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暴。”池倾阳在后边冷着脸插言。
    王翠星惊诧不已,一双三角眼瞪得溜圆:“家、家暴?麻吉噶?!”
    池倾阳没看她,懒洋洋翻了一页语文书:“有人逼着她学习,不让她睡懒觉。”
    “少吓我!我还以为她真被家暴了。”王翠星拍着胸脯压惊。
    很快这位八卦女王发现了盲点:“哎哟哎哟~不对劲诶。”
    她眯紧了眼,狡黠地问:“池倾阳,谭羲之家的事你好了解哦?”
    谭落迅速弹直身子,被王翠星勾住脖子拽过去:“呵呵,想瞒过我的眼睛?no way!”
    池倾阳面不改色地澄清道:“想哪去了?是你来之前她自己说的。”
    “搜嘎。”王翠星眨眨眼,还是没打算放过他们,她用食指戳在谭落的太阳穴,笑得更邪了,“既然没事,你反应还这么大,是不是心虚?”
    “我哪有心虚?”谭落反手伸到后背,挠了几下脊梁骨,“刚刚有虫子咬我,好痒。”
    “大冷天哪来的虫子?”王翠星才不信她说的鬼话,“不要害羞嘛,我们谭羲之这么卡哇伊,有人喜欢很正常,说不定池倾阳正好——”
    此时,原本一言不发的蒋雪忽然转过身,眸子寒凉:“王翠星,你别太过分!”
    她的语气很凶,音量也不小,是真的动了怒,全班都被引得往这边看来。
    蒋雪恶狠狠瞪着王翠星:“人家都很尴尬了,你还说个没完没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她发火,仿佛看到一只温柔的食草动物亮出獠牙。王翠星被怼得失语,半晌,底气稍显不足地为自己辩解:“怎、怎么了……我就开个玩笑。”
    蒋雪厉色道:“玩笑不能乱开!你没看出来谭落很困扰?”
    王翠星和蒋雪算不上好朋友,但是平常的关系还可以,她万万想不到蒋雪会翻脸不认人,吓得脸色煞白。
    而谭落也没想到蒋雪会帮自己说话。
    平日王翠星对自己挺好的,谭落不舍得她担惊受怕,连忙给她找台阶下:“没没没……开玩笑而已,我没在意的。”
    结果,蒋雪干脆连着她一起扫射:“你不在意,池倾阳会在意。能不能多为别人考虑考虑?不要太自私了。”
    哟呵……
    王翠星在心里冷笑。
    这下子她可算是听明白了。
    蒋雪压根不是在为谭落撑腰,而是看不得自己开谭落和池倾阳的玩笑。
    小心眼。
    王翠星偷摸损了她一声,也不怕了,很快想到扳回一局的方法。
    当着蒋雪的面,她故意对池倾阳鞠了个躬,郑重其事地道歉:“对不起,我还以为你对谭落有意思。”
    池倾阳单手覆在后颈,借力撑着脑袋,谭落隐约看见他的耳朵有点发红。
    面对王翠星的调侃,他没说话。
    他这反应让谭落很尴尬。
    倒是反驳啊……随便说点什么都好。
    一言不发,这不是引人误会么?
    由于他低头盯着书本,谭落怀疑他是不是看题看得太认真,根本没听清王翠星的话。这人有时候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视周围。
    他的沉默正中王翠星下怀,蒋雪眼露哀意,她不再和任何人争执,愤而起身离开座位,走出了教室。
    谭落不得不给自己造台阶了:“星星你真别乱说……他要是看上我,我会折寿的,你让我多活几年。”
    “行行行,我不说。”王翠星到达目的,也不再为难她,随口打了两句哈哈,败兴而归,回到自己的座位去。
    谭落额角潮湿,全是冷汗。
    一群正值青春期的孩子,互相开玩笑是常识,她不知道自己干嘛心虚。
    身后的男生用笔杆点了点她。
    她扭头:“干嘛?”
    池倾阳张开五指,掌心对着她:“把你的手像这样张开。”
    “这样?”她莫名其妙,还是照做了。
    池倾阳用笔尖指着她的右手:“男左女右,你伸那只。”
    她于是换了一只。
    男生抵着颧骨,歪头盯着她的手心研究了一会儿,认真地说:“你的生命线挺长。”
    他在看手相?
    谭落彻底懵圈:“所以呢?”
    池倾阳凝视着她疑惑的双眼,薄唇弯起:“你能活很久很久,所以,寿命稍微少个几秒钟也不碍事。”
    “什么意——”
    她顿住,回忆起自己刚才说的话。
    被他喜欢,会折寿。
    她纤细白嫩的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血色,绯红窜上脸之前,她拧回身子,低低地俯在桌上。
    这人瞎说什么呢!
    翻开笔记本,谭落连着写了十遍“阿弥陀佛”平复情绪。
    可她写的是狂草,世界上最具禅意的四个字被她一写,力透纸背,快要从纸上飞出来了。这越写越亢奋激昂,心脏即将撞破胸口。
    她警告自己别多想,又做了几个深呼吸。
    谭落没看到池倾阳唇角的笑意加深。
    这时,沈文昊进了教室,他故意把书包摔在书桌,又“咣当”一声挪开凳子,弄出了很大的动静。
    谭落和班里其他人一样,向他投去迷惑不解的注目礼。
    她看到沈文昊甩来一记眼刀。
    池倾阳的眸光阴了下去,嗓音低沉:“别搭理他,他脑子有坑。”
    “嗯。”她淡定地拿出语文课本,准备上早读。
    自从沈文昊把叶诗妤拉进班群那事儿以后,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
    午休时看见谭落在做练习题,他都要阴阳两句:“有些人学也学不会,白费功夫。”
    这完全是他单方面挑衅,他说什么,谭落根本不在乎。
    因为她觉得,沈文昊这通操作,受害者不是自己,而是叶诗妤。
    她和叶诗妤打过几次照面。
    那姑娘习惯低头走路,轻微驼背,说话的音量微弱。明明学习成绩很好,长得也可爱,却很不自信。
    大家都看得出来,沈文昊针对谭落,是为了替叶诗妤鸣不平。可是,叶诗妤需要他为自己出风头么?
    前几天,谭落下楼做早操,两个二班的女生走在她前面。
    碰巧被她听见了那些人的聊天内容。
    “我跟你说,一班有个男生在追叶诗妤!”
    “帅吗?”
    “和帅八竿子打不着,我听说他是叶诗妤的青梅竹马,但人品不咋地。”
    “怎么说?”
    “那男的欺负同班同学。”
    谭落一愣。
    挨欺负的那个,难道是指她?
    紧接着那俩人又说。
    “噫……一班的班风好差哦。”
    “那帮人只会学习,不会做人。”
    “就是说啊!赶紧让叶诗妤回去吧,多配啊。”
    谭落在后边一阵揪心。
    叶诗妤那么唯唯诺诺,她若是听见这些,怕是要崩溃。
    而一班的同学被骂班风差,他们要是知道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怪沈文昊,很可能也会怪到叶诗妤头上。
    谭落对叶诗妤没感情。
    她只是突然想起曾经,有些同病相怜。
    流言蜚语的苦,不好受。
    早读铃响,她的胡思乱想被打断。
    江澈踩着铃声跑进教室,气喘吁吁:“我去……差点迟到。”
    今天是语文早读。
    前两天,徐霖又一次麻烦谭落誊抄范文,谭落写完了,拿着作文上讲台找她。
    徐霖微微一笑,接过纸张:“辛苦了。”
    那篇作文谭落是用楷书抄写的。纸面干净利落,字形端庄大气,虽是板正的楷体,却不显死气沉沉,仍旧保有灵动之美。
    她最擅长写王羲之的楷书,尽管书写工具由毛笔转为硬笔,没办法完美呈现出笔酣墨饱的质感,徐霖依然能品出字里行间的古朴风味。
    纸上一笔一画,都足以窥见写字者深厚稳健的功底。
    “写得真好……”徐霖感慨道。
    她每次看谭落的字都忍不住赞叹。身为语文老师,她业余时间也在练书法,无奈天赋不够,又起步太晚,练不到谭落这种境界。
    她太喜欢谭落了,很愿意继续当谭落的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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