤野听到这名字,不意外。静了半晌,他笑一笑:“他不会帮你劝的,你是无头苍蝇,自乱阵脚。”
    “我不能放她走,公司也不能。”麦安言斩钉截铁。
    “放了吧。”汤野简单地说:“一亿就一亿,不要紧。”
    “汤总!”麦安言听了这轻飘飘的三个字,从椅子上蹭地弹了起来,“不能放!十二年,你舍得,我不舍得!我可以弥补回来的,她想走什么艺术路线……”
    汤野淡漠打断他:“小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十二年好聚好散,你让她有空见一见我,就当是朋友道个别。”
    他没什么谈兴,交代完了事,就挂了电话。麦安言两手拄着办公桌面,头低了很长一阵子。
    出办公室,他敲响执行总裁的门。
    执行总裁姓赵,喜欢别人叫他william赵,土生土长的宁市人,不过爱称自己是hong kong居民,善于钻营,思路比麦安言更为商业。公司弃大银幕保小荧屏的战略路线,就是他提出并拍板的。
    他对应隐的评价不高,曾在公司内部会议上直言,一年电影院里见一次,观众早厌了。
    william赵额阔面方,一双单眼皮细长眼,给人感觉很违和。
    麦安言略过了跟汤野越级汇报一事,把应隐的解约要求讲给他。
    “可以,合同怎么写,就怎么来。”他很爽快,顺便问:“你之前是不是提过,她谈恋爱了?”
    “是。”
    “这一点上,没有追责空间?”
    麦安言震惊了一下,理清头绪,镇静劝道:“没必要,william,我们的经纪合同以及跟商务合同,虽然有道德约束条款,但三方约定的是,只要不闹到公众台前就好,私底下谈无所谓,何况她还跟公司报备了。”
    说话间,助理南希来电。
    “微博词条说有当红小花被拍到新恋情,要不要关注一下?”
    现在狗仔营销号爆料前,都有个预热喊话过程,一是为了吊足吃瓜胃口,二是预留出公关时间,要是封口费谈得拢,那自然是勉为其难浅赚一笔。
    但是现在网友也不吃这套,说是当红小花,也许是个野鸡十八线,说是顶流,其实就是个常驻综艺咖。
    评论区一水儿的冷嘲热讽,威胁他:
    【你最好真的是拍到了当红花和资本鳄,别到头来给我搞个十八线和县城房地产商。】
    麦安言看了片刻,察觉到对方的用词是“当红小花”和“资本大鳄”,并扬言“本条不接受公关,绝对扬名立万,一战成名”。
    william赵也看了,沉吟一会儿:“公司还有谁谈了恋爱?”
    “阮曳和宋时璋。”
    “这个宋时璋……算了,不会是他。”william赵做了决议:“宋时璋有自己的传媒集团,如果被拍到了,应该早就压下,走不到爆热搜喊话的阶段。”
    “但也可能是应隐。”麦安言提醒他:“她的男友,身份也不一般,之前上了超级游艇,就是她男朋友的人脉。”
    “那正好。如果是她被拍到,那么一个是商务代言全解,我们可以进行资源再分配,第二个是道德约束条款也可以利用起来了,这方面索赔的空间是很大的,加上解约金赔偿金,能不能到三亿?”
    麦安言心里咚的跳了一声,不得不说实话:“william,我刚刚跟汤总打了电话,他的意思是一亿放人走,没必要搞得那么难看。”
    “汤总不关心这些,不过我身上是背着kpi的,年末财报好不好看,怎么跟股东们交待,那可都是我的锅啊,”他牵扯起面皮一笑,拍了拍麦安言的肩膀:“何况我们也没做什么嘛,只是没及时公关而已。想开一点,万一拍到的不是她呢?”
    麦安言回了办公室,抽了三支烟后,才打出应隐的电话。
    “律师找过我了,我也找过汤总了,他放你走。不过我问你,你跟你男朋友,有没有被人拍到?”
    应隐也看到热搜了,但她丝毫没慌,如实而带着丝讽意地说:“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这上面的两个人,究竟会是她和商邵,还是阮曳和宋时璋。
    她等着跟麦安言、跟阮曳一起开牌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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