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人立场各不相同,樊尚书身份微妙,作为先帝对付首辅的重要武器,恪桓过世后偃旗息鼓,与龚肃羽井水不犯河水。
    绍文卿是大儒,性子清高,心底对权臣和想当权臣没当上的,都看不太起。
    龚肃羽是太后的爹,表面收敛锋芒,谦恭温谨,暗中把自己当大王,凡事他说了算。
    女官???太后吃错药,叁个老鬼都不作声。
    还得贴心大太监刘公公上,他很有眼色地打破尴尬,向太后请教:
    “娘娘,这女官……恕奴才孤陋寡闻,不知是做什么的?是在后宫,还是在朝堂?”
    “本朝虽无先例,但前朝是有的,在内宫专务文书撰写之职,差不多干的就是司礼监翰林院的活,但因是女子,不能出宫,就很保密,你们知道吗?”她面朝叁老头,认真地问。
    知道,那又如何,所以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需要女官来保密?篡权吗?
    龚肃羽只能在肚子里吐槽,这是他女儿,即便她脑抽,他也不能不给心肝宝贝面子,让她在樊老狗面前丢脸,他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樊黎可不想得罪太后,龚老狗这个亲爹都不管,他才不当恶人,万一太后不高兴搞他,朝堂里大半都是龚老狗的爪牙,没人会帮他说话,所以他也不吭声。
    绍文卿瞄了两个锯嘴老葫芦一眼,心道好哇,皇帝面前你们两只老狗每日上蹿下跳,狺狺狂吠,如今是吃了哑药了?先帝归陵把你们的叁寸不烂之舌带去陪葬了?夺权的时候狗咬狗,遇正经事就挺尸,等着我来替你们怼太后?想屁吃呢!
    他当然也是不会开口的。
    “原来如此,内侍行走宫内外,万一与朝臣勾结暗通,防不胜防,若是女子,就没这个担心了,太后娘娘与大人们议事从旁记录,或是草拟懿旨,都很好用。同为妇人,侍奉娘娘也方便,娘娘博古通今,思虑周祥,老奴叹服。”
    他们不说话,有人说话,不惜黑自己手底下的太监,也要帮主子唱戏。
    小太后甚悦,频频颔首,“刘公公不愧是侍奉先帝的人,无偏无党,一秉大公,有你在,是我大郑之福。”
    她很开心地下旨,要礼部同翰林院一起弄个女子科考,专门挑选有学问的,进宫当女官,家世年纪不限,名门闺秀可,小农小贩也可,小才女能上,老妈妈亦无妨。
    然后这件事,她指定要首辅负责。
    “若有沧海遗珠,经天纬地不输男子,说不定还能给皇上教课。”
    散会后,那叁人告退,龚肃羽终于受不了,甩脸气哼哼地怼女儿:“你爹我历经四朝,阅人无数,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妇人经天纬地的!”
    “爹爹看着我长大,何曾想过女儿能执掌天下?我也是女子,我能干得,旁人有什么不能的?女儿不喜欢那些后宫嫔妃,我想要谈得来的女伴,要不然只能天天找阁老太傅他们说话了。”
    那还是女官吧,“太傅”这玩意儿令龚阁老警觉,且不快,混蛋女儿还嘟着嘴撒娇,他懒得和她废话,干咳两声,转入正题。
    “你妹妹还在宫里吧,让人抱她来,我带她回府。”
    “父亲带般般走?怎么娘亲不来?”
    “你娘亲她……嗯,她有事,今日不太方便。”
    “……?”
    老头含含糊糊,不肯老实说蓝鹤昨天被他打肿了屁股,发脾气趴床上装病不理他了,夫妻俩在冷战。他觉得是她逃跑不对,她觉得他要画她自渎太下流——只自渎便罢了,连着自渎半个时辰,是不是有病?
    所以今日首辅只能自己来回收讨债女儿了。
    龚缮看到父亲就兴奋朝他伸手,半个身体都快飞出来了。
    “爹爹!爹爹!”
    小皇帝也高兴,向外祖父“噔噔噔”跑过去,抱住他的腿。
    龚肃羽一手一个抱住,蹭蹭两小只的嫩脸蛋,在老婆和二女儿那里受的气稍有缓解,然后湿手沾面粉,娃娃们黏上他,甩不掉了,小太后在旁扇风点火,说皇帝想念外公,不如去詹事府和小姨一起,让外公教他们看书。
    小佑翀抚掌欢呼,龚肃羽不舍得宝贝外孙,瞪了坏心眼的女儿一眼,还真答应了。
    他一走,温湛就不请自来,悄咪咪溜进太后房里,与小情人卿卿我我。
    “孝顺纾纾真聪明,这下阁老有得忙了,你怎么会想到这么个妙招的?”
    坑爹纾得意娇笑:“你还记得御史参我哥与寡妇私通,私德败坏,妨害风化的奏本吗?我查了,那个什么‘寡妇’,是我家雪娃娃嫂嫂扮的,为了帮叁哥哥安置固原州无家可归的奴仆,安排她们学织染刺绣,办得井井有条,可厉害了。我就想,其实男人能做的,女子未尝不能,为什么一定要规制她们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呢?连我都能干太后了,这才提出要选女官。一步步来,往后还可以有女先生,女大厨,女捕快,女画师,女太医……”
    温湛搂着眉飞色舞的小太后,笑意盈盈,赞不绝口,她说得对,他的小莺儿也是这般想的,她们各有各的聪慧,从来不输男子。
    女捕快女大厨还在梦中,但女太医已经有人替太后物色好了。
    “苏大夫真乃神医,自从听了她的医嘱,每晚赏小乳猪两回,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百倍,猪鹞看看你夫君,是不是气色好多了?我要举荐她去宫里当太医。”
    “长鼻子招风耳的猪脸有什么好看的?”曲鹞被够男人搞得腰酸背痛合不拢腿,正要怒喷他,突然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正是那位“苏大夫”吗?都怪她,是她让色胚不要憋的,混蛋!
    “好主意!你最好明天就送她走!”她改口道。
    龚忱不置可否地笑笑,捏住老婆娇红色的小奶头,左右拉扯晃动。
    “小麻雀叽叽喳喳说什么疯话,你手下缺人,我干嘛要送她走?我还给你找了好帮手,明日就派去你那儿,快夹紧穴儿扭扭屁股叫几声亲哥哥谢我。”
    “???什么帮手?你又欺负哪个女孩子了?”
    回答她的是突如其来的一个深顶,狠狠撞开宫口,狂风骤雨般捅得她腰麻眼花,小嘴只剩呜咽,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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