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说没事儿,有两间房。
    于是他松开手:“好。”
    客房的床太小,所以林琅让他去了自己的主卧。
    家具陈列有些老旧,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一股淡淡沐浴乳的花香。
    床尾一整面镜子对着。
    裴清术看见了:“最好不要把镜子对着床。”
    林琅好奇:“风水不好?”
    他轻笑:“镜子会反射光,如果长时间对着,容易造成神经衰弱。”
    林琅点头,认真斟酌起来,想着改天把这镜子拿到其他地方去。
    “我睡这了,你睡哪?”
    她指了指隔壁:“旁边的客房。”
    稍作沉默,他说:“我去客房。”
    林琅抬眸:“嗯?”
    他轻笑:“一来就霸占你的房间,多冒昧。”
    林琅突然开始好奇,这人从小到底接受的是什么教育,教养好到一种她甚至没办法理解的程度。
    “那边的床太小,我怕你睡不惯。”
    “可你那个睡眠质量,我也怕你睡不惯。”
    他不刻意显露,但又处处从她的角度思考问题。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似要将这整座荒凉靡败的城市都给掩盖在一层干净的白。
    林琅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安静夜色中响起。
    她说:“那要不,一起吧。”
    然后裴清术垂眸。
    那个晚上,他们躺在一张床上。
    林琅混混沌沌,说不清是因为沉香的气息让她心静,还是因为躺在她身侧的人。
    她不用在半夜被噩梦惊醒,试探着去往身后蹭,生怕床边多出一个人来。
    那种在梦中见鬼的体验,让她觉得整间屋子里都有鬼。
    怕黑的一部分原因,也和怕鬼有关。
    多可笑啊。
    这么大的人,还会因为噩梦做得太多而怕鬼。
    空荡荡而又冰冷的床侧,男人从身后抱住她:“很冷?”
    她说:“刚才有点,现在不冷了。”
    他便笑,低沉温和的声音尽数落进她耳中:“那我多抱一会。”
    满室的寂静,只能听见彼此呼吸声,偶尔传来逐渐加速且沉重的心跳。
    林琅听出来,是从自己胸口传来的。
    这么剧烈,抱着她的裴清术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林琅。”
    他连名带姓的喊他,显出几分低沉的声音,仿佛经过咽喉时被灼烧。
    听见他的声音念出这两个字来,林琅竟有片刻恍惚。
    后知后觉想起,他好像很少叫她的名字,更别说是像此刻连名带姓。
    平日里听惯了的称呼,居然让她也开始心跳加速。
    他逐渐低下头来,手去解她身上睡衣系带。
    “你不愿意的话,可以随时叫停。”
    他温柔的声音,在这种时候也时刻在意她的感受。
    怎么叫停呢,这种时候。
    林琅甚至怀疑他别有用心,可是又觉得他这样的人,连灵魂都干净到没有颜色的人。
    分明是自己以小人之心。
    -
    她听着外面的风声,树枝与树枝层层叠在一起,像两道不断纠缠的影子。
    风越来越大,撞击声也越来越强烈。
    树枝纤细,若不是有树干撑着,柔软到快被折断。
    仿佛要严丝合缝的整个塞进去一般。
    最后风声化为婉转的低吟,一声一声的撕扯夜晚。
    随着一道低哑沉闷的声音在寂静夜色中响起。
    夜风终于停下,摇晃的枝干只剩惯性,缓慢颤抖着。
    终于,彻底断掉,跌回地上。
    折断的地方,流出汁液,草地都被濡湿。
    冬天,是万物沉睡的季节。
    也是万物等待复苏的季节。
    冬天实在是太干燥了,尤其是北城的冬天。
    人都要,被/干死了。
    第四十三章
    林琅觉得自己对裴清术好像有一种认知错误, 觉得他这种衣不染尘的人,就该不食人间烟火。
    更别提这种充斥欲望的声色犬马。
    她嗓子都哑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很累吗?”关怀的神情, 温柔又怜惜, 哪里还有刚才挺腰时的半分劲韧。
    看来再温柔的男人也摆脱不了的定律, 床上床下两个样。
    林琅摇头, 只想好好睡一觉,窝在他怀里, 鼻息渐稳。
    怀中人小猫一样,柔软的头发在他胸口轻蹭。
    他低声笑笑,指尖勾起来一缕,低下头去闻。
    “原来小琅舒服的时候会发抖, 抖得那么厉害,我按都按不住。”
    林琅听见他的声音, 哪怕已经很累了, 但还是从他怀中抬头。
    对上他那一双浮着温柔笑意的眼, 她突然有一种错觉, 自己即将在这片温柔海域溺亡。
    她的声音沙哑, 说话有些费劲:“那种东西,你怎么还随身带着?”
    听见她的话, 裴清术看了眼垃圾桶里那些, 沾了乳白色液体的橡胶制品。
    他轻笑:“总觉得会用得上, 所以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随手拿了一盒。”
    林琅不得不怀疑, 这人今天留宿在家, 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但刚生起的念头立马被她打断。
    觉得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了, 裴清术这样的人, 就不该和心机二字挂上钩。
    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中途没被惊醒,连噩梦都没做过,那种感觉就像是闭上眼睛再睁开,然后一夜过去。
    身侧床榻早就空了,她用手摸了摸,没有温度。
    想来他应该起床很久。
    林琅磨磨蹭蹭从床上起身,身上被子滑落,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胸口。
    分不清是咬痕还是指痕,雪白上混了一层红,淫靡而旖旎,多看一眼都让人脸热。
    哪怕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她还是捂着胸口下床,衣柜就在一旁,她拉开之后在里面翻找出一条宽松睡裙,然后换上。
    阳台上,洗衣机正在运作,里面清洗着昨天被打湿弄脏的床单。
    裴清术在厨房做早餐,煎蛋的香味满屋子都是。
    林琅走过去,见他腰上系着围裙,里面是件深色衬衣和西裤。
    瞧着多清贵的一个人,此刻竟然为她洗手做羹汤。
    连做个饭都儒雅。
    她靠着门框,安静看着,也不打扰他。
    直到火关了,老式抽油烟机发出的巨大噪音也消失,他才注意到她。
    视线落在她身下,并无狎昵,只剩关心:“会不会不舒服?”
    林琅微微睁大了眼,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直白。
    “什么不舒服?”她装听不懂。
    “昨天晚上你睡着后,我看了一眼,有点肿。”他垂下眼,眼底沾染自责,“以后我轻一点。”
    林琅深深呼一口气,希望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于是她故作镇定走进去:“做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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