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号啕大哭,两手无力地揪着他的领口,“我已经这样了,如果你也喜欢我,我要怎么办?”
    商邵搂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几乎将她一副骨头搂断。
    第50章
    应隐是被一个闪念惊醒的。
    床单湿了!
    她梦里颠来倒去的只记挂着这个:佣人会来换床单,到时候很丢脸的!要阻止他们!或者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她唰地一下坐起:“我们昨晚上在床上喝水洒了——”
    屋子里空无一人。
    应隐:“……”
    她身上睡衣丝滑,身下床单干爽,海风从半开的窗中涌入,吹起月白色的窗帘。
    但这不是商邵的房间,而是她住的次卧。一旁茶几上,那十几枚钻石珠宝还是她昨晚亲手列好的模样,在日光下远远看去,像十几颗水果硬糖。
    应隐抓了把头发,表情溢出痛苦。
    好痛……她刚刚爬起身的动作幅度太大,刀割般的的疼,浑身的骨头肉也像散了架。
    门外,走廊上一道脚步驻足,传来压低的讲话声。
    “她醒了么?”
    “还没听到动静。”
    “把汤给我。”
    商邵的声音很好辨认,应隐心里一紧,紧皱着眉头,火速就是一个翻身躺下。
    商邵推门进来时,白色被单刚刚落下。
    应隐侧躺着,背对着房门口。
    商邵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会儿。
    他昨晚几乎没睡。
    原本觉得自己对这种事毫无兴趣,也不认为自己会上瘾。在三十六年的人生中,他当然也体味过,但那感觉不过一瞬,还不足以让他沉沦。但现在,他食髓知味。
    从禁欲到重欲,他的转变未免太快。
    欧美每一所老牌名校,都有一个神秘的兄弟会,加入兄弟会的,都是这所学校里最豪门、最“高贵”、最顶尖的门第和血统,他们从父辈那里继承财富、名望,同样也继承兄弟会的席位和人脉。
    平民子弟想要加入兄弟会,需要突破层层戏弄和考验,那些戏弄直击人的尊严,但即使如此,每年新生还是趋之若鹜。因为只要加入兄弟会,就意味着在每一场party上,他都能“泡”上全校最顶级的妞。
    在剑桥兄弟会,不管想或不想,商邵身边都没有缺过人投怀送抱。平心而论,论身材火辣,欧美人有天然优势,又放得开。
    他不是没见过好的肉体皮囊,也不是没被人极尽所能地勾引过。
    但很奇怪,在昨晚那些浓郁秽乱的影像中,他的精神抽离出来,分神一秒所想的,并不是做爱和高潮原来这么快乐,而是“跟她原来这么快乐”。
    做了一夜,心脏发紧,但荷尔蒙和多巴胺让他兴奋。坐在电脑前开集团高级别会议,他精力充沛,思路清晰,丝毫看不出通宵的痕迹。
    倒是他父亲、董事局主席商檠业,一针见血地问:“今天怎么没去公司?”
    在香港总部时,商邵很少迟到早退,新年夜也是他陪商檠业一起慰问员工,可以说,他全年无休,将长子的责任尽到极致。
    商檠业不好骗,商邵还不想让他知道应隐的存在,不冷不热地回:“发烧。”
    父子关系早就跌到冰点了。
    商檠业沉默片刻,让他好好休息,别太操劳。
    应隐拿出影后的功力装睡,双眉舒展,呼吸平稳,肢体松弛,只有胸腔里的心率飙到了一百八。
    也不知商邵有没有看出她的破绽。
    看一眼得了赶紧走吧,很尴尬的……
    然而事与愿违。
    应隐先是听到了一声轻嗑声,像是有什么陶瓷器皿被搁到了床头柜,继而是衣物的窸窣摩挲声。
    商邵慢条斯理地解着西服和领带,看她装得这么辛苦,便将袖扣也摘了。
    宝石袖扣被散漫地丢进置物金属盘中,发出喀啦哒的一声脆响,应隐也连带着吞咽了一声。
    他想干什么……?
    她很快就知道了,因为商邵轻柔地掀开被子,单膝跪上,重量下压,像是要躺进来跟她再睡一觉。
    再睡一觉会死的!
    应隐噌地一下半坐起,白色被单在身前紧紧捂着,想警告他不要乱来,却痛得倒抽了一口气。
    她又忘了,她现在是受了伤的女人,容不得生龙活虎……
    商邵轻笑了一声,“早晨。”
    他衣冠齐整,不过是脱了西服和领带,将袖扣挽了上去。白衬衣,黑西裤,像是刚忙完了集团的事。
    应隐迅速从头红到了脚,衬着她的肤色,像早春那种渐变的粉玉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脸红。
    可是待在他的房子里,度过了如此荒唐的一夜,第二天又若无其事地打招呼问候早安——这种流程,她真的不熟练。
    她又不是失忆,分明记得昨晚上的一声声一幕幕,只是后来实在累得神志不清了,才昏睡过去。
    “商先生……”应隐声音小如蚊蚋,心里头一阵一阵发紧:“早上好。”
    商邵在床沿坐下,一手插在裤兜里,意有所指地说:“你昨晚上叫的,好像不是这个。”
    应隐半咬着唇,充满哀怨,幽幽地瞪他:“我不记得了……”
    “那正好。”商邵点点头,手指停在衬衣钮扣上,似要解开:“我再帮你回忆回忆。”
    “不要不要不要……”应隐两手都去按他,一手按前臂,一手按他掌,央求恳求求饶:“……”
    她说了很小声的两个字,商邵没听清:“什么?”
    “肿了。”
    商邵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喉结滚了滚,声音沉哑下来:“我看看?”
    “不要!”
    “昨晚上清理过了。”他努力轻描淡写,“早上叫了医生,配了药,吃过饭了再上?”
    应隐脸色红得滴血,目光躲闪着:“你昨晚上干什么了?”
    “抱你去洗澡,帮你清理,顺便让人换了床单。”
    “你有没有说……”应隐两手紧攥,清亮的眼眸无比认真且充满希冀:“是我们喝水不小心倒在了上面?”
    商邵:“……”
    她可能不知道,那张床单有多狼藉、透湿、斑驳。
    他沉默了一下:“我屋子里的每个佣人,应该都比你聪明。”
    应隐:“……”
    声音里带起小动物呜咽了:“你让我怎么见人……”
    商邵叹一声气,无奈地看着她:“我亲自换的,扔在地上,命令他们直接扔掉,这样可以了么?没有人看到。”
    为难他大少爷既没伺候人洗澡过,也没亲手换过床单,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生下来所见的世界就是有序、明亮、整洁,二十四小时的生活都运行在一种甜美的规则中,天堂也不过如此。
    佣人来铺床单,见他已经亲手扯了,堆在墙角,心里早惊吓了一遍,何况室内气味微妙,郁塞着一股令人脸热的情色之气,更使得这一举动欲盖弥彰。
    应隐撅着一点唇,苍白的面容上有一种静思的哀伤,眼睫上挂一颗泪珠要掉不掉。
    “我还是个明星呢……”
    商邵既心疼又好笑,将她拉过来,圈进怀里:“不然,找个中医调理一下?”
    “嗯?”应隐一时没懂。
    商邵贴她耳边:“就问他……”声音和眸色都沉了暗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女朋友不要那么多水?”
    应隐几乎受了惊,想逃,反被商邵用力搂抱住:“不闹了,饿不饿?”
    应隐倒不饿,但难以启齿。
    商邵看出来了,失笑一声:“渴?”
    应隐双手捂面点了点头。
    “甜汤要不要喝?他们特意为你煮的。”
    “是什么?好喝吗?”
    “雪燕牛奶红枣银耳……炖……”商邵实在记不清食材:“桃胶,还是燕窝?”
    他端过碗,银匙在里面搅了搅,牛奶晕开,掺着漂浮的透明桃胶,看着很有食欲。
    应隐小心接过,一口一口抿着,问:“这个汤很好么?”
    “补气血。”
    “咳……”应隐猝不及防呛了一口,脸埋在小碗里心虚得要命。
    其实佣人还给她炖了一堆汤汤水水粥粥的,康叔还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千年参都拿出来了,但商邵是“君子远庖厨”,讲不清里头门道,索性等待会儿中午饭时,让她自己尝。
    喝完了甜汤,又喝了小半瓶水,应隐又开始犯困,揉一揉眼睛说:“商先生,我不是一直在床上吃东西的,你会不会嫌弃我?”
    商邵笑了一下,搞不懂她的脑回路:“不要紧,午饭想在这里吃也可以。”
    “我想睡觉。”
    “我陪你?”
    应隐紧张地拘坐着,两手拳头攥得紧紧的抵在腿上。
    这意思像是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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