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至倒也不介意维持这塑料姐妹情,她笑道:“我把我自个儿忘了,都不能把你忘了啊!阮玉姐姐,我最近也忙着念书,没去找你玩,你没生我气吧?”
    阮玉边在林冬至身边坐下,边道:“瞎说八道,我怎么可能跟你生气呢?!”
    两塑料姐妹互相慰问,周青云不便打扰她们。
    刚要走,就听见阮玉迫不及待道:“冬至,我想请你替我那姑妹尤青烟,在县联欢晚会上登台唱一曲《穆桂英挂帅》。”
    周青云不走了,以警告眼神瞪着林冬至,示意她赶紧拒绝。
    林冬至当然要拒绝啊,只是她得委婉点儿!不然会伤感情的。
    “尤青烟每日都在为联欢晚会练功,我怎么能抢了她的风头呢?”林冬至仗着尤青烟不在,满口瞎说,“她那么努力,要是上不了台,岂不心灰意冷?指不定还会就此颓废,不再走这条路……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阮玉对这小姑子还是了解的,她摆了摆手说:“青烟巴不得你抢她的风头呢!”
    “再者啊,我婆婆说了,她不是吃这碗饭的人,短时间内是学不会的,登台的话那就不是献唱,而是献丑了。”
    阮玉讲的‘献丑’可不是自谦,那是真真切切的实话。
    林冬至见此计不成,又指了指桌上成堆的作业和书本做借口,说:“翻过年没多久我就要高考了,着实腾不出空去唱戏。”
    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阮玉也没半点不快。
    她只是长叹一口气说:“我本不愿意替人传达狠话的,但冬至你执意不肯,我只能讲实话了——”
    “《穆桂英挂帅》这折戏是下来视察的时书记特意点的节目,杨县长跟文工团那边施压了的,县联欢晚会那天必须得有这折戏。”
    “文工团那边能唱这折戏的年纪大了,年轻的呢,又唱不好。”
    “我婆婆就想到了你,她让我转达你,你要是不上台,咱县里的一把手丢了面,定然绕不了你。到时,你那秦姐姐恐怕要被关到元宵,甚至端午了……”
    原是准备离开的周青云听到此话,顿时有了火,怒道:“什么意思?!杨长岭要来硬的?!硬逼林冬至登台?!”
    林冬至也是沉了脸。
    不论上辈子,还是此生,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
    林冬至嗤了一声,说:“逼我登台?他就不怕我被迫上台了,在那什么时书记跟前告他一笔?他在咱们水林县的名声可不是很好!”
    作者有话说:
    晚上再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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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杨长岭不是什么坏事做尽的狗官, 但也不是什么尽做好事的清官。
    上头来的苛令,他加倍执行;下头出的坏事儿, 他要么和稀泥, 要么站在钱权一方。
    总而言之,干的那点事儿,不说脱了这一身官服, 连降几级的是肯定的。
    阮玉家里跟杨长岭有那么一点搭边的亲戚关系, 以前也受过些许恩情,自然不愿杨长岭背锅。
    她二话不说, 将十分讨厌的婆婆给卖了。
    “这都是我婆婆尤雁归的主意!”阮玉说,“其实我那两个妯娌都能上台唱一唱的, 但我婆婆不让,想让你上台,想看看你的本事儿!所以故意在杨县长问的时候提起你。”
    阮玉偷瞄了林冬至一眼,见她眉上凛冽未有消减,便又替杨长岭说了两句好话:“我婆婆要不提及你,杨县长定不会做这强人所难的事儿。”
    林冬至当然晓得杨长岭是跳进了尤雁归挖的坑。
    可杨长岭以权压人就不可恨了?
    两者一样可恨!
    甚至于阮玉,林冬至都对其有了几分不喜——明知尤雁归在给她埋坑, 明晓得杨长岭会以权压人,还帮着做传信人,这不就是沆瀣一气吗?!
    先前那点做塑料姐妹花的想法散了个干干净净, 林冬至木着脸说:“我不论是哪个的问题,只要敢逼我上台, 我就敢告状。”
    讲到这儿, 林冬至冷笑了一声:“不晓得杨长岭摔了跤, 会不会啃尤雁归一口呢?”
    那必然会反咬尤雁归一口啊!
    阮玉瞧着神情凛冽的林冬至, 轻声提醒了一句:“估计杨县长也不会放过你的。”
    “冬至啊, 何必跟人斗得鱼死网破呢?只是登台献唱罢了,又不会少块肉,而且啊,你还能在时书记跟前讨个好呢!”
    “我听说那个时书记很喜欢听《穆桂英挂帅》,每回遇上唱得好的青衣,都会给个好处。时书记是盛京人,家里底蕴深着呢!你和小周老师以后都是要往盛京去的,在时书记跟前混个熟脸,以后在盛京遇上什么难事儿,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阮玉讲得是正理,但林冬至不愿意折腰事权贵。
    而周青云,不仅孤傲,还嫉恶如仇。
    他嗤了一声,说:“用不着!阮护士,我这儿不欢迎权贵犬马,请你离开!”
    阮玉的脸皮瞬时红了。
    她意欲怒声反驳,但张嘴后,理不直气不壮,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最后只能看向林冬至,希望她念在往日姐妹情分上给自己说两句好话。
    可惜,林冬至正在气头上,早断了跟她做塑料姐妹花的想法,自然不肯给她体面。
    见林冬至不吭声,甚至不看她,阮玉只得气愤离去。
    原以为阮玉如实告知尤雁归后,此事会就此作罢。
    没想大年二十九的下午,尤雁归亲自来了。
    看着林冬至还在看书做题,她笑了一声,问:“写的进去吗?”
    怎么可能写的进去!
    寒冬腊月的,纵使有火钵子,有暖水袋,生来体寒的林冬至也冻得直哆嗦。
    别说读书写字的时候了,就连干饭的时候,林冬至都只想缩进暖烘烘的被子里。
    可写不进去也得写啊,最近小周老师似乎对她的学习态度很是失望,不怎么严苛督促了。林冬至怀疑小周老师明面上放纵她,私底下生着闷气,甚至记了她一笔不识好人心的仇怨。
    她还想着化解仇怨呢,哪能让小周老师再记啊?所以必须得自觉学习!
    不过这是她与小周老师之间的事儿,没必要跟尤雁归解释。
    林冬至不怎么恭敬的瞥了尤雁归一眼,说:“贼人才会自说自话的进别人家的门。”
    尤雁归像听不出林冬至的讽刺似的在林冬至跟前坐下,自说自话道:“马上过年了,想让秦图南出来跟你们团圆吗?”
    不等林冬至作答,尤雁归又道:“只要你同意今晚唱一曲《穆桂英挂帅》,秦图南现在就能出来。”
    这是个不小的诱惑。
    如果阮玉那天来时,是这么利诱,而不是威逼的话,林冬至觉得自个当场就会答应,而不是与其生出嫌隙。
    今天嘛,这点好处是满足不了她的。
    林冬至头也不抬道:“麻烦另请高明,我没空。”
    尤雁归似乎知道她在坐地起价,又道:“你应了这一次,以后我不会强求你做我的关门弟子了。”
    林冬至手有一点意动,但并未立马应下。
    这时,尤雁归又笑了一声,说:“我翻过年来就要去盛京了,不才,在盛京电影学院里认得几个爱拍电影的老朋友……我听青烟说,你想考盛京电影学院,去参演电影儿?我可以向我的老朋友们推荐你。”
    林冬至合上了书,说:“这个饼,我喜欢吃。只是——”
    她抬眸,目光凛冽如寒冰:“若是吊着驴子往前走的饼,我就不太喜欢了。”
    听这话,尤雁归眉宇间有了几分不快,她道:“我尤雁归虽是个妇人,但我向来一言九鼎,从不撒谎。”
    若是尤雁归没为了让她拜师而做些缺德事儿,林冬至还能对其有几分信任。
    现在嘛,哼……林冬至直言:“先让我秦姐从派出所出来。”
    其余两个条件,都得看日后。
    日后尤雁归做不到,林冬至干不出断其传承的事儿,但也表明以后绝不会和尤家人有来往。
    即使尤青烟上辈子对她恩重如山,她面上也不会与其来往了。
    当然了,尤青烟真遇上了什么事儿,她也会尽力予以帮助。
    有尤雁归帮忙,秦图南当天就出来了。
    林冬至被催促着去上妆,去彩排,没能去接秦图南。
    出门时,她给爹妈各塞了十块钱的封口费,让他们等小周老师回来后,骗其说她出门遛弯了。
    今年最后一天上课,小周老师最起码得到八九点才能回来。
    那时,她应该也差不多到家了。
    遛弯这个理由,能诓住小周老师。
    万万没想到,小周老师提前回家了,还撞上了提前被放出来,匆匆来找林冬至致谢的秦图南。
    两人一对面,小周老师就猜到她登台献唱了。
    小周老师此刻心里的愤怒,林冬至毫不知情。
    她这会儿正在上妆,熟练程度让尤雁归两个儿媳很怀疑她是不是有个十几年的功底。
    二儿媳柳青生低声说了一句:“师父,她真没学过吗?这上妆的手法,我学了三年才有这么熟练。”
    大儿媳许青照补道:“仅仅只是上妆的手法?刚来时,不有文工团的人不服气吗?她排演时的唱功比我们强了不晓得好多倍!”
    尤雁归却不探究这些怪异之处,她目光灼灼的盯着林冬至,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好苗子啊!我这一生都没见过这么出色的嗓子!”
    两儿媳:“……”
    许青照闷咳了一声,扯着尤雁归到角落,低声道:“您这眼神可收敛点儿。您不是应了林冬至的吗?以后不能强求她做关门弟子。您这眼神太势在必得了,要是把人惊到了,怕是今天会撂担子不唱了。”
    被大儿媳这么一打岔,尤雁归也清醒了不少,不过眸间的势在必得并未减少半分。
    她示意大儿媳给自己弄佘老太君的妆发,同时瞥了一眼刚到此地就能跟人搭话说笑的林冬至,说:“这孩子天赋太好了,我骗都得把她骗成我的关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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