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除了成州平,还有三个人,都是白天打人的警察。
    小吴说:“白天你们说了不追究,不会出尔反尔吧?”
    “要是出尔反尔,也用不着跑这里来找你们。”小松好笑地说,“我来找成州平。”
    她站着的地方,正好是成州平的背后。他坐姿松弛,一手拿烟,一手拿牌。
    她清楚地看到了成州平手上的牌,他的牌很烂。
    小吴瞥了眼成州平,眼神变了意味:“成哥,找你的。”
    成州平说:“先打完这局。”
    小松问:“有地方让我坐么?”
    成州平回头,他的目光在小松紧致修长的双腿上下扫了眼,拿烟那只手的手掌点了点自己的大腿,“坐这里。”
    其它三人都笑了起来。
    “成哥,你怎么敢和医生耍流氓呢,不怕看病的时候人家打击报复啊。”
    成州平慢条斯理说:“我要找她看病的话,那就离死不远了,还怕什么打击报复。”
    小松看到成州平旁边有一个凳子,她走过去坐了下来,同时说道:“成州平,我要结婚了。”
    第82章 (一更)
    屋里除了成州平和小松,还有两个年轻警察,他们再没眼力见,也看出来成州平和小松认识了。
    不认识的话,干嘛大晚上跑过来告诉成州平她要结婚了?
    成州平并没有回小松的话,她的话冷在空气里,其中一个警察立马反应过来:“李大夫,恭喜啊。”
    他刚说完“恭喜”,成州平扔出一张黑桃a,那是他手上最大的一张牌了。
    他扔完牌,亦轻描淡写地说道:“恭喜你。”
    小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那句话让屋里氛围突变,其他人都没出牌压制成州平。
    成州平竟然在一手烂牌的情况下赢了。
    小吴站起来,“李大夫,你也来一局吧,你喝什么?我去给你拿饮料。”
    小松说:“水就行了。”
    她坐到小吴位置上,和成州平正好是面对面。
    见她老练摸牌的样子,成州平和另一个警察都默认她会玩。
    其实小松没有玩过斗地主,只不过棋牌游戏的规则大同小异,刚才她看他们玩了一局,差不多就摸清规则了。
    这一局,还是成州平拿地主。
    和她组队的警察叮嘱小松:“成哥套路可多了,你得小心点出牌。”
    小松说:“出吧。”
    进了牌局,她无暇去想别的事。这把成州平一直压制着他们,眼看他只剩两张牌了,小松出了张大王压制他。
    终于轮到她出牌了,她先出光了手上的顺子牌。
    她旁边的那小警察的牌比她还烂,一直过过过。
    小松剩下三张单牌,分别是黑桃k,梅花2,红桃3。
    而在已经出去的牌面里,不见小王。她想起之前的轮次,成州平出2的时候,她的队友并没有出牌。
    也就是说,现在场上最大的牌——小王在成州平手上。
    成州平手上就两张牌,只要他出了小王,不管怎么她都会输。
    小松凝神思考了片刻,拿出一张红桃k。
    她的下家队友立马出一张黑桃a。
    轮到成州平出牌了,他说:“过。”
    小松出了梅花2。
    队友:“过。”
    成州平扫了眼她出的牌,“我也过了。”
    他没有打出那张小王。
    小松面上出现一抹讽笑,“懦夫。”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她。
    她抬头,淡淡扫了眼成州平,“不好意思,说出心里话了。”
    小松甩出最后一张红桃3,赢了。
    队友伸了个懒腰,“打了五个小时了,颈椎都快断了。”
    这时另外两个警察回来,小吴喊着说:“我们打算点烧烤,李大夫,你一起吃吗?”
    小松摇摇头,“我晚上要回一趟医院。”
    “看人家多敬业。”
    小松说:“我休假,只是把包落在医院了,我的证件都在包里,要回去取证件。”
    说完她站了起来,接过小吴递来的水,说道:“谢谢。”
    说罢,她看向成州平,他正在无所谓地点烟。小松站在摇晃的吊灯底下,说道:“成州平,明天早晨九点,高科区民政局,记得带身份证和户口本,别迟到,迟到了我不等。”
    成州平点烟的手明显顿了一下,打火机的火苗擦过他的手掌。
    在整屋子人惊诧的注视下,他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小吴说:“成哥,不送一下李大夫吗?”
    小曹啧了一下,“叫什么李大夫啊,多见外。”
    小松说:“算了吧,他喝酒了,谁送谁还说不定呢,你们别玩太晚了。”
    小松走后没多久,烧烤外卖到了,正打算开吃的时候,成州平突然站起来,“你们吃,账算我的,我先回去了。”
    “成哥...”
    成州平已经直接拎起夹克离开。
    汽修行离他们宿舍不远,他在黑夜之中,踽踽独行。
    成州平通刘文昌的电话。
    刘文昌接到电话,立马问:“是不是不想去云南了?”
    “不是,我明天要用户口。我是单位的集体户口,明天找谁拿?”
    “什么事啊?”
    “结婚。”
    刘文昌正在睡觉,懵里懵逼的,“哦,啊?明天早晨来我办公室拿吧。”
    成州平回到宿舍直接睡了,第二天早晨,他六点起来,洗了澡,理了头发,刮了胡子,折腾完已经七点。派出所八点上班,他去早了没用。
    他在房子里玩了会儿握力器,手臂一张一合之间,有一股剧烈的不安全感汹涌地冲击向他的头脑。
    成州平将握力器重重一摔,回到衣柜旁边。
    他从柜子里拎出旅行包,打开拉链,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抽绳袋子。
    解开袋子抽绳,里面有一个简单的包装盒。
    打开盒子,一只银色手镯,在尘封已久后,终于重见天日。
    去年从戒毒所出来,他回了趟老家拜祭成老爷子,老爷子家里的宅基地、田地都被他姑姑拿走了。成州平不在那里生活,这些对他来说无所谓,他唯一争取的,是这只祖传的镯子。
    银色手镯一直被他放在盒子里,从未见天日,可它的光泽并未减退。
    就像这一段被时光封存的感情。
    他把镯子从盒子里拿出来,抽出里面的海绵垫,一张褪色的照片,飘落在地。
    照片还在。
    成州平弯腰捡起那张照片。
    照片是在夜里拍的,像素很差,一片漆黑的模糊中,只能勉勉强强看出两个人的轮廓,一个是他,一个是小松。
    他去广西之前,在高铁站送完小松,看到高铁广场上有打印照片的机器,就把他们在元旦夜里的合影打印了出来。
    成州平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回盒子里。
    差不多七点半的时候,他去队里等刘文昌。
    刘文昌八点准时上班,他气冲冲朝成州平走来:“我问你,你结什么婚啊?上哪儿结婚去?怎么突然要结婚了?跟谁结婚?”
    成州平说:“李犹松。”
    刘文昌:“你俩不会昨天见了一面,就看对眼了吧?”
    成州平说:“对啊,一见钟情,服气不?”
    刘文昌说:“成州平,你想清楚了,先不论你这个职业的特殊性,你现在一心想去云南,以后和人分居两地,不是耽误人家么。”
    成州平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
    可是,他知道这次再抓不住机会,下一次他绝对不会这么幸运。
    “户口能给我么?”
    “这个得去所里要,带会儿我打个电话说明情况,让他们送过来。”
    所里人送来户口的时候,已经八点十分了。
    成州平拿上了着户口就要离开,刘文昌叫住他。
    “成州平,你马上就要离开我们队了,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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