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我这里临时有点事,不急的话,我们先微信上聊吧。”
    匆匆找个借口挂断电话,黎冬盯着二字文字半晌,没再犹豫,主动拨通电话。
    下一秒被接起,像是发消息的男人从几分钟前就一直在等。
    “刚才在和蔓蔓聊明天的庆祝宴,她说明天不去工作室了,还是决定去海边的家里办。”
    沈初蔓工作室选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办公楼,寸土寸金的商业区实在不适合朋友放开玩,再加来的十几个都是密友,不如回靠海的别墅,半夜喊破喉咙都没人管。
    为了让这通电话不显得太漫无目的,黎冬自顾自地说了一通,见男人依旧没出声,只能问道:“蔓蔓说的礼物,你有准备吗。”
    “嗯,送钱,”祁夏璟的回复言简意骇,末了反问道:“你呢。”
    “她提过几次想吃我做的甜点,我刚才看了下家里还有不少原材料,想明天上午给她做些。”
    昏暗无光的客厅空寂无声,祁夏璟懒懒靠在柔软沙发,交叠长腿上平放着电脑,耐心在听免提里的柔柔女声说着再琐碎不过的日常,心底一片平和。
    似是觉得担心礼物太随便,黎冬半晌轻声问他:“只是甜点作为礼物,会不会有些草率?”
    “礼轻情意重,有诚意就好。”
    眼睛被电脑强光刺激的发痛,祁夏璟抬手捏揉山根,忽地想起什么,漫不经心地勾唇反问道:“黎冬,我发现你每次给别人送礼物,都记得很清楚。”
    停顿片刻,男人又慢悠悠地补充道:“——除了我。”
    “.......”
    “我明里暗里地要了那么多次礼物,都没见你当真过。”
    “......”
    “阿黎,”对面呼吸声停止,祁夏璟拿起手机放在唇边,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道,“怎么不说话。”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寂。
    在祁夏璟以为她不再回应、通话将就此维持到明早时,黎冬忽地小小声呼唤他姓名,语气是藏不住的羞赧:“那我明天也送你一个礼物,可以吗。”
    小心翼翼的询问中满是期待,像是贪嘴的孩童拽着衣袖在讨糖,光听声音都只觉乖顺,勾的男人心脏阵阵作痒。
    祁夏璟忽地感觉嗓子发涩,喉结轻滚,另一边毫无察觉的黎冬还在继续:“我会很用心的准备——”
    “希望是你会喜欢的。”
    祁夏璟弯腰拿桌上水杯的手顿住,桃花眼在昏暗环境里有一瞬滞顿。
    “.....祁夏璟?”见他久久未出回应,黎冬在听筒里问道,“你在听吗?”
    “嗯,”祁夏璟清清嗓子低声应答,仰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在听。”
    “你是不是困了?”黎冬善解人意道,“要不先休息吧,晚安。”
    “好,晚安。”
    互道晚安的两人不再出声,却都默契的没有挂断话,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两道平静角质的呼吸声,时而夹杂着窸窣微响。
    电脑屏幕上是近百页的繁杂文件,祁夏璟皱眉一目十行的浏览,十分钟后略显浮躁地合上电脑,将头靠在坚硬冰冷的墙上。
    脑海开始自动回想那句耳边低语。
    她说,希望是他喜欢的。
    男人靠着墙勾唇沉沉笑着,忽地想起黎冬过去从没望着他眼睛,说过一次喜欢。
    弄得他深夜被这份未来的礼物,激的毫无睡意。
    手机接连震动不停,祁夏璟点亮屏幕就见徐榄和主人李老头的消息,随手先点进老李头的对话框。
    调动职位的事他已经在走人事,本打算下周就和这边的医院谈薪资待遇,结果老李头见他铁了心要跑,直接叫人把祁夏璟的档案扣下,说什么都不许他走。
    对话框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无非就围绕着“未来”和“机遇”谈,祁夏璟吊着眼从头到位翻看,面无表情地敷衍感谢,又不紧不慢地表明态度。
    qxj: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决定。
    老李头在全国胸外专业都颇负盛名,几年前为了某位病人赴美参与治疗,却意外看中准备回国发展的祁夏璟,二话不说代表医院抛出橄榄枝,将人特聘回国后,一度当作接班人培养,算有知遇之恩。
    所以,祁夏璟对他的阻挠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榄的消息则简洁明了的多,截图是今天刚加的顾淮安朋友圈照片,内容是他和黎冬、大祥在素斋面店的合照。
    朋友圈下,还有大祥意有所指的评论:“兄弟得加把劲啊,再不抓紧就这没机会咯。”
    “我不信你不介意,”对于祁夏璟迟迟不表白,徐榄十分不解:“明明和班长就差临门一脚,哪怕你现在去敲门表白都不会被拒绝,宁可别人踩头上都能忍的?”
    祁夏璟锁屏没回复,将手机丢在旁边。
    他要的不仅仅是不被拒绝,不仅仅是那句喜欢。
    他要的是始终如一、不离不弃的偏爱。
    所以在此之前,他要慎重再慎重,铲除所有动摇她的疑难,确保万无一失。
    -
    周日,黎冬特意早起做甜点。
    考虑到今晚来人数量,她果断将家里所有糕点面粉和食材搬到桌上,手法熟练的捏揉面团、加入馅料、最后再将不同种类的饼干糕点放进烤箱。
    等待时,她会眼神看向桌上靠着暖壶的便签纸——昨晚推翻重写十六次后,最后终于改出一版勉强能看的,怕忘记就早起床就在背。
    短短百字背的磕磕巴巴,比起记忆艰难、她只要想象男人对在面就紧张的大脑空白,无奈摇头,试图锻炼肌肉记忆。
    又一次干干巴巴地背完,黎冬正要去查看烤箱,桌面手机突然想起铃声。
    “在家么,”周屿川清冷凉淡的声音响起,“开门。”
    推门见高瘦笔挺的男生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前、身后还有一个巨大木箱时,黎冬有片刻的愣神:
    “屿川?”
    他不是说今天找人送按摩仪、他要下周才回来吗?
    男生没甚情绪地应答转身,放下手里纸袋,双手提起木箱上的提手往屋里走。
    见黎冬要帮忙,周屿川才淡淡出声:“你别动,脏。”
    按照黎冬指示,男生将木箱搬到客厅角落,又要来剪刀,动作利落迅速的拆装,很快将按摩椅安装通电。
    “临时改签,”周屿川看出黎冬眼中疑惑,语气冷淡的随口解释,“不然让你自己装,可能要明年才能用上。”
    黎冬闻言脸上微红,知道周屿川再说他去年托人从国外带的多功能躺椅,因为她的操作无能,到最后也没用上。
    高出她半头的男生要仰头才能对视,纯白卫衣、水洗牛仔裤的打扮活脱脱像是大学生,眉眼五官较黎冬的精致更为凌厉深邃,沉默时,周身是拒人千里的冷清。
    意外弟弟提早回来,黎冬在餐厅给他倒水,见男生皱着眉环顾四周,无奈轻叹:
    “我在这里住的很好,不用把你的房子给我。”
    周屿川在大学就赚了不少,毕业时毫不犹豫将所有积蓄拿出来,分别给黎冬和父母在h市和老家各买一套房。
    结果却是一套也没人要。
    男生接过杯子在沙发坐下,毒舌动力不减当年:“我是在做非法勾当?还是你们嫌我的钱脏?”
    “别瞎说,”黎冬看他眼下浓厚乌青,就知道周屿川又熬大夜,心疼道,“白天忙吗,不忙在我这里休息会。”
    “好,”周屿川快三天没睡,行李也还没送到酒店,抬手指着门口纸袋,“给沈初蔓的。”
    话毕,男生径直在沙发侧身躺下,不过几分钟就沉沉睡去,连黎冬给他披薄毯都没察觉。
    糕点和饼干都只差最后的烘烤,黎冬转身走向厨房,轻手轻脚的动作生怕将周屿川吵醒。
    烘焙还剩五分钟时,黎冬将洗净的模具放在沥水台,正要去看烤箱内部情况时,口袋手机开始震动。
    “你想几点出门?”祁夏璟沉缓浑厚的声音自听筒传来,“我开车——”
    “有吃的么。”
    客厅熟睡的周屿川被香味勾醒,坐起身背靠着沙发,头扭过来望着黎冬,刚睡醒的声音沙哑:“睡醒饿了。”
    “.......”通话那段的后半句没入死寂,随即是祁夏璟凉若寒霜的低音传来,
    “你家里有别的男人在睡觉?”
    黎冬正要出声解释,听见电话里男声的周屿川立即皱眉,冷冷问道:“你在和谁打电话。”
    “.......”
    一分钟后,人高马大的周屿川靠着门框将黎冬挡在身后,凉飕飕的目光看着门外同样面无表情的祁夏璟,场面气氛一度冰封凝固。
    “他住在你对面?”
    周屿川口吻冰冷地发问,见黎冬点头才回头看向祁夏璟,语调无波无澜:“你有事吗。”
    话毕视线自上而下扫过面前男人,嘲讽扯唇,一字一句道:“老,男,人。”
    黎冬闻言眼皮猛地一跳。
    祁夏璟和周屿川十年前就不对付,两人平时一个冷淡一个散漫,偏偏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在打架,一个叫对方小屁孩,另一个喊对方老男人。
    怕两人再又打起来,她忙出声先问祁夏璟:“我弟上午刚来,你有事找我吗。”
    记忆中的小屁孩快和他一般高,祁夏璟脸色不似开门时难看、也没多称心如意,全然视面前庞然大物为空气,看向被挡身后的黎冬:
    “下午四点出发,我在楼下等你。”
    “不好意思,”周屿川不加掩饰地冷嘲热讽,“这位大叔,你到底谁啊。”
    “小屁孩,”忍无可忍的祁夏璟太阳穴轻跳,表情似笑非笑,“我和你姐同龄,嘴巴放尊重点。”
    “是么,”周屿川不甘示弱的回敬,表情冷冷,“那你是该反省一下,为什么你长得这么老。”
    说着不客气地就要关门。
    祁夏璟懒得和小屁孩计较,在男生倾身去拉门把手时,先眼疾手快地握住黎冬手腕,略一用力就将人拉带到身边,再顺势一推将门重重关上。
    门外的黎冬听见巨响跟着心一抖,想起周屿川关门时就站在门边,也不知道会不会砸到鼻子。
    不等她反应,细腰就被男人坚实有力的小臂环住,随后是一个带着乌木沉香的温暖拥抱。
    祁夏璟沉沉叫着她小名,暧昧缱绻的语调听的人心痒而热。
    她愣了愣,轻声道:“怎么了?”
    “没事。”
    祁夏璟难以形容他刚才短短一分钟内,过山车般的心路历程,带着几分后怕和几分无奈的虚虚搂着人,薄唇停在黎冬的柔软而唇,“就是想告诉你,我很期待今晚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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