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的衣服。
    她下意识看了眼阳台,昨天洗好晾晒的衣服被收走,那里空空落落。
    她语气平和:“随便碰别人的东西,不太好吧?”
    徐初阳始终神情温和,却在看到她的憔悴模样后,稍微敛了眉,心疼和担忧齐齐浮于眼底:“最近又失眠了?”
    林琅没再理他,只是过去,将自己刚被收整叠好的衣服抖落开,又重新扔进洗衣机中。
    然后才回房。
    徐初阳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几分黯淡落寞。
    好半天,他像是从脚底开始,被抽没了力气,走到阳台那儿,靠着墙,点了根烟。
    然后盯着滚动清洗的洗衣机发呆。
    冬日晌午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都失了几分暖和,只余凄冷。
    他今天回来还有其他原因。
    他妈明天生日,到时候会来很多人。他想趁着这次机会把林琅带回去。
    让他们见见。
    他做过很多错事,也让她在这段关系里受到了太多委屈。
    恋情的开始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她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日子里,他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可是最近。他想过很多。
    他爱她。
    早就在这么多个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中爱上了。
    他不敢去想象没有她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
    所以。
    徐初阳低下头,夹着烟的那只手,在缓慢收紧。
    直到整支烟都在他掌心被揉皱,猩红火光灼痛掌心,他也像没有任何感知。
    他看着始终都对着他紧闭的房门,眼神黯淡到什么也不剩。
    那种无力感逐渐席卷他的全身,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性格里的固执和倔,徐初阳比任何人都明白。
    或许她还爱着他,可她永远都没办法过去心里那道坎。
    她始终,都会恨他的。
    徐初阳颤抖着手又去点第二根烟,情绪上来了便想要努力压住。
    可是手越抖越厉害,直到再也控制不住。
    他松开手,打火机和烟一起摔在地上。
    金属质感的打火机,碰撞理石地板,发出的声响有点大。
    他如同战败的将军,在临死前,望向被夺走的城池。
    -
    自从那天在电影院看过电影之后,林琅和裴清术就没了任何联系。
    仿佛那天的事情只是一场荒诞而又短暂的梦。
    她点进他的朋友圈看过一眼,什么也没有。
    只能看见正中间预示着开头就是结尾的横线。
    虽然她对裴清术这个人不算了解,但也能断定,这人根本就是从来没有发过朋友圈,而不是对她设置了权限。
    林琅面对他的沉默没有丝毫感触,只是将手机锁屏随手放在一旁,准备续着刚才的困意继续睡。
    可她明显高估了自己。
    清醒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只能和往常一样,继续看着天花板发呆。
    前一天的失眠造成的连锁反应就是第二天,裴蔺在见到她的那刻,发出了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惊讶:“我还以为你快嘎了。”
    林琅没太听懂,看向他。
    裴蔺解释:“嘎等于死。”
    林琅点头,喝了口咖啡提神:“谢谢你对我的祝福。”
    她今天的打扮挺随意,里面是条针织长裙,外面随意套了件米杏色外套,柔顺长发散着。
    可能是因为过于憔悴了点,肤色如同白瓷一般毫无血色。
    反而有种病态柔弱的美。
    裴蔺看着她,对搞艺术的刻板印象又多了一层。
    那就是除了对生命的消极,还有一种别人没有的特殊气质。
    总之是褒义。
    他还挺遗憾:“要不是你大了好几岁,我还真想追你。”
    林琅没有搭理他,扫视一圈这个专门收拾出来给他准备的画室。
    东西挺齐全,连画具的牌子都是她平时想买又不舍得买的高档货。
    兴许是见得多了,一个徐初阳,一个裴清术。
    随便一件衣服都贵的她咂舌。
    弄得现在她都快对金钱失去概念了。
    所以哪怕今天裴蔺带她来的是整个北城最贵的酒店,她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就算此刻顶层的停机坪降落一架直升机,说是他家的,她也觉得很正常。
    “你怎么知道我家有直升机?”裴蔺一脸震惊,“不过不是我的,是我堂哥的,他有直升机驾驶证。”
    “堂哥”这个词几乎是他这儿出现频率最高的。
    林琅甚至都不懂,他对这个堂哥到底是爱还是怕了。
    宴会时间快开始了,裴蔺出去接了个电话,又神神秘秘的进来,让林琅千万躲好了,别出来,也别发出太大动静。
    等这儿过去后,他给她加价。
    客户就是上帝。
    所以林琅点头,坐在沙发上,安静玩起消消乐。
    手机的电量只是玩游戏就耗费了大半,等林琅去看时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这里的隔音效果足够好,所以她听不见外面的声响。
    直到有人将门打开,短暂的音浪在开门同时泻进来。
    姑且算得上热闹的喧闹,夹杂着舒缓柔和的钢琴声。
    裴蔺苦着一张脸把门关上,明显刚受到长辈言语间迫害。
    他长了一张带点痞气的脸,黑色中长发,微微带了点卷,挺随意在脑后扎了一半。
    剩余的则随意散着,长度没有过肩。
    是那种挺懒散的痞。
    林琅总觉得,他眼睛的瞳色,似曾相识。
    裴蔺走过来,说他妈在那些长辈面前夸下海口。
    他半个小时就能画出一幅来。
    “我这往里塞石头才能压出半瓶水的水平,她也真看得起我。”
    他埋怨完了,又去问林琅,带着质疑的眼神瞧她,“你行吗?”
    林琅点点头,支起画板,开始往颜料盘上挤颜料:“有具体要求吗?”
    “没什么要求,就是得带点祝寿的意思。”
    那挺简单。
    林琅说:“不用半个小时。”
    天赋在这个时间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当她在半小时内按照要求画完那副画之后,裴蔺的眼睛都直了。
    好像到现在才开始真正的认可她的实力。
    “我觉得你的水平比我妈给我请的那些老师高多了。”
    不用问也知道,像他们这种有钱人,请的私教课老师又是怎样的身份和水平。
    她一个在校学生肯定比不了。
    不过是他好糊弄罢了。
    知道他是个什么水平,为了不露馅,她还故意换手画的。
    现在只用等宴会结束,然后再离开。
    一幅画一千,是她赚了。
    裴蔺拿着画出去。
    他妈一身墨绿色旗袍,外面搭了个披肩,盘发的簪子都夸张到又是金又是玉的。
    也不嫌重。
    他是没办法理解这些贵妇们之间的攀比心,明明今天的主角不是她们,却一个比一个还要雍容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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